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学典礼

    直到开学典礼当天，我看到食堂里突然多出来的各种装饰，才想起致辞这件事。

    我跑回房间里憋了好一阵子，但是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不是什么核心价值观，就是修真九戒，有一瞬间我差点想要把八荣八耻也加进去。

    我在云心通群里问他们前几年我学姐都说了什么，伊丽莎白回忆了好一会，后来还是季川告诉我，我那个学姐从盘古开天说起，洋洋洒洒地讲了十分钟，最后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至于说了什么具体的东西，他们却是一个都说不上来。

    我有一种学姐并不是在做开学典礼致辞，而是化身大能论道说法的错觉。

    我正在苦思冥想，突然从塔楼外传来一阵喧哗。

    我探出头去，发现草地上围着几个学生，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拉着只斑点狗。而站在他对面的是几个女巫，其中有几个还掏出魔杖，对着弗拉德。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生和老师都回到了学校，学校里非常热闹，到处可以看到穿着长袍的巫师，还有他们各式各样的宠物。

    拉着斑点狗的男巫我认识，叫做弗拉德，是咒法系三年级的学生，之前被困在蜃境里的学生之一。他被救以后还专门跑来对我表示感谢，那只斑点狗是他的宠物，叫做点点。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还逗了一会点点。但是今天点点明显有点不对劲。

    它被弗拉德拉着，显得焦躁不安，时而在地上嗅探，时而冲着对面的几个女生发出带有警示意味的犬吠，要是弗拉德没有拉住它，估计已经扑了上去。

    我当即从塔楼上一跃而下，施展轻功沿着塔楼外壁落在他们跟前。

    几个学生见了我，都松了口气，但是女巫们的魔杖依旧举着，没有放下。

    “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点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着艾米丽和吉尔玛大叫，还想扑上去，怎么拦都拦不住。”弗拉德一边拉扯着绳子，一边气喘吁吁道。

    我看了一眼点点，那点微薄的灵压放出，点点呜呜了两声躲到弗拉德身后，我这才转过身看向一边的女巫们。

    “都可以把魔杖收起来了。”我说。

    女巫们看了我几眼，这才犹豫着把魔杖收了起来。

    左边那个银白色头发应该是吉尔玛，她的发色太过于特殊，第一天来的时候伊丽莎白就和我说起过她，她的血统比较特殊，因此头发的颜色也不一样。吉尔玛的面色还算正常，但是她怀里的艾米丽可就被吓坏了。

    她缩在吉尔玛的怀里，一头棕黄色的长发披散，挡住大半个脸，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恐惧，她在轻微的颤抖。

    “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但是艾米丽吓坏了，点点突然冲过来，她吓得连魔杖都掉了。”吉尔玛伸手拍了拍艾米丽的背，试图安抚艾米丽的情绪，但艾米丽却颤抖的更厉害。

    “弗拉德，你带点点去季教授那看看，看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转过身对弗拉德说。弗拉德点了点头就拽着点点离开。

    “要不要我送你们去校医院？多吉利姆夫人那里应该有一些汤剂可以让她情绪稳定一些。”

    “不，不用了……”缩在吉尔玛怀里的艾米丽突然颤声说道，“我……很快……就能好的，相信我……”

    “好吧。”我看了艾米丽几眼，确保她身上真的没什么伤口，这才召唤出飞剑，御剑飞回塔楼。

    这么一打岔，思路更加混乱了。

    等我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乌压压地坐满了巫师，卢修斯在他边上给我留了一个空位，我赶忙跑过去坐下来。

    礼堂的天花板上被施了魔法，仰头看去是一片夜幕，天幕上点缀着繁星万点，不时有巨大的火龙和飞马展翅飞过，令人惊叹。

    我偷偷喝了一口果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始打量起教师席上的老师，毕竟这些都是以后的同事啊。

    坐在最中间的那个毫无疑问是吉娜奶奶，她比舅妈给我看的照片要黑不少，脸也没有照片里的那么小，她穿着花纹繁复的巫师袍，鼻梁上驾着一副小乔的老花眼镜，完全不像是朋友圈里的那个时尚的老太太。

    坐在她两边的是各个院系的院长还有任课老师，里面好几位我都认识。

    “卢修斯，坐在克莱文斯教授边上的那个人是谁啊？”我小声问卢修斯。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看上去至少有90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头白发灰败，她坐在克莱文斯的边上，披着披肩，神情严肃。

    “那是赛迪尔·克丽缇娜，大家都管她叫塞西尔夫人，是占卜课的老师，也是预言系的导师。”

    塞西尔夫人似乎察觉到我们在议论她，抬起她松树皮一样的上眼皮朝我和卢修斯瞥了一眼。

    我对着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她点了点头，便不再理睬我们。

    不愧是预言系的导师，果然灵觉敏锐。

    季川和伊丽莎白坐在一块，他的身边空着一个位置，我想问那个位置是谁的，不了卢修斯撇了撇嘴，并不想解释。

    好吧，我知道了，是迪恩的。

    不一会，路易也来了，他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伴随着六点的钟声，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轮圆月，千万支点燃的蜡烛凭空出现，悬浮在礼堂上空，伴随着圆月的出现，周遭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开学典礼开始了。

    吉娜奶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哦，一个假期过去，大家似乎都变黑了不少，看来过去的一段时间，的确是令人愉快呢。欢迎回到唐诺思科孩子们~”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吉娜奶奶笑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假期，猜猜看，我去了哪里~哦相信不少加过我云心通的孩子们都已经在我的朋友圈里看到了，我去了埃及。古老的埃及~”

    卢修斯偷偷靠近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说她的埃及之旅。”

    “哦，埃及魔法起源于古埃及，与起源于古希腊的欧洲魔法完全不同，他们专注于灵魂与众神，尤其是那些巨大宏伟的金字塔，里面的古代魔法至今都没有被希腊的祭司们破译……”

    ……

    起先大家还听得津津有味，但十分钟以后，就有人开始犯困了，我的思维也有些发散，盯着眼前某个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卢修斯在我身边捅了我一下。

    我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云，我知道路易很帅，但是你也不能一直盯着他看啊。”卢修斯小声提醒我。

    额我没有我不是我冤枉，我刚才只是在走神而已，路易切好坐在对面。

    我小心地朝路易看了一眼……额……四目相对，目光相接，我尴尬地扭过头去。

    这时我手机也震了一下。

    路易：你刚才看我干吗？

    我迅速回了一条消息过去：我只是在发呆。

    那边哦了一声就再没有反应了。这时我听见卢修斯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谢天谢地，她终于快说完了。”

    我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嗯……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吉娜奶奶每年的发言都这么长的么？”我问卢修斯。

    “并不是，嗯……我想想，以前她总是非常的简短……”卢修斯回忆了一下，“对了，似乎是从前两年开始，她突然喜欢上了这么冗长的开场致辞。”

    我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大部分学生已经开起了小差，低头摸着手机，还有不少学生揉着肚子，他们已经饿得把桌子上唯一的那杯果汁喝完了。

    “哦孩子们，”吉娜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响亮，她给自己施展了一个响声咒，“中国古代炼气概论课的杨秋教授因为最近身体不适回国修养，所以悬圃学院给我们派来了一位英俊又帅气的老师，唐云教授。”

    我站起来的时候，下面的掌声并不是非常热烈，有个别学生的眼里甚至露出了被饥饿支配的恐惧。

    我摸了摸自己被饿的有些瘪的肚子，刚才打的腹稿全都被我推翻了，我将一点灵气压在喉咙上，方便让我的声音听上去响亮一些。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中国古代炼气概论课老师，唐云。对中国修真文化感兴趣的孩子可以来找我，非常愿意为你们解答疑惑，当然前提是如果我恰好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说完就坐了下去。

    下面突然安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去是路易的自我介绍。

    我觉得他一定也没想好，说的话基本上与我差不多。怕不是临时把我的复制黏贴过去改改的吧……

    他坐下以后，学生们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最后我再说一件事，每位学生都请记住，”吉娜奶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东大楼的地下一层研究我这次从埃及带回来的古老纸莎草纸卷，不想被变成木乃伊的学生请不要靠近那里。为了保险期间，我会让克莱文斯教授在一楼的地下过道里释放驱散咒语的。好了孩子们，欢迎来到唐诺斯科，欢迎新学年的到到来！让我们享用美味的食物吧，它们是和魔法一样奇妙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原本空着的餐盘里就出现了数不尽的美味食物，香味顿时充斥了整间大礼堂，学生们欢呼起来，随后狼吞虎咽地开始享用美餐。

    我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恩，大概是我太饿了，这块牛排竟然出奇地美味……

    一个个幽灵从墙壁上飞下来，学生们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这牛排看起来真好吃。”一个小胖子幽灵从我面前飞过时伤心地说。

    “你要不要也来吃点——”我这时已经消灭了大半块牛排，肚子里有了东西以后心情也变得好多了。

    “我已经有三百年没有吃过东子了，”小胖子说，“当然，我已经死了，鬼魂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我仍然很怀念这些美味，你从我的个头上就能看出来。”

    我看了看他几乎胖成球的身体，点了点头，还好你是幽灵，你要还活着，我都无法想象你要怎么行走。

    小胖子更加伤心了，他和一个皮球一样悬浮在我面前，“你居然点头！你居然点头！天哪！你怎么可以点头，你知道你这样有多伤害我吗！早知道死了以后灵魂也会这么胖，我身前就该多运动减减肥。”

    小胖子说着满脸悲愤，我挺能理解的，毕竟要是不变成鬼混，也就胖那么几十年，可他这都胖了三百年了，还减不下去——变成鬼魂后身材和外貌就不会变化了。

    “都是因为这么胖，珍才这么嫌弃我，至今都不接受我的表白，呜呜呜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就是瘦不下去啊……呜呜呜”小胖子说着竟然在我面前啜泣了起来。

    一时间边上的教授都朝我这边看来。

    卢修斯小声地凑到我耳边说：“这个小胖子是强尼·约翰逊，是住在东边高塔上的鬼魂，但是大家都管他叫胖球，因为……你懂的……他说的珍是另一个鬼魂，喏，那边那个就是。”

    我顺着卢修斯的眼神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苗条的少女幽灵，正在和预言系的一个帅哥有说有笑。

    “卢修斯！我知道你在说我什么！你说我是胖球！对不起！你这个肮脏的、可恶的、卑鄙的混球！你和你的黑魔法一样令人恐惧！”小胖子似乎是听到的卢修斯的话，突然冲着卢修斯尖叫起来。

    我以为卢修斯会发脾气，没想到他只是耸了耸肩，“他每年都这样，习惯了。”

    胖球冲着卢修斯尖叫完以后，又开始抽泣起来。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的出现有点影响我的食欲，想着有什么方法能安慰一下这个鬼魂。

    我突然想起一个修真界常用的术法，能沟通阴阳两界，但是不知道对于西方的幽灵是不是也试用。

    我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用手指沾了点被子里的葡萄酒，在黄纸上画了一道符文。

    “今吾施供，食偏十方，神鬼共享！”我口念法诀，将一道灵气注入黄符内，随后将它拍在我盘子里那小半块还没有吃完的牛排上。

    小胖子瞪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看着我，就连卢修斯也好奇地靠过来。

    半分钟过去了，黄符纹丝不动。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咒语是悬圃学院的一位老教授从佛门真言里参悟出来的，可以将阳间的食物转化为阴间的食物，给鬼魂享用，不到筑基期也能施展。现在看来，似乎是对于西方的冥界体系不管用。

    我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边上多位老师的注意，他们有些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始关注起这边的情况。

    “唐教授，你这是在施展你们东方的法术么？”吉娜奶奶扯着她尖利的嗓子好奇地问。

    我尴尬地笑了笑，“是的，不过这个咒语似乎出了点问题……”

    我话音刚落，黄纸突然自己烧了起来。

    这可把边上的几位老师都吓了一跳，靠得最近的胖球吓得窜上了屋顶，克莱文斯紧张地掏出魔杖就要释放咒语。

    我忙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那点符火很快就开始扩散开来，包裹住黄符下面的牛排，牛排也跟着燃烧了起来。很快，火焰就燃烧殆尽，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盘子里的小半块的牛排。

    但是，一块半透明的牛排此时正悬浮在盘子的上空。

    “瓦特？”卢修斯惊呼一声，掏出魔杖变出一股细细的水流朝着牛排喷去，没先到水流却是直接穿过了牛排。

    一边的克莱文斯扯着胡子，喃喃自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天呐！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哪！”胖球尖叫一声俯冲下来，一把将牛排捧在手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伸出舌头，狠狠地在牛排上舔了一下，脸色露出陶醉的表情，“我已经三百年没有尝过牛排的味道了，哦，你简直就是我的上帝。去他娘的减肥，哈哈哈哈！”

    卢修斯用魔杖捅了捅我的肩膀。

    我这才发现胖球肥硕的灵体后面，一群幽灵满怀期待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