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的舞姿……真是绝妙,我感觉快窒息了……”

    “我……也是,你看我讲话都不利索了……”

    台上少女翩跹起舞,台下妖怪们哆哆嗦嗦地感慨,鬼灯斜眼瞥他们,这群妖怪……怕不是傻的吧,都要被团灭了还这么乐呵。

    鬼灯放下酒盏,叹了口气上台阻止小姑娘继续跳舞,当年天岩户事件里,天钿女命一舞成名,她自编的神乐舞也在现世广为流传,当初学堂开设舞蹈课时,也赶潮流教授神乐舞,小姑娘为了练习,在他面前不知道跳了多少回神乐舞,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小姑娘在华夏降妖伏魔十二年,受她恩惠的百姓为她祭祀香火,在这可以轻易成神的古老时代,小姑娘承着那份信仰,拥有了神格,这会儿她再跳神乐舞,非得把在座的妖怪都给净化了。

    这群妖怪自黄泉时代就在彼世生活,哪个身上不沾染浓重的秽气。

    鬼灯将贝莉儿拉回酒桌边时,贝莉儿尚不在状态,她喝了酒,这会儿后劲上来,小脸红彤彤,脑袋都晕乎乎,以至于她不曾收敛身上的气息,压得妖怪们胸闷气促偏偏众妖尤不自觉。

    “我……我不是在跳舞吗?”在蒲垫上跪坐下来,贝莉儿歪着头,眼里满是茫然。

    “已经结束了。”鬼灯倒了杯清水递给她。

    “那……那大家高兴吗?”贝莉儿乖乖巧巧地接过水杯,小口啜饮。

    “高兴。”鬼灯扫了眼满屋憔悴的妖怪们,违心地回答道。

    “那就好。”贝莉儿闻言露出笑容,她突然伸手拉住鬼灯的衣袖,期待地问他,“那鬼灯你呢?你也高兴吗?”

    鬼灯:“……高兴。”

    “真好。”贝莉儿收回手,她端端正正地坐好,眼里盛满欢喜,像只得到夸奖的小猴子,发出快乐的吟叫:“嗷呜~”

    鬼灯:“…………”

    “嗷呜~”

    小姑娘继续叫,叫声清脆偏又带着缠绵的意味,鬼灯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这姑娘是醉傻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学发情的母猴叫春!

    小姑娘被捂住了嘴还挣扎着呜呜闷叫,鬼灯听得黑了脸,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晕。

    小时候喝醉了学猴子爬树,现在喝醉了学母猴子叫春。

    这只蠢猴子!

    阿枭额角渗着汗:“大将这是……”

    “她喝醉了。”鬼灯按住小姑娘乱抓的手,将她搂进怀里,“我先带她回去。”

    “大将的酒量也太差了点,我们都还没给她敬酒呢……”妖怪们遗憾地想挽留,可刚一靠近,古怪地逼仄感便迫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下次吧,贝莉儿酒品不好。”

    “呜呜……我才没……呜……”好不容易掰开少年的手,贝莉儿还没来及争辩又被捂住了嘴,少年粗鲁地拖着她往门外走,简直就像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看得满屋妖怪面面相觑。

    贝莉儿一直被拖到后巷,少年才终于放开她,被捂着口鼻闷了一路,贝莉儿按着胸口直喘气,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她可怜巴巴地拿小眼神瞅少年:“鬼灯你好过分……”

    “我这么做可是为你着想。”鬼灯戳她额头,别看小姑娘平日里脾气随和,穿着打扮都不讲究,可实际上她最争强好胜,又好面子,在外人面前竭力保持落落大方的好形象,要是任由她在众妖跟前学猴叫,改明儿地狱里传出她发情的消息,这姑娘估计得羞愧地钻地洞。

    “为我着想为什么不回应我?”小姑娘受伤地蹲墙角,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忧郁气息。

    鬼灯:“……”

    他也是犯傻了,和醉鬼讲道理。

    鬼灯在忧郁的小姑娘身旁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回家吧。”

    “不回!”小姑娘拍开他的手,捂着脸嘤嘤哭:“鬼灯最讨厌了!混蛋!负心的男人!”

    鬼灯:“…………”

    他负了谁?怎么就成混蛋了?

    小姑娘呜呜咽咽地好似入了戏,沉浸在悲伤的戏幕里,就像中了狐狸的幻术,不少路过的妖怪驻足停留,窃窃私语地望着他俩。

    这发展可不妙啊……

    鬼灯按着额头叹气,一把将醉酒的姑娘抱起来,小姑娘骤然被抱起,手舞足蹈地在他怀里闹腾:“呀!你做什么啊!放我下来!”

    鬼灯沉着脸瞪她:“别闹了,再闹明天没早饭吃。”

    “诶——好过分!我要吃早饭!”小姑娘仿佛遭受险峻的威胁,又惊又吓地缩回挥舞的手臂,她忍辱负重地抿着嘴,说,“我……我会乖一点……”

    “看到你这样,我有点理解除根本地狱之外,还设立饿鬼道的意义了……”鬼灯发出微妙的感叹,这姑娘对食物抱有非凡的执着,少她一顿饭都能和你拼命,哪怕喝醉了酒,都能为了一顿早饭不耍性子。

    为一顿早饭折腰的贝莉儿乖巧地靠着鬼灯肩膀,被他抱着回了家,他们家地处偏远,远离居民区,鬼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家,等他走进家门,贝莉儿已经昏昏欲睡,鬼灯小心将她放下,贝莉儿却勾着他脖子不撒手,孩子气地耍赖:“还要抱!还要抱!!”

    “……你是没长大的小鬼头吗?”鬼灯无奈地跪坐下来,搂着无赖姑娘听话地抱她,“行了,我抱着你,你先睡吧。”

    “嗯……”贝莉儿乖乖窝在鬼灯怀里,出神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一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鬼灯被盯得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看你。”贝莉儿弯起眉眼,喜爱地戳他脸,“鬼灯的侧脸最好看,很喜欢。”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率地说出来……”鬼灯仿佛被打败一样,低头定定看她,“就这么喜欢我的脸?”

    “嗯,喜欢。”贝莉儿诚实地点头,她继续戳他的脸,瘪瘪嘴遗憾地说,“就是鬼灯不爱笑,总是板着脸,鬼灯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要我笑也不是不可以。”鬼灯坏心眼儿地逗她,“如果你嫁给我,我就笑给你看。”

    贝莉儿微微一愣,随即欢喜地笑了:“好啊,我嫁给你。”

    小姑娘双眼闪闪发光,真心地高兴着能嫁给他,鬼灯一时无措,表情都出现片刻的空白:“你……你考虑清楚了?”

    “嗯,想嫁给你。”贝莉儿点头如捣蒜,“一直都想嫁给鬼灯。”

    ……真是不得了的情报。

    鬼灯搂着小姑娘的手骤然收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因为有点害羞……”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食指互点着,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起来,“而且鬼灯也还小呢,一点都不成熟,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我总看不出他的想法,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我,我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他也不回应我……”

    “等等!先不提你一味贬低我,你什么时候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鬼灯激动地打断了贝莉儿的自言自语,这姑娘喝了酒以后一直在耍酒疯,这种敏感问题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不过……鬼灯回忆起她自喝酒以后的反常表现,跳神乐舞、学发情期的母猴子叫、责问他为什么不回应、骂他混蛋……

    线索连成一线,鬼灯终于意识到万恶的事实……

    这姑娘……这姑娘把母猴发情求欢的方式当告白吗?!!

    这种告白谁能够理解啊!

    用这种方式告白,被忽视一万次都是你活该啊!

    鬼灯在内心掀桌咆哮,小姑娘又天真地补了一刀:“嗷呜~我这样问你的,你听不懂?”

    完!全!听!不!懂!

    鬼灯咬牙切齿:“之前听不懂,现在懂了。”

    “嘿嘿……”小姑娘羞涩的挠着头,小声问他,“那你……那你喜不喜欢我呀?”

    “当然是……”鬼灯话语一顿,他神情莫测地盯着怀里的姑娘,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叹了口气,说,“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再告诉你。”

    “我就知道,鬼灯根本不喜欢我,以前还总说要和我结婚……”小姑娘气呼呼地数落他,“都是骗人的!”

    小姑娘火气上头,揪着他衣服晃,鬼灯被晃得没法子,只得哄她:“我没骗你。”

    “就是骗人的!”

    小姑娘抛弃形象,从他怀里挣出来,在地上打滚撒泼,鬼灯被她这醉鬼样磨得没脾气,刚想拉起她直言说喜欢,哪知道小姑娘滚了几圈,就滚睡着了,鬼灯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逼着他告白的姑娘在他下定决心开口前就睡着了,真是糟心啊。

    鬼灯头疼地将躺在地上呼呼睡的姑娘抱到褥子上,为她盖好被子,他喜欢了这姑娘三十多年,哪里还会拿这事儿骗她,他就是忍了太久,一时之间难以开口,他也不想把多年的喜欢借着醉意来表明,他还没有醉到像这姑娘一样犯糊涂,他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少……至少那句喜欢,它不应该是醉话,它该是他人生中最理智的那一句话。

    所以等这姑娘酒醒,等他酒醒,他会堂堂正正、认认真真地告诉她的。

    他喜欢她。

    他想求娶她。

    ·

    鬼灯今日有些怪。

    裹紧身上的衣物,贝莉儿坐在胧车里,有些神思不属,伊邪那美看出她心不在焉,问道:“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贝莉儿连忙回神,笑着摆手,她从胧车里探出头,瞻望远处风景,前方冰河万里冰封,河水两旁矗立陡峭冰山,寒冷的气温致使河水凝结,贝莉儿搓了搓胳膊,惊叹:“这里是八寒地狱吗?”

    “不,这里是铁冰山川,是太山厅到平等厅的试炼之路。”伊邪那美回道,“八寒地狱可比铁冰山川冷多了。”

    “说得也是,这温度我还是忍受得了的。”贝莉儿揉揉鼻子,胧车缓慢飞行,飞过建设中的平等厅,前往都市厅,彼世地狱学习华夏地府的十王审判制度,但此时除了阎魔大王,其余九位王都还未推选出来,十王厅尚在建设,近日伊邪那美大人正四处观察各厅之间的地形,为亡者的试炼之路划区,未来死去的亡者在审判期间要接受试炼,从穿过彼世之门的死天山到三途川、业江、铁丸所以及铁冰山川等等,这些充满波折的试炼之路在未来将成为审判亡者的参考依据之一。

    因为划分出来的试炼之路太过漫长,伊邪那美懒得徒步行走,所以特地搭乘胧车在上空观察,贝莉儿陪同跟随也是凑巧,伊邪那美准备出发时,她恰好打扫完三途川前去找阎魔大王报告,伊邪那美见她提早干完活,接下来无事可做,就逮着她一块去视察了。

    胧车绕完一圈十王厅后返回阎魔殿,阎魔殿虽然才修建到一半,但也可见其规模庞大,贝莉儿和伊邪那美下了胧车,伊邪那美招来负责人询问阎魔殿的修建进度,贝莉儿跟在伊邪那美身后四下张望,恰巧看见了用狼牙棒挑着框石头的鬼灯。

    “鬼灯,你怎么在阎魔殿,不应该在铁镬处吗?”贝莉儿跑上前叫他。

    “昨天做得有点过火,亡者好像被吓坏了,今天看见我就一直哭……”鬼灯捂着下巴啧了声,“所以今天我就先回阎魔殿帮忙了。”

    “你也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贝莉儿抬手擦拭少年脸上的灰尘,“以后工作中不许带上私人感情,拷问亡者是工作,可不是让你发泄情绪的。”

    “……知道了。”鬼灯嘴里答应着,眼里却带着审视的意味,“你昨天……”

    “昨天?”贝莉儿疑惑地歪头,“昨天怎么了?”

    “没什么。”鬼灯面色有些阴沉,身后传来狱卒的叫唤声,鬼灯应声过去,将他挑着的那一筐石头递给对方。

    贝莉儿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微微愣神,她总觉得少年今日有些怪,一大早就坐在她褥子边等她醒来,她为此还吓了一跳呢,他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特别是在她好奇问他昨日她是怎么回家的之后,眼神更加奇怪了,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贝莉儿低头思考,陡然想起少年自昨日起就一直心情不好,还折腾得铁镬处的亡者都要出逃,他这是……这是还没消气?

    昨天还想着开导他的,她怎么就忘了呢,今天下班和他好好谈谈吧。

    贝莉儿一心想着开导少年,浑然没有想起昨日自己喝酒之后的荒诞行径,以至于未来她想起今日下班之后发生的事,就……就觉得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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