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身体蓦地一僵。
这感觉他并不算陌生。与阿玉同在一具身体里两个月,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之前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时,恰巧是阿玉自己用着身体,她直接就妥善处理好了。等他用身体处理政务时,初时还不甚明白,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尽管有种种不适,但他刻意忽略,也能把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
而现下的情形有些棘手。
两人只有视觉和听觉共用,她只怕还不知道来了癸水。
赵臻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启齿,但眼下的情况已不容他迟疑:“阿玉。”
“啊?”
“你先用一下身体。”
姜漱玉好奇:“是要说点勉励的话吗?说什么?”
赵臻眉心突突直跳,平时她一打招呼就占身体,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迟疑起来?他急道:“你先换了咱们再说。”
姜漱玉不疑有他,刚占了身体,就感到一股热流。她瞬间面无表情,尴尬、愤怒而又羞恼。怪不得狗皇帝忽然要把身体让出来,她就知道没好事。
虽然两人共用身体,但她沐浴更衣时,总要遮住眼睛耳朵。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可至少她心里舒服一点。然而现在这么私密的事情被他发现,她不免觉得尴尬而又羞耻。
于是,座下诸人看见皇帝腾地站了起来,主帐立刻安静下来。
姜漱玉一怔,沉声道:“各位爱卿继续,朕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言毕,她大步而出,径直前往自己所住的帐子。
韩德宝不知出了何事,迅速跟上去:“皇上?”
姜漱玉皱着眉:“你让人守着帐子,去把春岚叫过来。除了她,我谁都不见。”
韩德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淑妃娘娘,他连忙应道:“是,娘娘。”
春岚是方太后的心腹,也是皇帝淑妃事件的极少数知情人之一。此番秋猎,皇帝带宗室子弟和士兵来猎场,考虑到太监随侍也有不便,春岚就扮作小太监跟了过来,一直藏于人后,鲜少露面。
姜漱玉知道秋猎要好几天,带的一些女性物品托给春岚保管。
不多时春岚满头大汗赶过来,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战战兢兢把东西呈给顶着皇上面孔的淑妃:“娘娘,用春岚帮忙吗?”
她知道那是娘娘而不是陛下,可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感觉是对圣上的亵渎。
“不用不用。”姜漱玉摆了摆手,令春岚先退下。她才又蒙了眼睛,自己去旁边慢慢清洗整理。
其实她很清楚,她要去做什么,狗皇帝都知道,但这种尴尬场面,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我催眠:把他当做路人甲,当做npc,当做纸片人,再不行就当成一条小狗……
即便如此,她也觉得尴尬。
终于收拾好以后,她才暗暗舒一口气,去掉了遮掩的长布条,唤春岚进来。
不等她吩咐,春岚就自行将她换下的衣物收拾好:“娘娘放心,春岚这就去处理。”
姜漱玉胡乱点了点头,待春岚一出去,她就直接合衣卧在床上,懒洋洋的,也不说话。
她身体很好,并没有痛经的毛病,只是腰酸腹胀。可能今晚饮了酒的缘故,小腹隐隐作痛。
她不开口说话,赵臻心里也尴尬煎熬,但他知道她没睡着,因为她一双眼睛还睁着。犹豫了一会儿,他才道:“阿玉。”
“啊?”
赵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你还回主帐那边吗?”
“不回去啊,我都说了散了。”姜漱玉动也不动,她还陷在尴尬的情绪里,有几分不耐,又有些烦躁,“你别跟我说话,难受呢。”她停顿了一下:“都怪你,非要喝酒。”
赵臻长这么大,很少听过这般埋怨,当下便有几分不自在。但是他认识她两个月,听她说“难受”的次数也不多。而且今晚他确实喝了几杯酒。所以,他倒也没有几分生气的心思,反而微微有些心虚。
“你躺着会好受点么?”赵臻状似无意道,“朕的意思是,如果你无事可干的话,朕打算练会儿字。”
“咦?”姜漱玉微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皇帝这是打算用身体?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按说练字什么时候都能练,没必要行猎途中在帐子里练字,还是挑她不舒服的时候。
她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是想替她承受这点疼痛?
这个结论让她心情有些复杂。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拆她cp的狗皇帝,外表美丽,收女主进宫却不知珍惜,一看就是大猪蹄子。后来她替郑握瑜进宫,两人相处了两个月,他的点滴她也看在眼里。不管他私生活怎么样,他总归是个勤于政事且有些手段的好皇帝。两人合作也不错。所以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观感也渐渐改变。——尽管有时候她会习惯性地在心里叫他狗皇帝。
她略一沉吟,问:“你是怕我难受,所以要替我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真是出人意料的体贴啊。
赵臻想也不想,就予以否认:“想什么呢?朕每天都要写字,跟你无关。”
姜漱玉“哦”了一声:“那行吧。”
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她自己好受点就行了。
她这语气淡淡的,赵臻也不知她信了没有,索性不再想这件事,直接占据了身体。
他起身下床,努力忽视那种异样的感觉,慢慢走出帐子,示意韩德宝进来,才低声吩咐他去准备笔墨纸砚。
韩德宝刚按照吩咐备好笔墨纸砚,又多拿了一盏宫灯过来。听到外面有响动,他匆忙出去看,却见到了信王赵钰。他微微一愣,连忙施礼:“王爷,您这是……”
信王笑笑:“方才皇上匆忙离去,本王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他的妹妹赵元霜原本是要等宴席结束后向皇帝道谢的,谁知皇帝忽然离去,众人只得散了。元霜在小帐子里收拾洗漱,他不适合待在帐中,就命人看着帐子,他出来走走,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走到了皇帝所住的帐子附近。
韩德宝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哦,没什么事。左不过是今天皇上打猎,有些累了,想早点歇着。王爷不累么?”
信王很理解的模样:“也是。”
“王爷如果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信王点了点头:“公公说的是。”他没再多话,转身就走,行的急了一些,也没留意到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太监,他竟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小太监不提防,“啊呀”一声,手中端着的不知什么汤药飞溅出来,溅了几滴在信王手上,有点烫,有点黏。
小太监低着头,连声告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没事没事。”信王很好脾气,“是本王不小心,不关你的事。你快去吧。”
小太监施了一礼,匆忙离去。
信王手上不知被溅了什么东西,他有心想用帕子擦拭一下,就用两只手指头探入怀中,去取手帕。
低头取帕子之际,他闻到了手上的味道。
不像是药,倒有几分像是糖。
信王怔了一瞬,鬼使神差,轻轻一舔。
没有药的苦涩味儿,是甜的。
信王脑袋里“嗡”的一声,半天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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