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团子店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红豆将三色丸子拿得左手三串右手三串,一脸幸福的欣赏着千烨捧着钱包肉痛的表情。
“哈,你活该,宇智波千烨!”她一把撸下一串丸子,将竹签对着千烨一指,颇有女王范的挺胸嘲笑着他。
千烨数了数钱包里的钱,痛心疾首的装好,然后看着红豆眼神死:“你在得意什么啊飞机场,女王范这种东西啊欧派可是必要的硬性条件哦。”
红豆火大的鼓着脸,朝他威胁的举了举拳头,见男孩撇撇嘴不说话了,她才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又走了几步路,她见千烨一声不响的跟着她,杏眼一瞪就要发作:“你跟着我干什么?”
千烨“啧”了一声,挠挠头好像有些不耐烦又有点无奈:“拜托,即使是山地大猩猩也有点女孩子的常识吧,天已经黑了啊。”
“谁是山地大猩猩啊?!”
红豆怒吼着,站在原地气愤的喘了两口粗气,突然愣住了。
这家伙……意思是要送我回家?
她看看手里的丸子,又看看男孩默不作声的跟在身边,安静下来后的侧脸。
【……有点女孩子的常识吧。】
鼻子突然就有点犯酸。
她从小就是孤儿,哪里有人对她讲什么常识?
像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刺的女孩子安静下来,黯然的低着头,连最喜欢的丸子都不关心了。
千烨不动声色的转眼看她,散漫的翻了个白眼。
“喂,你们这里哪里有饰品店什么的啊?”
男孩懒懒散散的问着,眼神和腔调都充满了漫不经心。
红豆猛然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有些结巴:“你、你要干什么?”
“我买指甲油。”
千烨没精打采的四处张望着。
红豆看了眼他干干净净的指甲,连带着将他修长的手一并映入眼帘,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买、买指甲油……送、送给谁?”
千烨面无表情:“送男人。”
红豆:“……”
她沉默了三秒。
“去死吧死基佬——!”
*
“火遁·豪火灭却!”
夜晚的人工湖旁,一个黑发男孩到现在还在坚持不懈的修炼忍术。
不过,他好像收效甚微。
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千烨倏然扭头看过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然后灌木丛后就传来“嗷”的一声痛呼,戴着护目镜的男孩被他一脚踩在地上,抱着头开始求饶。
“疼疼疼我是宇智波带土别动手啊!”
“宇智波带土?”
千烨坐在他身上,懒洋洋的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有了点印象:“啊,是海带君啊。”
“都说了不是海带了!”
“这么晚了,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千烨漫不经心的问着,突然就一脸震惊。
“我说今天怎么一直感觉怪怪的,难道你在跟踪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痴汉啊……虽然我知道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不好意思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护目镜男孩脸色通红的剧烈挣扎起来:“怎么可能啊你是笨蛋吗?!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话说你叫谁痴汉啊!我不是痴汉也不叫海带,我叫宇智波带土!是将来会成为火影,改变这个世界、让战争停止的男人!”
千烨的眼眸蓦然一颤。
旁边正在借着月光欣赏新的红色指甲油的清光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没拿住小瓶子被砸了一下,也顾不上疼了,“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看了带土一眼,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千烨。
“阿千……”
他轻轻的唤着,目光担忧。
黑发男孩沉默着,用伞敲了敲身下男孩的脑袋,再开口时,声音就低沉了许多。
“你说,你想让战争停止,改变世界?”
黑暗中,带土猛地咬紧牙关:“没、没错!你要笑就笑吧,虽然我不是像你一样的天才,还是个吊车尾,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成为火影是我的梦想,我一定会背负着宇智波的团章,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寂静的人工湖边,男孩的声音久久回荡着,在林间留下一声又一声的回音。
千烨久久的沉默着,久到颤着心肝对他说出心里话的带土心里愈发沮丧和失落。
宇智波千烨突兀的闯入他的生活,像一束光,那么耀眼,那么明亮,比他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都特别。
他羡慕崇拜着这个跟他同岁的天才,想要亲近他,盼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强,盼望着得到他的承认。
除了琳,没有一个人承认他。十岁没开眼不算晚,但是他手里剑和火遁用的不好,在族里是出了名的。
没毕业之前,在忍者学校也是次次考试倒数,吊车尾的名号便在族里族内都传了开来。
他想成为火影,也是因为火影能受到全村人的爱戴,能得到大家的承认。
但是,他一直做的不好。除了琳,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族里新来了一个同龄人,不知道他的过去和不堪,像对待族里的其他小孩一样对待他——虽然只是一样的胖揍——但他却由此看到了希望,希冀着能有一个友善看待他的、关心他的同龄人,希冀着能有一个……依靠。
没错,就是依靠。某种程度上,琳并不能带给他足够的安心感,要是一个男孩子,还是一个莫名让他感觉到“兄长”的气息的男孩子的话……
他本来还以为宇智波千烨是不同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天才……吗。”
身上的人用低沉的几乎要听不清的音量开口,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自嘲,一下子让带土的思绪顿住了。
千烨站起来,朝带土伸出手。
“曾经,我的梦想也和你一样。”
他沙哑着声音,这样说道。
带土瞪大了眼睛。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清光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带土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千烨,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完全没有计较他刚才把自己踩在身下,只是沉浸在震惊中。
震惊他居然没有嘲笑自己异想天开,也震惊他说出的话。
“曾经……是什么意思?”犹豫许久,他还是迟疑的开口了,话一说出口就停不下来,“你现在的梦想不再是这个了吗?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问着问着语气便急促起来,急切的想要从千烨那里得到答案。
啧,这家伙……
清光皱眉看着他,又有些担忧的看向千烨。他没想到,一向会用谎言和胡诌将关于自己的事全部打岔过去的千烨,居然会在这个带土面前流露出心声。
千烨沉默的看着他,看着他反射着月光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真诚又恳切的样子,他写满了天真却又无比热情的双眼。
这是个天生具有独特的魅力的孩子,相信着他人,也让他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就像是……就像是那孩子一样。
他缓缓低下头,表情在黑夜里模糊不清,只有嘴角的一抹笑意,散漫,吊儿郎当,却在最深处有着一丝苦涩和疲惫。
“破裂了。仅此而已。”
年仅十岁的男孩,用看似轻松实则绝望的语气,这样说着。
他抬头望天,没有看到旁边的带土一瞬间紧缩的瞳孔,只是平静的望着空中的月亮,眼眸幽深,却无端让人感到悲伤。
“我的梦想已经破裂了。现在的我,没有梦想。”
“骗人!”
带土急促的打断他的话,嗓音大到令千烨侧目,惊讶又不解的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没有说谎哦,真的已经没有梦想了。”
“不,我不信!你昨天跟加贺老师战斗的时候,跟我战斗的时候,明明眼神那么明亮!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我觉得你很强,是个很可靠的人,是个好人!”
他着急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双手夸张地挥舞着。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没有梦想呢?你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会没有梦想呢?这么强的话,离梦想就能更进一步了吧?”
千烨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激动不已的男孩,在他停下来之后又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扯出一个微笑来。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带土,”
他第一次唤护目镜男孩的名字,注视着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悠远,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复散漫和怠懒。
“说我胸无大志也好一点都不上进也好,反正现在的我满脑子就只有该怎么活下去而已。拼命的变强也好什么都好,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就算要被所有的人误会和讨厌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问心无愧的挺直腰杆活下去就行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带土看着一直不断地说着“活下去”的千烨,垂在身侧的双拳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执着的、近乎于固执的问着:“为什么?”
清光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呆愣着。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带土这样,明知道有可能会撕开对面人的伤疤,却还是这么傻里傻气的刨根问底。
下一秒,他看着带土眼眶微红的样子,突然就福至心灵,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有着相同的梦想,他肯定是想要知道千烨放弃的原因的吧?
千烨顿了很长的时间。就在清光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我的肩膀上背负着比尊严和自由更重要的东西。”
他看向带土,双眼竟在不自觉的时候变成了写轮眼,猩红的色彩在夜色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再执着于梦想了。我只是想用这双手保护好眼前的东西。这对我来说,就是救赎。”
“这就是我不惜一切也要活下去的原因。”
带土心里一酸,蓦地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这个在他眼中像天之骄子一样的人露出这副表情来,他就很难过很难过。
是因为有着同样的梦想吧,还因为有着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姓氏吧。
他仅仅是为了自己被叫做吊车尾就这么难过,那眼前说着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却那么沧桑那么绝望的千烨,梦想破碎了的千烨,该有多么难过呢?
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真的,能够理解。
连最爱的人的命运都改变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说要改变世界呢?
一想到那种绝望感,他就无法克制的落下泪来。
但是……不是的,千烨把他自己说成是苟且偷生,但他就是知道不是那样的。
“不是的。”
他哭泣着说着,双眼里流露出真切的悲伤。
“不是那样的。在我眼里,千烨尼是个很厉害很温柔的人!我看到你下午那个时候跟卡卡西说话,看到你请红豆吃丸子还送她回家,看到你细心的挑指甲油还问导购!虽然把我们都揍了一顿,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很温柔的了不起的人!”
他大声的嘶吼着,声音震耳欲聋,仿佛直接敲击到千烨的心灵,让他震惊不已的看着带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个才认识一天的男孩看的这么透彻,还有那种对他发自肺腑的信任,毫无理由的依靠,简直就像是……
他的心脏倏然一紧,眼前飞快地闪过一张鲜血淋漓的双目失去神采的脸,一个跟他有八分相似的黑发男孩的脸,紧接而来的心口铺天盖地的疼痛让他一瞬间疼得眼前发黑,无法克制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简直……简直就像是……弟弟一样啊!
千烨紧紧的盯着带土,上前一步扳住他的肩膀,嘴唇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双眼艳红如血。
“你叫我什么?”
他嘶哑的问着。
带土傻傻的看着他,有点担心,试探着回答:“千……千烨?”
“不是!”
千烨猛然大吼一声,看着带土被吓得呆愣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十指慢慢用力,深深的掐入带土的肩头,双眼放出异样的光亮。
“千烨尼。叫我千烨尼。再叫我一声千烨尼。”
他紧紧的盯着带土,眼里的光彩执着到疯狂,已经透出了一股偏执的意味,就好像他下一秒就能暴起打人似的,有点可怕。
但是带土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双眼被泪水映得无比明亮。
“千烨尼。”
他轻轻的,带着一点羞涩,又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不安,这样唤着。
千烨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将他拥入怀中,双臂扣的死紧,像是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像是抱着自己的救赎。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阿尼。”
他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三勾玉写轮眼里仿佛沉淀着一生的觉悟,那么沉重,又是那么坚定。
“这次,绝对会保护好你。”
“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
带土全身一颤,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模糊了视线,他无法动手去擦,只能伸出双臂回抱他。
“千烨尼……”
他轻轻的唤着,声音无法克制的有着颤抖。一直无牵无挂的心脏被冲天的喜悦充满,沉甸甸的感觉令他根本停不住眼泪。
他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千烨的后背,看着月亮,眼神慢慢沉淀下坚定。
“千烨尼,把你破碎的梦想托付给我吧。我会实现我们的梦想给你看,到了那个时候,千烨尼也能重新相信梦想了吧?”
千烨全身猛的一僵。
带土定下眼神,慢慢攥紧他背上的衣服。
“所以,我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我和你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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