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的话尾高高吊起，满是不可置信。
白沫沫了然，向她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姑娘。”
乔月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她一顿，脸上惊诧尽数敛去，化作柔柔微笑，“你不是在后院做活么？没有嬷嬷准许是不能随便出门的。”
好家伙，这翻脸堪比翻书啊，白沫沫眼角抽了一下：“奴婢今早被叫去打理库房了，王爷嫌奴婢不中用，打发了奴婢回来。”她茫然环顾，局促地嗫喏，“可是府上太大了，奴婢自己回去，有点…有点转向，就…就迷路了。”
乔月瞧着眼前丑陋而傻里傻气的丫鬟，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对潜在的威胁向来直觉很准。
乔月秀眉微动，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回去。”
白沫沫受宠若惊，连连摇手：“怎么好劳动姑娘贵体。”
乔月却道无妨，白沫沫眼看周围没人，只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晌，乔月突然道：“你知道无名阁么？”这是个挑起话题的意思，白沫沫作为一个“独自回院都能转向迷路”的菜鸟，当然不知道。
乔月接着道：“就是方才我们经过的那座小阁楼，没有名字，府上人就叫它无名阁。”她转脸，看向白沫沫，“你有没有注意到楼前那一大片扶桑。”
白沫沫点头，那阁楼前疯长了那么多灌木，即便被雪盖着，看不到也难。
乔月笑了：“扶桑是南花，你从那边来，若懂些，倒也是个改变境遇的机会。”
白沫沫眼露询问。
“王爷十分欢喜扶桑，可是自开府种下这花以来，就没寻到过满意的花匠，王爷也是在南地久居过的人，我想许是京中花匠不解南花韵味，修剪不到位，如果你有见解，待来年花开时可去试试，若得了王爷的意，也算戴罪立功了。”
说话间，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后院大门，白沫沫停下来，道：“多谢姑娘送奴婢回来，还跟奴婢说这么多。”
乔月仍是那副善解人意的柔和表情：“我是看你自己在这府上孤苦无依，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别忘了我说的话，去吧。”
白沫沫立在门口，眼见近处无人，忍不住冲乔月离去的背影皱鼻吐了下舌头。
坑死人不偿命啊你，白、莲、花。
看乔月独自立在阁楼前的眼神和那片灌木无法无天窜长的态势就知道，那阁楼她惹不起。
什么匠人不到位，宫里还缺花匠大师吗，从楚颀那性子来看，分明就是不让人碰，才任由它们在阁楼前侵城掠地。
白沫沫舌尖抵住口腔，愤愤然的想，我招你了吗，这么坑我。
唔，也可能是任务世界的既定障碍，反正以后得注意点，免得哪天不注意给带进去了。
她啧一声，进去打水洗手。
井水的冰冷直往骨头缝里钻，白沫沫在衣摆上蹭蹭，无名阁不像这座钦赐宅邸既有的东西，应该是楚颀自己加的，想来里头藏了他的什么念想。
等系统上线得问问，说不定能得到些重要的信息。
当天太阳快落山时，白沫沫把晾干的衣裳收下来，准备抱到房里去时，在院门前看到了霄九。
她步子不由停了一下。
刘嬷嬷过去了，霄九没进门，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手中，交代了几句，具体内容白沫沫没听清，只见刘嬷嬷点了几下头，态度很诚恳。
白沫沫不打算再听下去，抬脚欲走，霄九却也在那时正好离开，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啊呀，被发现了。
白沫沫正踌躇要不要过去，就看见霄九扬起手冲她摆了摆，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沫沫这回真的受宠若惊了。
霄九没多留，即刻转身走人，白沫沫不无尴尬地想，隔得这么远，应该不会被误认为偷听吧。
刘嬷嬷朝她的方走过来，白沫沫有点敬畏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嬷嬷，当即道：“我…奴婢正打算把衣裳收到屋里去呢，天气有点阴。”
刘嬷嬷却道：“不用了，给我吧，你回房给自个儿的手好好上些药，先用热水泡了手再抹。”
说着，一只精致的瓷瓶就递到了她面前。
白沫沫睁大眼睛。
哦嚯，今天这是怎么了？流年转大运？毫无征兆啊。
刘嬷嬷见她没反应，皱了下眉：“发什么呆？霄侍卫给你拿来的药，还不收着。”
白沫沫接过来，怀里一堆衣裳就被刘嬷嬷拽走了。
她回屋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还挺好闻。
白沫沫却有点拿不准了，是不是冻疮膏啊？
滴——系统上线了，“是，最好的。”
白沫沫放心了，屁颠屁颠烧了水泡手，等水热时却惊觉不对，她从来到后院就没见过霄九，他怎么会想到给自己送这个的？
见过自己这双冻蹄儿的好像只有…楚颀。
楚颀！
白沫沫一激动，指尖从铜炉上擦过，挨了一下：“啊好烫好烫…嘶…”疼劲儿没过，她却笑了起来，“给我送药的是楚颀吧？是楚颀吧？”
系统：“至于高兴成这样。”
当然高兴，白沫沫开心地在房间里转圈圈，这可是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最明显的一次任务进展了啊。
系统戳破了她周身骄傲的小泡泡：“到目前为止，数据记录的任务进度为0。”
白沫沫：“……”
她坐下去，下巴抵着膝盖磕牙齿，憋出来一句：“哼。”
脑子里安静了。
“对了老二，你知道王府里的无名阁是什么来头吗？”
系统不吭声。
“老二你别不理我啊。”
……
“统统~~”
“叮——查找中。”
白沫沫：“哎嘿嘿。”
十分钟之后，系统回来了：“是楚颀入居王府后仿照故人故居建造的小楼，里面还有许多残存的旧物。”
白沫沫恍然：“为了纪念白月光？”
“对。”
怪不得乔月面对无名阁会露出那样的情绪，这回系统竟十分给力，还添上了许多有用的细节：“楼前的扶桑，是那个故人最喜欢的花。”
白沫沫被这机械的电子音说的无端有些怅然，“喔。”
不过下一秒她的思路就跑去关注实用问题了：“可种下那花却不好好修理，疯长的哪哪都是，也不好看呀。”
系统：“扶桑下面有她。”
砰，白沫沫弹了起来，险些撞到窗棂：“什么？”
系统：“查到了，那姑娘在异国亡故，死前告诉楚颀，不要建坟立碑，把骨灰撒回乡里随风去，楚颀把她火化后，带她回大梁，却没有撒去骨灰，而是埋在府中，种了扶桑。”
白沫沫咽了下口水。
常言人死如灯灭，楚颀显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种出扶桑，用这种方式以死化生，让那个姑娘永远陪在他身边，也永远属于他。
这样看来，不许人修剪就完全说得通了。
在楚颀眼中，扶桑就是她，当然不能让旁人伤害分毫。
只是这种绝对的占有让人有点…
白沫沫搓了搓胳膊，撸下袖子，唇角僵硬地一动：“这样啊。”
她猜得没错，阁楼和扶桑果然是大雷区。
白沫沫揉揉心口，倒杯热水灌下去，舒服了些，“说起来，白月光叫什么名字？”
系统：“信息暂时丢失。”
白沫沫唔一声，生硬的转了话题：“可你最近信息检索变厉害了很多呀。”
“病毒清除的差不多了，丢失的信息正在恢复，原剧本也有望找到。”
白沫沫一怔，对啊，这些过往只是任务世界的既定数据而已。
伤怀一扫而空，她眼睛又蹭的亮了：“真的？太棒了！找到之后可别忘了发给我啊。”
系统：“嗯，少则两个月，多则一年。”
白沫沫：“…”
她本不该对总部那什么病毒都干不过的服务器抱太多希望。
白沫沫收拾收拾，把冻伤的脚趾也涂上药，麻溜地钻进被窝。
系统却好像有点遗憾，似乎还想再和她聊聊。
“我好多天没早睡了，今晚让我好好歇会儿啊，晚安，老二。”
系统：…他什么也没说，这宿主直觉倒挺准。
这边白沫沫已经飞快地入了眠，还在梦里啃了只外焦里嫩的烤火鸡腿，美滋滋。
翌日清晨，白沫沫醒来时，院子里已然变得十分热闹。
她迷迷瞪瞪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先被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洒了眼。
白沫沫被闪的皱眉，抬手挡住，忽然一凛，蹭地翻身从被窝里爬出来，“妈呀，起晚了起晚了。”
她迅速套上袜子，去翻衣裳：“老二，我睡过了，你怎么没叫我？”
系统：“你昨晚说要好好歇会。”
白沫沫无言以对。
寒冬腊月，日头都升起来了，肯定过了干活的时辰，待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挨罚。
她唱着衰又暗觉不对，往常自己若睡过了，早有人过来拍门喊她干活才对，今天怎么这样安静？
白沫沫顶着一脑门儿官司冲到外头，看见眼前人来货往的景象，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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