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位大人的包扎

    一起吃饭的有狗、猴、雉鸡组、鬼灯夫妇外加终于赶完工作的阎魔大人。

    三只一张桌,而鬼灯夫妇和阎魔则是另开一张桌。

    “今日的腔棘鱼盖饭真是太棒了,你们不吃真是可惜了呢。”阎魔大王他夹起吃剩的一整条鱼骨直接塞到嘴里,然后嚼得啪啪作响,场面一度很壮观。

    另一边,坐在阎魔身侧的鬼灯也不理会他,就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柊则是浅笑着,觉得刚才他吃鱼的模样特别像是在杂耍,当然她没敢说出口。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即便我不在,你也能直接过来这边吃饭。”鬼灯和柊面对面坐着,他点的是天妇罗海带汤套餐,他给柊点的是同款。

    “是,妾身记下了。”柊乖巧地点点头,看着炸得金黄的天妇罗和飘着淡香的海带汤,很是有食欲,就在要拿筷子的时候,柊却犯难了,手上的伤痕……

    鬼灯看出她的不妥,想要问的时候,阎魔那边却抢先一步。

    “你们这样无视老夫真的没关系吗?老夫很受伤很受伤哦!”阎魔大人吃完了,看着努力秀恩爱的两人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让他黯然神伤,“稍微搭理一下老夫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有和你们说话结果你们却不理会,好伤心……”

    “真是抱歉,阎魔大人。”柊赶忙道歉,担心惹了人家的不高兴会让鬼灯为难。事实上她并非不理会人家,只是她并不知道怎么和他搭话而已。所谓祸从口出,谨言慎行总比惹人恼好。

    “如果不是阎魔大人一直在说无聊的话,也不至于会被无视。”鬼灯啧了声,嫌弃道,“无聊的话题要回答的话只会往更无聊的方向发展。”

    “太过分了鬼灯君,老夫说的话难道就那么无聊吗?”阎魔哭丧着脸,备受打击。

    柊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鬼灯似乎一直在“教训”自己的上司,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这是他的工作,她也不好多说。

    鬼灯回过头来发现柊还是没有动筷子,刚要问,那头阎魔又作妖了,只听他激动的说道——

    “呐呐,鬼灯君,你快看快看!这个节目不是去年看的那个‘魅力的大地’吗?”

    话一说完,鬼灯和柊齐齐看向电视机的方向,上头播放着由美女主持人解说的旅游档节目,而柊的注意力被上头可爱的动物所吸引了,她眼睛亮了亮,显得很有兴趣。

    难道黄泉里也有这样的景致?柊不由向往起来。

    许是看出她的期待,鬼灯便开始解释:“那是现世,人类生活的地方,倒是有不少新奇东西。”

    意思是黄泉里没有这样的地方吗?柊难免有些失望,她倒是想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没怎么去过外面的地方,要说出去见识一下当然很棒。

    “初江王那里不就有很多从现世来的动物吗,鬼灯君你得空了就带她去看看嘛。”阎魔大人不经意提到,而鬼灯也觉得有道理,记忆中她确实对稀奇古怪的东西很上心。

    “喜欢动物吗?”鬼灯注意到她的表情由期待到失望,又问,“地狱里倒是有不少特别的动物,改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可以吗?”柊眼睛一亮,脸上洋溢着欣喜,连带着语气都变得轻快,“谢谢,鬼灯大人。”

    “说起来,那个主持人……我记得鬼灯说过喜欢这种类型的女性来着,”阎魔大人看着对着屏幕此刻正把玩着一只虫子的女主持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开了,“当时说是喜欢开朗、长相可爱的女性,真是吓我一跳呢,鬼灯君能说出‘开朗’这样的词来。”

    “倒不是对她的脸特别在意。”鬼灯下意识往柊的方向看了看。

    一听到鬼灯喜欢的类型,柊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对于阎魔所说的那个开朗的女主持人,柊也注意观察了许久,见她谈吐落落大方而又不失调皮可爱,对比起来顿时觉得自己既阴沉又无趣。她生性害羞,距离鬼灯的开朗“要求”她是差得远的了。

    柊不说话,一双眼又忍不住被电视机上的那笑得正灿烂的女人所吸引。

    好耀眼的笑容,就好像天使一样。柊心底泛起苦涩,不由迷茫起来,她和他喜欢的类型一点也对不上,他又是为什么和她结婚呢?

    而阎魔大人一直在看着电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太对劲。

    “我还记得之前你还中了澳大利亚4日游呢,真是羡慕呢,明明都已经有一个‘水晶仁君’了!”阎魔大人想是想起了什么,凑过去对鬼灯憨笑着压低声音提醒,“你们两个应该还没决定好去哪里度蜜月吧?新婚可是少不了蜜月的哦,给你放个假,好好找个地方放松下吧,鬼灯君?”

    鬼灯默不作声,一双眼却始终凝视着面露忧虑的柊,她看上去是不是不太乐意?

    事实上柊并没有仔细去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和鬼灯的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她甚至也不敢问,她真的能问吗?

    如果结果令她失望呢?她好看的眉头不由轻轻一蹙,显得有些忧郁。

    淡淡的惆怅爬上她的心尖,而这一切被一旁的鬼灯看在眼里。

    “还不着急。”鬼灯放下筷子,阖眼,轻轻吸口气,后又缓缓呼出。

    确实不该着急,她的情况不容乐观,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先让她一点点适应他才行。

    “说起来柊桑你的饭菜还好好的呢,”阎魔大王突然发现,继而问道,“难道是不和胃口吗?”

    这一问,柊就有些为难了,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而置于腿上的两只手轻微地颤了颤,下意识拉拉袖子想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

    坐在对面的鬼灯微低眸子,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道破。

    “可以试试看哦,阎魔殿的伙食一向都很好的。尤其是工作了一整天以后来这里吃顿饭的话可是很幸福的啊,鬼灯君你说是吧?”阎魔大人对着鬼灯和蔼地笑着。

    “既然阎魔大人也吃完了,那请您快些回去工作,我知道您肯定‘偷工减料’了。”然而鬼灯似乎并不打算接他的话,只见他喝了口味增汤,轻描淡写地下起了逐客令。

    “诶?你怎么……哎呀不对不对啦,老夫没有做那种事!”阎魔大人一听急了,想要掩饰却被鬼灯瞪了回去,最后只能一边抱怨着一边收拾碗筷,“太过分了,老夫才没有偷懒啦……”

    眼见着阎魔大人离席了,柊微微抬头,却发现鬼灯一直看着自己,她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柊的视线落至他特意为她点的餐,她吞吞口水,她确实饿了。

    “身体不舒服?”鬼灯语气很柔和,甚至有些哄人的感觉。

    “不是的,妾身……饱了。”柊因着那关怀的语气有些恍惚,她连忙摇摇头,声音小小的。看着这一大盘好吃的,她怎么可能会没有胃口呢?

    不过只能忍着了吧?毕竟他看上去忙碌得很,柊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关系劳费心神。

    另一边,柊所表现出来的牵强鬼灯倒是一言既看得出来。她就连筷子也没动过,怎么可能吃饱了?但他不打算点破。

    “稍微,陪我一下吧。”鬼灯放下碗筷,从座位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他这么说,心虚的柊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呆愣地点着头。红着脸的她也不敢和他直视,一双手也下意识被她背到后头去。

    见她的小动作,鬼灯眸光闪了闪,心里算是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大概是五分钟以后,鬼灯带着柊去了附近的保健室。

    按照鬼灯的指示,柊乖乖地在病床上坐了下来,而鬼灯则是找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把手给我看一下吧。”鬼灯淡淡地说道,视线也落在了她因为心虚而别到一边去的脸上。

    柊一惊,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却不料因为用了力而拉疼了伤口。

    她眼睛微眯,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紧接着她有些迟疑地把右手伸了出去。

    “不是这只。”鬼灯盯着她那白皙纤细的手腕好一会后又抬头看着她,“不用刻意瞒着我,我已经注意到了。刚才也是因为手的缘故才没有吃饭的对吧?”

    柊愣了愣,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他还真是敏锐,明明她已经尽可能不那么明显了。

    “给我看看吧,”说完,鬼灯伸出手来就像邀请她一样,手心向上,语气也很是温和,不像他一贯的冷酷,“你的手。”

    柊眼光闪烁着,犹豫了好一会,一双碧绿色的眸子悄悄地望向他,想看他是不是因为她而生气,却不料和他那双此刻充满了坚定的眸子所对上了。

    就好像被抓住了一样,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心底里炸开、弥漫至全身,她的心脏又加速跳动了。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鬼灯也得意看到她此刻已经红肿不堪的手腕。

    可怕的红指痕就好像烙印一般刻在上头,本来就雪白的肌肤衬得伤痕更是渗人。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力道才把人的手弄成这幅样子,也就是说她一直都在忍耐吗?

    也难怪握不了筷子,她这样就算是轻轻动动手指也会疼个半天吧?

    鬼灯眼眸微低,敛去了所有的凶戾。

    柊有些紧张,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伤口看让她怪害羞的,尤其是他握着她的手的时候,那种薄茧子所带来的粗糙触感让她觉得痒痒的,同时自他身体所传来的偏高温度让她也有些心猿意马。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这样近距离接触。

    柊脸蓦地红透了,她忍不住伸手捏住自己的耳垂。

    好害羞,鬼灯大人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柊的呼吸变得有些紧促,然而她却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而这时,鬼灯忽然抬头,对上羞赧的她。

    她背光而立,红着脸捏着自己的耳垂。这一幕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了,鬼灯难免有些恍惚了。但很快他整理好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在地狱里,像那样亡命之徒比比皆是。”鬼灯顿了顿,而后又说,“大概是想到自己之后所要面对的,心有不甘,也因此起了歹念。”

    “下次要注意一些。”只是被拉扯一下就已经肿得这么厉害,他不敢再想下次。同时他也在心里盘算起给那个伤了她的人“定制”一套“全家桶套餐”。

    柊起初还有些懵懂,而后仔细一想他说的应该是指那个伤害了她的人,这才理解了他其实是在跟她解释那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要伤害她。

    同时,柊又不得不担心起来。

    “鬼灯大人……”柊张了张嘴,满脸的担心毫不掩饰,“您每天都要面对那些危险吗?”

    “嗯。”鬼灯点头,也不否认,这本来就是事实。

    明明危险,可他却没有一丝抗拒害怕的样子,柊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我知道的。”说完,鬼灯把一条打湿了的毛巾敷在她的伤处,她疼得倒吸口气、眯起了眼。

    看着她吃痛模样,鬼灯面色不改,手上的力度却减小了不少,只听得他又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比起我来说,还是你的情况比较令人担心才对。”

    柊睁大眼,有些意外这时候他居然关心着她。

    “像这样吃了亏却憋着不说,到头来你也得不到什么。”鬼灯手上开始有所动作,让柊痛的连连收手,而他却坚持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就此缩回去,“我应该跟你说过了才对,不用跟我客气,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想做什么只要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来就可以了。”

    “从我带你离开那个地方以后,你就是自由的。”鬼灯见伤口好了一些,开始给她上药。

    期间两人沉默了一会,柊却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她真的很在意结婚的事。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柊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心出汗了,同时手腕处传来的异样感觉还是不曾间歇过,她很紧张。

    “问吧。”鬼灯头也不抬,继续给她处理。

    “那……鬼灯大人,是真的喜欢那种开朗可爱的女性吗?”柊捏紧耳垂,羞红着脸,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

    事实上,她是好奇鬼灯到底是为什么娶她。明明可以更直接一些,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不过细想也没差太多,如果他真的是喜欢女主播那种类型的女性的话,又为什么会娶她呢?她明明和开朗可爱一点也不相称。迫切想知道答案而又担心他的回复会让她失望的柊一时间矛盾起来。

    “是吧。”鬼灯抬眼,恰好与她对上眼。

    下一秒,他又低头包扎。

    “虽然说平时做事我更喜欢循规蹈矩,但有时候还是要跟着感觉走才行。”鬼灯又说。

    他的回答……似乎好像让她不再那么迷茫?

    愣愣地听着鬼灯的话,望着鬼灯以极小的力度替她处理着伤。那个人,明明总被大家说很严肃很冷淡,但在给她处理伤口和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极温柔的。

    对柊而言,这个人显然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想到这里,柊还没想明白方才鬼灯跟她说的话,一句大胆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鬼灯大人……虽然柊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但余生就拜托你了!”

    她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与平常懦弱胆怯的她很不一样。

    而鬼灯为她处理伤口的手顿住。柊不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和鬼灯过去记忆中的某个少女一模一样。

    “恩。”许久,鬼灯应下。

    “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结束了包扎,鬼灯起身,似是叹了口气。

    “真的很抱歉,”柊也内疚,不由道起歉。

    鬼灯从衣内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而后抬眼看着她,语气温和,“还有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诶?”柊不太明白。

    “一起再去吃点东西吧。”

    “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柊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喜:“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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