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总觉得,身体发生变化以后,他的视力听力也有了不小的变化,整个人似乎更加耳聪目明了。
所以,当阿玉站在福寿宫的殿外时,他就通过她的耳朵听到了徐氏的那句“能不能让娴娴给太后做儿媳妇”。
他心口一紧,正想说点什么,阿玉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们听觉共用,很明显,她也听到了。
下朝后,姜漱玉恢复了女装,去毓秀宫拜访宁阳公主。两人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后,姜漱玉就起身告辞。她寻思着,“淑妃”还从未去正式给方太后请安,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不如趁着今天这行头,一并也见了太后。
于是,跟小皇帝一商量,她就转道太后所住的福寿宫。
谁知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这堪称劲爆而又隐秘的话。她当下生生停住了脚步。
犹豫了一瞬,她在心里问:“这是谁?”她知道狗皇帝肯定也听到了。
“……万安伯府的。”赵臻记性一向不差,他想了想,有点摸不准她此时的心思,“你不必担心,母后不会答应的,朕也不会答应。”
姜漱玉只“嗯”了一声,心说,会答应才怪了。你现下这个样子还敢真的收女人进宫么?难道要我替你宠幸?
这些日子与这狗皇帝合作得还挺不错,她都险些忘了,这人是皇帝,能合法拥有三宫六院,会有人热情主动把女儿送到他身边。哦,当然,他在书里的人设似乎是无意于男女之情。而她现在顶替的身份,好巧不巧也是他的女人……
唔,不过这些跟她关系也不大。反正他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再有太多牵扯。
这么一想,姜漱玉就有点看戏的心思了。正好那边方太后已经说到“可惜这件事不合适”。
见和自己想的分毫不差,她不由勾了勾唇角。
早有宫女看到了她,匆忙通传后,请她入内。
方太后刚回绝了徐氏,正要细说缘由,忽听淑妃请安,立时喜动颜色,心说,来的正是时候。
一看见淑妃,方太后就冲她招了招手,笑道:“怎么过来了?哀家不是说了你伴驾辛苦,让你好生歇着,不用来请安么?”
不等淑妃回答,方太后就又含笑对徐氏介绍:“这是淑妃娘娘。”
徐氏立时站起身来,暗暗打量这位淑妃娘娘。
刚看第一眼,她就暗暗一惊。
淑妃生的很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即便是与方太后容颜最盛时相比,也毫不逊色。尤其是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横波潋滟,让人移不开眼。
徐氏心中不由一阵发酸,心说,生成这般模样,也难怪太后非要接她进宫。怪不得皇帝初时强烈反对,见了她后,也换了心肠,对其宠爱有加。
她暗暗叹一口气,心说,娴娴生的不丑,只可惜跟这几位有点差距。再品品太后说的话,伴驾辛苦?免了请安?这分明就是暗示郑氏盛宠啊。
姜漱玉只笑了一笑:“太后这边有客人?那我过会儿再来好不好?”
这话说的有些失礼,但方太后也没计较,笑得甚是慈爱:“先回去吧。”她又叹一口气:“你这孩子也太多礼,哀家都说了你每日辛苦,不必时时过来请安,有什么事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行。偏你还跑这一趟。”
姜漱玉对这好脾气的太后颇有好感,她嘻嘻一笑,行了一礼后告辞离去。
“原本哀家的意思,是立她为后,偏生皇帝固执,不肯答应,只好先封妃,不过现在……”方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徐氏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皇帝先时不同意,现在很有可能已改了主意。
方太后微微含笑,继续道:“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皇帝这脾气多半是随了先帝,认准了人就不改的。只怕三年五载内,宫里不会添新人。”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方太后扭过头问徐氏:“嫂嫂,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徐氏,勉强一笑,胡乱说道:“哦,咱们说首饰呢。”
她手里捏了一把汗,心中也凉了半截。看样子,皇后之位不必肖想了,宠妃也基本没什么可能了。
姜漱玉走出去后,还能隐隐听到太后与徐氏的对话。她听着有趣,干脆驻足听了一会儿,待听太后一本正经说“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认准了人就不改的……”,初时还能忍住,不多时便轻笑出声。
她心说,果真是亲妈。给儿子立人设,一套一套的。不过这番说辞出去,拒绝各路女人确实方便了许多。
赵臻跟她一道听见,尴尬而又别扭,又听她咯咯而笑。他收起心里的杂乱情绪,佯做无意问:“有这么高兴吗?”
“没有,没有。”姜漱玉连连否认,“就是觉得,有点好玩儿。”
赵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心想,高兴就高兴,在他面前,有必要遮遮掩掩吗?果然女人就喜欢口是心非。
不过,并不让人讨厌,反倒还有点惹人怜爱。
—— ——
数日后,信王赵钰进宫谢恩。他之前在皇陵染恙。皇帝命人接他返京,又请了太医为其诊治。如今他身体好转,便来谢恩。
他来的时候也挺巧,姜漱玉刚做女装打扮,从宁阳公主那里回来。也不知公主是感到无趣,还是单纯地挺喜欢她。这已经是宁阳公主回宫后,第三次请她叙话了。
姜漱玉在她面前做大家闺秀状,还是有点难度的。是以刚回到汤泉宫,她就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缓过劲儿来,韩德宝就匆忙上前:“皇上,娘娘,信王殿下求见。”
姜漱玉在心里问:“他来干什么?要见他么?”
赵臻略一沉吟:“见。”
“好的。”姜漱玉应下,吩咐韩德宝,“让他稍等一会儿,就说朕手上有点事情,很快就好。”
韩德宝刚一退下,她就迅速遮了眼睛,更换衣裳,又几步奔到镜前,对镜易容梳妆。
她一面装扮,一面在心里对赵臻说:“哎呀,你这个堂兄也真是的,就不能早些来么?要是刚下朝,他就过来,我也不用多换一回衣裳。”
这个时候,赵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慰她:“辛苦你了。”
姜漱玉嘻嘻一笑:“有你这句话,就不辛苦了。”
赵臻“嗯”了一声,无声地笑。
收拾妥当后,确定并无差错,姜漱玉才让韩德宝去请信王进来。而她则双手负后,做沉思状。
只听一阵脚步声起,紧接着是人跪倒行礼的声音:“赵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姜漱玉抬眼,神情肃然:“平身吧。”
然而不远处跪伏的身形却一动不动。
姜漱玉诧异,见信王抬起头来,并未起身:“赵钰有罪在身,还是跪着回话吧。”
她不禁皱眉,这位信王殿下不过十八.九岁,与狗皇帝生的并不相似,他五官生的不错,只可惜脸颊瘦削,脸上的肉几乎要陷进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就这么直挺挺跪着,她有点于心不忍。
赵臻心情复杂:“跟他说,有罪的人不是他,他不必如此,让他起来吧。”
姜漱玉闻言,缓缓向信王走了几步:“有罪的人不是你,你不必如此,站起来回话吧。”
信王谢恩后起身,在皇帝旁边默默站了。
微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来,信王微微皱眉。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皇帝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