他的视线落在白沫沫头顶上，那里发髻空空，只是沾了晨间寒露，有点潮湿。
白沫沫头皮发紧，自己没说错啊，低血糖晕过去真会出事的。
她想看一眼天，没敢：“老二，现在几点？”
系统不在。
估计是凌晨四点多，下人们都还没起身干活。
她搓搓鼻尖，道：“王爷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要不…奴婢去做点吃的来给您？”
楚颀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本来打算直接走的，闻言停住了：“你会下厨？”
白沫沫小尾巴翘起来，那当然，她从上高中就自己住了，炒两个小菜不在话下。
楚颀捕捉到她眼中小孩子般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好像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很奇怪，往年姜霖忌日时，他几乎是水米不进的。
并非故意折磨自己，而是不渴，不饿，也不困，没有任何活人所有的欲望，像个行尸走肉。
他道：“去本王那里做。”
计划通，一晚上没白冻，白沫沫乐颠颠地跟在了他身后。
系统上班的时间很早，白沫沫本以为喊一次不到，过会也该出现了，到时候开个外挂问问楚颀喜欢吃什么，结果一直走到厨房，系统都没上线。
真是怪了。
她心里没抓没挠的，点上灯之后，抄起一根萝卜在手心里颠颠，既然是楚颀这里的厨房，里头应该不会有什么触雷的东西。
要不…还是做些中规中矩的保底吧。
白沫沫刚摸出几样食材，就听见脑子里及时雨般叮的一声。
系统看见了她的呼叫记录：“宿主有什么事？”
白沫沫松口气：“我在给楚颀做饭呢，想问问他喜欢吃什么，能不能帮忙查一下？”
系统离开了几秒，却回复道：“没有。”
没有？白沫沫一愣，“那不喜欢的呢？”
“没有。”
白沫沫：“…你没拿自动回复来应付我吧。”
“没有。”
“……”
系统终于说人话了：“之前说过，任务目标的所有情感都在故人那里。”
白沫沫这回才真懂了那个提示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光七情六欲，他打仗办公，官场往来，就连吃饭喝水睡觉，都只是一种生活程序？”
她知道楚颀冷情冷性，却不想连口腹之欲都没有，活的像解方程式一样，那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没了，那我还做个毛线的任务？”
白沫沫把萝卜往案板上一丢，突然瘪气，好不容易挣来了接近目标的机会，却发现总部是在诓她。
系统没说话。
太坑人了。
白沫沫枯坐了一会儿，还是把菜刀拎了起来，算了算了，那家伙还饿着呢。
她把橱柜里的燕窝瑶柱推到一边，做了莴笋木耳和芹菜肉丝，知道刚刚那个噩耗后，她已经做得很随性了，反正楚颀吃什么都当在嚼腊，只是想起这大佬一样菜从不超过七筷，又炒了盘鸡蛋，胡萝卜切小丁，把豌豆泡开，起锅蒸了一小碗炊饭。
王府里山珍海味吃忒多，偶尔家常一下挺好。
饭菜的味道飘进房里，楚颀公文上还有半个字没写完，笔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看向走到门外的那道身影。
房门被敲了两下，楚颀把公文合上了：“进来。”
白沫沫端着饭菜进屋，一样样摆好：“王爷。”
楚颀过来了，白沫沫见他看着饭菜，眸色好像紧了一下，突然有点紧张，转念却又想，反正对任务也没用处，能给他填肚子就行了，管他呢。
楚颀用膳的动作十分优雅，一点声响也没有，举手投足都是贵族气质，在旁人眼中必然堪称完美，白沫沫却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她暗中观察着，楚颀把三小盘菜夹了七筷，八筷，十几筷都还没停下。
白沫沫眼睛缓缓睁大了一圈，什么情况。
有这么好吃？
炊饭慢慢见了底，白沫沫不无惊悚的发现，这家伙突然是个“人”了。
因为此刻楚颀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把玉碗往桌上一搁。
没吃够。
白沫沫放出询问的眼神：“王爷，还要奴婢去盛一些来么？”
那厢破天荒地颔首：“好。”
白沫沫心里讶异地不行，正欲去拿碗，听见耳边道：“可还有菜？”
白沫沫想扶额，谁知道你竟然一下吃这么多啊，就炒了一点点：“没有了，若是王爷想吃，奴婢再去做。”
楚颀支起下巴：“不必了，去盛饭罢。”
“哎。”白沫沫端着空碗转身，突然听见楚颀道，“杨絮。”
她扭头：“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楚颀端详着她：“你平日吃米饭加醋么？”
她下意识地点头，楚颀唔了声。
白沫沫出了门，直到走下台阶，还处在魔幻的状态里，系统给的信息出错了？
系统尚未回应，脑子里却响起之前从未听过的一个机械音：“嘟——任务提示，目前进度：百分之十。”
白沫沫差点把碗摔地上。
什么？
她拧了下胳膊，疼的，不是梦，一下从蔫哒哒的状态变成了狂喜。
系统：“在下刚刚收到消息，恭…”
白沫沫快蹦起来了，在拐角处兴奋地转圈圈：“百分之十！十个！我一下子从零变成了十哎！”
“恭喜宿主。”
白沫沫要飘了，她才从后院出来一天，做了一顿饭，竟然就战果斐然。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白沫沫捧着碗，正靠在墙上满脸幸福地陶醉着呢，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杨絮，你这是？”
她蓦地回神，睁眼正对上乔月惑然的双目，吓了一大跳，忙收敛了脸上神色：“姑娘。”
乔月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玉碗上，眉心微微蹙了下，眼神莫名：“才卯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沫沫卡了一下，“那个…奴婢受王爷吩咐，去给他盛早膳来。”
她行个礼，便侧过乔月，匆匆往厨房去了。
乔月随着白沫沫的步子转身，注视着她离开，直到越出视线。
杨絮刚刚捧着楚颀的碗，笑的一脸痴迷得意。
乔月脸上露出了浓重的不虞之色，这个罪仆，到底想干什么？
这才几天，就从后边扎进菩提院了，乔月攥了攥手指，感觉心口一阵抽痛，不觉揪紧了领子，转身往楚颀所在的房间去了。
楚颀没在书房，乔月很是意外，就算是今天，他子时后彻夜不眠，卯时也会准时坐在那里。
她折返回去问了门童，才在厢房找到楚颀，推门先闻到了饭菜遗留的香气。
乔月调整了会心绪，进去微笑道：“王爷，今天您怎么这样早就用膳了？奴差点没寻到你。”
楚颀已经补完了公文上落下的半个字，拿起来放在一边：“没什么，觉得腹饿而已，你且先回去罢，今天不必伺候了。”
乔月心往下一坠。
她回去之后，连灌了两口茶，婢女十分意外地迎上来：“姑娘？您怎么…”
“别说话，安静些。”乔月将茶杯顿在桌上，沉着脸坐了片刻，突然起身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发钗，气冲冲拧开上面的珍珠，写了张小纸条放进去，塞进侍女手里：“收着！去拿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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