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彦漫不经心问一句:“他现在到哪了?”
安天命往外看几眼:“还在前街,王妃走的很慢,似乎是真的在逛街。”
朱彦放下茶盏,起身来到床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入框的步得闲,像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什么都要好奇瞧上两眼。
安天命猜测:“王爷,想必王妃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没脑子,他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跟着他?”
朱彦静静看着步得闲手上的东西渐渐多起来,都是些吃的,那副饿死鬼转世的模样,搞的像是王府里经常饿着他没让他吃饱饭似的。
安天命发现王爷没理自己:“……王爷?”
朱彦回神,他根本没听见安天命之前说了什么:“记下他刚刚去过的那几家店铺。”
安天命:“是。”
肯定是要好好查查那些店铺背后和五王府还有王妃之间有什么瓜葛,顺藤摸瓜抓出幕后主使者。
朱彦:“以后他房里的糕点、小吃,就按着那几家店给他换着花样摆着。”
安天命:“是。”
……嗯?
……什么???
安天命抬起头看向朱彦,很快又低下头去,脸上的表情有点纠结几分:王爷您为何要这么在意他喜欢吃什么,等着查清楚他的来历,就可以把人处置了呀。
这个男人又不能一直都当您的王妃,这像什么话。
此时步得闲已来到茶楼下面,不经意地抬头望向茶楼二楼位置,临街的窗边并无人,他很快移开视线。
安天命小心翼翼往下探看,确定步得闲已经走过去没有再往这边看,才让王爷回到窗边。
朱彦的视线停在步得闲前面不远处,疑惑:“他怎么会在这?”
安天命顺着朱彦的视线看去,朱彦说的“他”是秦老神医唯一的徒弟沈青裳。
沈青裳手里抱着刚从土里连根拔出的草药,径直走过男装的步得闲,似乎没察觉到步得闲的存在。
然而步得闲却是在擦肩走过那一刹那认出沈青裳,下意识回头看上两眼,想了想跟上去拍了拍沈青裳的肩头:“医生。”
沈青裳不着痕迹地往朱彦、安天命所在位置瞄了一眼,转过身看着步得闲,露出几分惑然神色:“嗯?”
步得闲才想起人家只跟他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女装的时候,只好贴近沈青裳小声说明情况:“我,五王爷的那个王妃。”
沈青裳视线淡淡扫过一直在步得闲附近徘徊的某个男子身上,浅笑:“原来是您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要不要来一点?”步得闲给沈青裳看自己怀里的小吃。
沈青裳摇摇头。
步得闲只是客套一下,他没有非要沈青裳吃一些不可:“就想跟你道个谢,你那些药膏真的很有用,我现在一点伤痛都没有了,甚至觉得皮肤都比以前好许多。”
沈青裳笑:“我本就是大夫,当然是尽我最大的能力给王妃用上最好的药。”
步得闲有些不好意思:“我都穿成这样了,你别再叫我王妃了吧,让别人听到多奇怪。私下里你就叫我名字,我姓步,名得闲,你可以叫我步老弟,或者得闲。”
既然对方已经自报家门,沈青裳回道:“在下姓沈,名青裳。如若不嫌弃,我叫您一声……步公子?”
步得闲不在意这些称呼,能明白是在叫自己就好,注意到沈青裳手上的东西,好奇:“这是?”
沈青裳说:“刚从集市上买到的上好野生灯芯草,准备拿回去入药。”
他想起一件事:“对了,步公子,上次说的玉石我已经寻到,只是还没能送去王府,既然今天在这里碰见,不如你随我去下寒舍,不远,就在那边。”
步得闲早就忘记什么玉石,经沈青裳提醒才想起来,点点头:“好啊。”
一直跟了步得闲好一段路的男人离开,换上另一人跟着步得闲和沈青裳,一路来到沈青裳家门前,亲眼看着两人进入门里后那人拐了个弯离去。
沈青裳邀请步得闲进入他家,掩上门之前看了一眼那人离开的背影。
两人先前的谈话被一五一十复述给朱彦听,朱彦修长的食指轻叩着桌面,另一只手托着脸颊静静听着。
这两人似乎真的只是凑巧遇上,可惜朱彦并不信世上有巧合。
朱彦起身,安天命忙跟上去,不用问就明白五王爷现在要去哪。
步得闲看着沈青裳满是药草的院子,那些药草香中又夹杂着一股好闻的味道,他循着味来到一架竹筛子前面,看着上面干瘪的紫色植物:“这是什么,很好闻。”
“紫眠,具有凝神助眠的功效,有传闻说将它当药熏能让修仙者修炼事半功倍。”
“修仙者?”步得闲震惊,这原来还是个玄幻剧?
沈青裳浅笑:“只是些神话传说,世人哪有真见过仙人,所谓修仙不过是修身养性而已。之所以有这种传言,是因为紫眠助人入睡后,第二天醒来精神会特别饱满,故世人便觉得它肯定有更深一层的功效。”
步得闲想起朱彦总是睡的很浅,自己偶尔稍微翻个身对方就会醒来,于是他向沈青裳讨要:“青裳,卖一些给我呗。”
沈青裳随意道:“你尽管拿一些去吧,紫眠并不值钱。”
步得闲无法相信:“它有那么好的功效,竟然不值钱?”
沈青裳淡淡解释:“寻常百姓哪用得着这东西,富贵人家自有喜爱的熏香点着,这东西好种,当然是供过于求。”
这么一解释,步得闲算是信了,想用先前包过大饼的油纸包上一些紫眠,沈青裳看到他的动作就猜到他要做什么,赶紧拿着桑皮纸过来,帮步得闲打包好。
“装在布囊里放在床头位置就行,无须放的很近。你拿那纸包,不怕晚上床边都是油大饼的味道吗?”
这么一说,步得闲似乎又闻到那股香喷喷的油葱大饼味道,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青裳带着步得闲来到里屋,从自己柜子里翻出一个檀木盒,里面用上好的绸缎包着。
步得闲还是无法想象自己脖子处要怎么放着一块玉片,既不让人生疑又能掩盖住喉结,关键是它当真有那么神奇,只是这样放着就能改变人说话的声音?
沈青裳取出一个近乎透明的东西:“步公子试试看合不合适。”
“这就是你说的……玉片?”步得闲接过拿在手上。
这东西初接触有些冰冷,但很快被步得闲掌心的温度烘的温热,毫无重量,捏一捏还有点软,看样子是按照他的喉结处模样镂空雕刻,完全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玉片!
沈青裳蹲在地上,替步得闲将这玉片安在步得闲喉结前,只是轻轻一推,那东西便牢牢附在步得闲喉间。
“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变声,只是那需要你天天服药,那药虽无毒性,但你天天喝,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总归是有害处。”
沈青裳抬头看向步得闲,眉眼温温柔柔:“说话看看,不舒服的话我再弄弄。”
步得闲正要开口说话,沈青裳看向门口,只见朱彦带着安天命已站在门外。
朱彦那很有辨识度的悦耳嗓音响起:“沈大夫。”
沈青裳起身打开门,堵在门口:“原来是五王爷驾到,青裳有失远迎。”
朱彦明知人在里面,看着故意挡着的沈青裳:“沈大夫不邀本王进去坐坐吗?”
沈青裳听着屋内动静,步得闲应该是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于是侧身让朱彦进来:“王爷请。”
朱彦和安天命一前一后进入屋内,在屋内没有直接看到步得闲的身影,但朱彦知道步得闲躲在帘子后面。
朱彦施施然坐下,装作毫不知情只是凑巧来沈青裳家里叙一叙:“沈大夫。”
示意他坐下,不必拘礼。
沈青裳也不故作推辞,安然坐到一边:“五王爷此次来,是有何事吩咐鄙人吗?”
朱彦说:“只是经过附近,想起沈大夫家就在附近便顺路过来一趟。本王还记得,半年前秦老先生将你带到本王面前时,你孑然一身,是难得的干净之人。”
沈青裳知道朱彦话里有话,接道:“如今鄙人依然如此,师父走后,便一直守着这一方小小清院晒晒药材,又如何去沾惹外面的秽物呢。”
朱彦淡淡轻叹一声:“如此甚好。白纸洁净惹人喜爱,却也最容易被添上点滴汁墨,本王希望,本王身边至少还能有几张白纸,本王不在上面添画,也不想别人在上面题词。”
沈青裳浅笑:“鄙人只会种药抓药,治病救人,可不会吟诗作画,王爷若是想找诗画之友,怕是找错人了。”
朱彦看着沈青裳:“希望是本王一时猜错,于你这个朋友,本王一直很喜欢。”
沈青裳叹气:“王爷啊。”
朱彦回应:“嗯?”
沈青裳说:“既然王爷将鄙人当做朋友,也该知朋友最重要的是交心。青裳置身事外,不掺和那些俗世,知道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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