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凉抬眼懒懒地远处那轮不大的圆月,面色更是莹白如玉。他未带发冠,垂散着一头乌发,几缕搭在两根细长的锁骨上。
但他的语气和眼神却都是极冷的,还带了点若有若无的警告意味。
“梁文衣,你要记着,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其实都不欠你任何。”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梁文衣摊开手脚翻了个身,眼神放空,喃喃道:“我只是……”
“你只是太失望了。”
顾笙凉闷笑一声,又灌了口酒,很快被难喝到皱起眉头。
“我知道是我不对,他就是叶师兄,他什么都知道,他还拿的出笛子。这十八年我们都不在他的身边,他过得很苦,他会变的。毕竟我都变了不少,你也是……”
梁文衣已经醉了,抱着坛酒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段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相当混乱。而且声音时大时小说得又快,难懂得很。
顾笙凉开始还听着,后面就实在懒得再听。
“行了。”顾笙凉抬手按上了梁文衣的头,眼尾扫她一眼:“憋着,你心里想什么都给我憋着,至少在他的面前要这样。先憋着,然后冲我发脾气都行。现在讲那么多废话也没什么屁用,你心里不爽快我就陪你喝一夜的酒,一夜不行就两夜,两夜不行我就陪你喝死。”
梁文衣被他揉着头,晕晕乎乎的说不出来道理,干脆也再不说话。她躺了获取,沉默地抱着酒坛往嘴里灌着,很快居然喝光一坛。
她心中有种微妙的失落,而且居然有种顾笙凉在维护一个外人的错觉。
然而外人就是叶可青。
梁文衣和叶可青在槐木上谈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她以为这个漏洞百出的叶可青简直不堪一击,可是没有。叶可青什么都知道,叶可青身上那些熟悉的细小的疤痕,都还在他身上。
那支玉笛,早就断成两截的玉笛,也是真的。
顾笙凉余光扫到闷头喝酒的梁文衣的架势,然后抬脚踹翻一坛酒:“梁文衣你给我适可而止,亏你还穿个粉裙。”
梁文衣不理他,自顾自抱着酒坛仰面喝着,撒出来的酒都把她的头发沾湿了,她满身都是浓重的酒气。
“梁文衣,你他妈真是个男人吧。”
梁文衣干脆扔了酒坛,一抹嘴干脆骂道:“烦死了,我不喝了。”
顾笙凉于是不管了,他眯起眼睛,就支起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陪她躺着,吹着凉风。梁文衣躺在他的旁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去花家吗?”
顾笙凉突然启唇问了她一个问题,在一片静谧中非常突兀。但是梁文衣已经睡熟了,一点没听见。
顾笙凉单手撑着一跃而起,把梁文衣抱了起来。
“我还是不相信。”
去花家,只有去花家才能证明这个叶可青是不是真的。
——
曾绍明忙里忙外打水给他师父擦手擦脸,满头大汗,但桐庐散人的胡话说的是越来越起劲。
他指着曾绍明,眼皮艰难撑开一条缝,黑眸里面闪着细碎微弱的光:“你凭什么掘我的坟?我在里面躺的挺好的。”
“好好,你躺着。”
曾绍明把手在他师父额上一探,发现烫得都吓人。他急忙去找了梁文衣,却发现她的房间是空的。不知道是不是梁文衣本来就没有带东西,里面非常干净,没有一点杂物。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一咬牙去看了顾笙凉的房门,发现里面的灯也是暗了的。曾绍明心砰砰直跳,用了毕生的胆量沾了口水捅破了窗户纸,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里面的被褥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来。
被抛弃了。
曾绍明怔怔地在门前站了很久,熬得眼圈通红。
他气得一跺脚连忙赶回房间,把浸了水的毛巾搁在桐庐散人的额头上,掉着眼泪就开始着急地收拾东西。
太欺负人,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凭什么看不起人。
不呆了,要是他师父问起来他就说是他自己要走的。
曾绍明收拾完东西,把整理好的包裹系在自己的腰间。他俯身去捞桐庐散人,发现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沉。
他背着桐庐散人,边掉眼泪边离开了。
凭什么看不起人。
他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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