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在暖橘色的霞光里,戚延远远走来,换了干净的素衣,所有的颜色很淡,唯有眉眼浓郁,浓墨重彩的一笔平添了几分俊美,比往日更夺目些。

    白枝早就看到了人,记忆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少年呀,越来越清晰。他从小就爱冷着一张脸,从那时候起就觉得他好看。

    她嘴里含着话,假意对驾车的马夫说:“不等啦,走了。”神态懈怠地打了个哈欠,是故意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面容还算温润的男人当即沉了脸。

    这时候就轮到白枝佯装着自己才看见他,连忙又说:“侯爷到了啊,再等等他。”末了还不忘朝着走到跟前的戚延客套地说:“你是我夫君,等你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明知他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了,她却忍不住笑,小巧的酒窝就藏在碎发底下,清风一拂就藏不住了。晚霞披下来,一层碎金,璀璨耀眼。

    戚延冷哼一声,大步上了马车,身侧这个女人盈盈的笑声宛若鸟儿娇啼,再去看那张小脸,满是甜甜的笑意。

    定是个疯子。他想。

    白枝手托着下巴,想到了一点记忆里的片段。

    那时候她就躲在戚延的身后,他跟前还站着一个人。明明隐隐约约感觉也是个熟人,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明亮的眸子又往上戚延的脸。

    还是一副谁也不爱理的样子。

    记忆不会骗人,分明那时候还护着她呢,不知现在傲娇个什么劲。

    至于几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得找个机会问一问。马上就回侯爷府了,不知三月小籽是否还好好的……

    马车平稳,没了去的时候的危机四伏,中途只歇了两次脚,到盛京的时间比预期要快半天。

    一路上白枝总是捧着脸笑盈盈的,笑脸比前阵子加起来的都要多,只是她自己还没发现。

    “笑什么?”戚延难得开口与她说话。

    白枝听了还觉得奇怪:“要回家了自然高兴。”

    只是如此而已?戚延是不信的,着手派人调查年雾清这几日的动向。

    这一切,白枝浑然未察。

    就这样回了侯爷府,人才下马车就急匆匆地往屋里赶。戚延没叫住她,只是凝神的目光有些渺远了。

    三月小籽还活着,且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白枝祈祷了一路,失而复得的喜悦盖过了所有。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当初还对戚延恨得牙痒痒,现在又开始感谢他,未免太怪异。心底逐渐生出一个声音,相信他没表现出来的那般漠然。

    三月小籽连连称自己没事,白枝心里的愧疚不减反增…是她做错了,不该在戚延眼皮子底下任性地逃,脑子不清醒,害得那么多人牵连受累。

    她细细地想了一圈,竟发现戚延从没有真正地伤害过自己。

    他…还记得年少时候的情份?

    一屋子的下人觉得侯夫人回家后变得很奇怪,屏退了所有人,不要人服侍。一众下人面面相觑,心里着急,还在寻思着要如何禀报侯爷,就见侯爷亲自来了。

    屋里的小迷糊蛋还拿着铜镜上下左右照。原主这张脸本就好看得过分,现在清瘦一点,骨相美,皮相更美。

    通过铜镜,她好像能回忆起原主十多岁时的样貌。

    扎着孩童的发髻,粉色的小裙子,捏着小手绢跟在戚延后面做小尾巴。

    想不到这会儿她已经能和原主的记忆融合得很好了,先前还为此头痛到夜不能寐。

    白枝照够了镜子,放下来后思考着要不要睡个午觉。三月小籽被她差去休息了,屋里清净得很,就是她总想到戚延。

    埋藏的年少记忆渐渐复苏,殊不知这是被原主遗忘了的一段。

    不知屋外早有人悄然而至,所有下人被迫噤声,她踩着地上的羊毛绒毯,光着脚坐上床。去了嫩黄的裙子,就留了件遮不住多少肉的小衣和亵裤。

    腰腹的伤口早就愈合,剩下淡淡的粉色疤痕。

    药膏放哪儿了?一直是三月小籽收着的,她从不过问。

    在梳妆台和柜子抽屉里翻捣了好一阵,总算找到了。

    外头的人可能以为她想不开要拆家,本不打算进来,这会儿突然推门进来了。

    下了命令还敢进来的,全侯爷府就戚延一个人了。

    白枝的反应怎一个手忙脚乱可以概括,要不是有脚下的毛毯,手里刚拧开的药膏就得摔个粉碎。

    窄削的双肩未遮,脖颈纤细,锁骨光洁。细腰完全暴露出来,已经不止是一寸白/嫩的尺度了。

    就算是夜夜同床共枕,也没哪次穿得比这回少。

    ……非礼勿视。

    ……非礼勿言。

    ……她只想钻进被子缩起来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鸵鸟。

    然而她当不了小鸵鸟,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夫、夫君。”是谁和她说侯爷去宫中面圣还有庆功宴可能回不来的?!

    可怜的药膏瓶子就掉落在脚边,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嗯。”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白枝只觉得只系了一根带子的后背凉飕飕的,默默把穿了亵裤的腿给收上来,抱紧膝盖,瑟瑟发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戚延应了个“嗯”,道:“皇上龙体抱恙就先回了。”

    如果不是她上半身就一块轻薄的布料,她一定不会觉得这样交流有什么问题。

    可是……

    戚延弯下腰,将地上的药膏捡起。

    白枝浑身一僵,看得面颊赤红。她不知自己说点什么才能把人请出去。

    他再次站起,手中的药膏清香阵阵,伸手递过去,女人接的时候动作非常生硬,不自然。

    他看到白净的肌肤上留下的淡淡疤痕,也看到藕粉粉色小衣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交颈鸳鸯,鸾凤和鸣。

    戚延转过了脸:“今晚的宴安排在谢家。”

    白枝反应很速度,扯过被子就往身上过,松散的发带从绸缎般的墨发上滑落,披满整个后背。

    抬头就见戚延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她滚烫的双颊像极了那天傍晚的火烧云。晚妆新晕脸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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