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晏长歌又问了句,且瞪了丹椒一眼,“快说,别卖关子了。”
丹椒适可而止,便侧身对着外头,幸灾乐祸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看见巡夜的婆子往咱们这边废弃的那个院子走过去,听说是有一对野鸳鸯在里面。平日这事也有,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不知今日谁悄悄告知巡夜的婆子,现下她们过去抓人了。”
晏长歌默默不语,眼底的烛光慢慢被盖住,她把眼睛闭上,揉了揉前额。她当初被抓其实大家背地里都是这个幸灾乐祸的样子吧。
“姐姐你怎么了?”晏长陵发现她的不对劲,于是关切问道。
晏长歌摆摆手,打算出去看一下,叫丹椒把她挂在屏风上的斗篷拿来。
“我去看看。”她说,晏长陵接过那月白色的披风,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帮她系好,靠的近了,她嗅到一股子的馨香,不由凑近了。
“你身上时什么味道,好生熟悉。”
他一边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把衣衫拢了拢,启唇轻语:“是姐姐上次给我的贴身荷包,我日日放在身上,怕是染了些姐姐身上的味道呢。”
晏长歌不再问下去了,适当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她懂了。晏长陵这人顺了她不少贴身的物件,现在腰上还就挂了一个。
两个人到现场时站的不是很近,远远站在假山上看了眼。那处的婆子个个提着灯笼,正好照亮了被逮住两个人的脸。
原以为是一男一女,谁知却是两个丫鬟,衣衫不整,面色潮.红,娇喘微微。而且那两个丫鬟还是晏长歌熟悉的人,一个是绿水,一个是袭人。
衣服似乎是穿的匆忙,绿水小衣的蜜合色带子还露在外面。入秋天冷,她们双手抱着胸,歪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是你们两个人?”老嬷嬷问道。
大家都没料到是这种情况,袭人低着头不肯回答,还是绿水稳了稳心神,哭道:“不是我和袭人还能是谁?男人都是泥做的,我还嫌脏,怎么会私会男人?”
这些活了几十年都成精的女人不信,先叫人绑了她们二人才进院子,搜的人空手回话,里面是真没男人。
绿水忍着这些人的讥笑,暗地里看了眼不远处的碧湖。指甲掐到了肉,但她不吭一声,任凭这些人绑住她,她没破身,没有事情,且是一个下人。
“她们……可是磨镜?”晏长歌不确定道,近距离看五妹妹,才发现他蹙着眉,眼睛微眯,抓着她的手一紧,下一秒从假山上下去从后绕过人群,直奔这废弃小院子后。
她一个人慢慢下假山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院里的婆子把人绑着带走,晏长歌也看了眼,她是经历过人事的,她们俩这样,有些许不像……
人走了,她跑到院子后面,湖面平静,月光生寒,此时枯枝落叶踩在脚下,她左右望了望,觉得有些渗人,另一方面则觉得,五妹妹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晏长歌沿着湖走了一些路,忽然见水上水纹乱了,一个人冒出来,浑身湿透了,再往她这边过来。她眯着眼睛,后退,几步借这个月光,这才看清他的身形,忙解开披风等他上岸。
晏长陵的脸逆着月光,这深秋入湖水怕是冷的不轻,他上岸就被晏长歌披了她的披风。
“你真是不要命了,这么冷的天,你这是何苦?”晏长歌问道。
他回身,湖面又如一面明镜似的。
“有人逃跑了。”他说,带着她往自己的长青院走,边走边道,“那两个丫头只是出来顶包的。”
他身上湿气重,唇色淡淡,轮廓在月色下似乎更深刻。
听他这么说,晏长歌反而疑惑了,便问道:“你如何知晓的?”
他居然笑出声,手想揉揉她的脸,但想起手上冰凉,便收回去,笑道:“她们都是表姐的丫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若要幽会,会选这种破地方吗?况且你看,这两个人没有半点被人捉到的委屈,衣服虽然散乱,但是都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她们一向跟着大表姐寸步不离,如今就见她二人,表姐人呢?”
晏长歌不语,回到屋子里准备给他换衣服,他有些不自在,百般不愿,只叫她在屏风外面候着即刻。
这屋里从不留灯,她一个人坐在屏风一侧,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末了问了句:“好了没?着外面太黑了,风声略大,我……想进来。”
里面的人低声一笑,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浑浊。
她把灯点上,晏长陵在擦头发。
“你是早就知道表姐在那儿了吗?”她看着豆粒大小的火光,疑惑道。
他自然摇摇头否定,青丝散在肩后,面庞染了微醺的暖意,眼珠子透亮,映出她的样子。其实晏长陵心里是肯定的,这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苏静华既然敢毁他清白,他也要回一手才好,一个孤女而已。
只是,他不知她藏在哪里了,远远的只见跳到湖里的那一瞬,他在水里寻不见她,倒也是机灵的人。
擦完头发她问晏长歌要不要留下来陪他,晏长歌叹息,把他抱住。
“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以后有你受的。”说着她先给他暖暖被褥,不过一上床,摸了摸倒是摸到了很多她的香囊帕子,枕头底下还露出小衣的一角,是湖绿色的。
晏长歌拿在手里:……
“我就说怎么丢了,你怎么连这个都拿?”她说着把东西放到身侧翻身背对着他。
晏长陵轻轻笑了笑,把灯吹灭了,而后轻缓道:“因为喜欢姐姐。”
“那也不该是这样喜欢,我这小衣醒了便带走,何嬷嬷先前还着急,以为是被男子给偷了呢。”晏长歌抱怨。
他从背后把她圈住,埋在她的肩窝处,说话有些撩人:“我是你妹妹,担心什么?”
也是,晏长歌想。但隐隐有些奇怪,却不说上来
……
第二日那个废弃院子里发生的事就叫整个晏府知道了。
她特意去给大夫人请安,到地方时苏静华红着眼,脸色是不正常的白。手上的指甲断了,眼底还是青黑一片。
大夫人故意晾着她,不过对她们这些庶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晏长陵身体是真的好,昨晚抱着他跟块麦芽糖一样,死都挣脱不开,特别的粘人。他一夜好眠,如今就怯生生站在她后面,两个人请过安后没有走,因为大家都没走。
面上浮现出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等着看大夫人如何训苏静华。
大夫人冷冷看着这些庶女,最后看见关系密切的晏长歌与晏长陵。
她呷了口茶,对两个人道:“你们二人身体自小不好,不若先回去吧,我这里离你们的院子远,待会太阳大了,还拍晒伤你们。老爷也快回来了,长歌最得他喜欢,若是见你黑了一些或者身子又弱了,指不定要怎么说我这个母亲呢。”
闻言晏长歌只好福了福身要退下,外人看着她都是特殊对待,同样都是庶女,另几个就看她愈发不顺眼。
晏长陵男儿身的身份大夫人是早就知道的,她巴不得看着两个人越来越亲密,到时候扣上一顶乱.伦的帽子,这两个糟心玩意就好收拾了。
她这心思晏长歌不知道,晏长陵已经有些许明了,可他走在路上也未放心上。
那还早,大夫人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苏静华这人的事情。
他能稍稍想到的东西这晏家的那些丫鬟仆妇当中必然也有想到的,现下就有传言,说是苏静华昨夜幽会小厮叫两个丫鬟望风,结果被人发现,推了两个丫鬟出来顶包自己跑了。
表小姐身体不好,可能就是昨晚干柴烈火不注意着了凉。都说三人成虎,昨晚大夫人都睡着了。
起来时都压不住,看着合心意的苏静华她都想把她掐死。
上一次偷东西就有人在后面编排她了。
大夫人私下叫人打死或者发卖了那些人,暂时没有毁了她名誉,可如今这个事情真真棘手。
她恨铁不成钢一样看着垂头的苏静华。
“你们表姐身子不要,日后你们还是不要来烦她。今日回去,你们给我把《女训》抄个一百遍遍,静静心,管住口嘴,那些找你们玩儿的姑娘也不要搭理了。你们这些人也都快十五岁要及笄了。”大夫人看了这些庶女一眼,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她从不将这些庶女当个人来看。
打发走这些人,她把苏静华喊到了里面,屋里就剩几个贴身的丫鬟心腹。
她不动声色瞧了瞧自己的侄女,生的如花似玉,但是今日的憔悴是妆粉都盖不住了。昨夜必然是好一顿磋磨。
想到此处她心里就来气,问道:“你昨夜是去干什么了?”
苏静华低着头,道:“我昨夜,去看四妹妹了。”
大夫人冷笑:“你过来。”
苏静华不明所以,走过去几步,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被大夫人一个巴掌打蒙了。她捂着脸,一时间眼里的泪都簌簌落下来,嘴唇微微颤着。
“你还在我面前撒谎!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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