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山

小说:一笛一世 作者:青铜冠
    走了几日,师徒都熟络了,苏怀宇是个极平易近人的师父,何李与心兰一路负责饮食,遇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还会就地取材,烤个鱼呀,野鸡、兔子的,每每此时,何李就会想起庚睿那只冠绝天下的烤兔来,何李也想尝试着做,可她还是不敢动手杀,见到血还是会打怵。不过知道以后的日子必是血雨腥风,她还是咬牙去适应。

    两个男人日子就清闲多了,这师徒平时吃素,不过也不忌荤,只是周敬慈说他们只吃三净肉,既不见杀,不闻杀,也不为己杀。何李心里腹诽,这师徒怕是人都没少杀,还会戒这些?那师父北冥道神,听父亲讲,在江湖上能混到人人胆战心惊,就决不会是这幅慈悲模样,不然,那老奸巨猾的金良也不可能卖他这么大的面子。明明两个男人在偷懒,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心里知道还不能说,谁让我们是后来的,只能和心兰老老实实的伺候这师父师兄的。

    被人伺候的日子就是舒服,周敬慈望着忙碌的两个女子:“师父,我看李儿也没什么特别,胆子还这么小,刀子都不敢拿的,这要练胆量得练多久能练大,师父怎么就说她根骨奇佳呢?“

    苏怀宇眼睛一眯:“这丫头筋骨出奇,能做天下无人能做的动作,而且骨骼尚未长成,不出三年,你就能看到效果,为师决不会看错。”

    周敬慈不敢怀疑师父,却也忍不住凑上去搭讪:“师妹,师父常夸你根骨出奇,怎么个不一样,给师兄见识一下呗!”

    何李一边架着柴火,一边说:“也没什么,只是手脚胳膊腿的筋长些而已,比如我小时候,直立一站,膝盖就陷进去一般,而且各个骨节都很柔软,别人手指反弯下去会疼,而我怎么弯也不疼”说着,何李把手指往手背一折,几乎指与腕平行,这夸张的动作,吓了敬慈一跳:“也就是说,你浑身上下都可随意扭曲,而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何李点头:“所以小时侯父亲也要我练武,只是我不喜欢刀枪棍棒的,还怕血,所以,父亲也没逼迫我。”

    “师兄,那天你们把我当成我姨娘了,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找千面娘子?”何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是打听起来。

    周敬慈想起那日错认了千面娘子,还揭了师妹的面具,不由讪讪大笑:“师妹,其时我跟师父也不认识千面娘子,但与她丈夫的祖母有些渊源。”于是简要的把师父小时候的经历说了一二。这些何李听父亲也说过的。何李听完之后说道:“师兄可能还有所不知,那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娘亲生下我,姨娘由于没有己出,一直很偏疼于我,经常在我家一住就是数日,后来传出姨夫金刚铁扇与一个年轻貌美女子姘住在一起,听说姨妈起初还不相信,后来她化妆成一个姨夫家里的仆人,见到姨夫和那女人苟且之事,当时气急,与姨夫厮打一起,并出剑伤了姨夫的脸,从此,姨夫姨娘便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这就叫相爱相杀吧,姨娘其实心里一直有着姨夫的位置,母亲说,以姨夫的身手,当时肯定也是让着姨娘,不然,姨娘哪有机会伤他一分一毫。但姨夫虽被伤至毁容,却从没追究过姨娘。好像默默的认了,母亲说,姨夫和姨娘一直以来,号称神仙美眷的,只是谁都不肯低头,而谁的心里也貌似进不了别人,说是那个跟着姨夫的女人,也离开了姨夫,姨夫并没有挽留,后来姨夫全家退隐,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

    周敬慈也不由叹息:“真是命运弄人,那之后师父也失去了普超良家人的消息,毕竟师父是知恩图报的人,总是念及那老人家的好,老人不在了,还是希望能知道她儿孙的去处,我们四处打探千面娘子的下落,毕竟她做了七年普家的媳妇,想必能知道个大概,又听说何家大明寺遇刺,想你的姨娘也不会袖手旁观,便隐于暗处,希望能通过千面娘子打听出普家的下落。”

    何李点头:“我听母亲说过,听说何家出事,姨娘确实来过,不过后来又匆匆地走了。我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师兄妹聊的正欢,苏怀宇也走过来坐下:“李儿,为师最想不通的是,你怎么侥幸逃过玉笛公子的刺杀,还有你对他们的动向似乎也一清二楚的,有些事,比我们这些老江湖做的都好。”

    何李闻言略一犹豫,便把她与心菊调换,以及后来巧遇玉笛公子的事说了一遍,知道玉笛用诈死之计,瞒天过海,巧妙的救了她,并告诉她,三年为期,他再帮金家三年,便会退出江湖,不理这些恩怨情仇。当然庚睿说的三年之后娶她的话,何李选择性的给删掉了,这毕竟是八字没一撇,况且自己还小,说出来也会羞死人的。而师父与金良也有三年之约,确是定在玉笛退出江湖之后,等到玉笛退出,金家再想动何家,没有了玉笛凤炎的参与,何家自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三年之期,就有绝对的胜算。

    北冥道神听得唏嘘不已,这周密的部署就是眼前这个青涩的小女孩所安排的,环环相扣,金良自以为聪明,却也进了圈套之中。

    周敬慈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妹,真是足智多谋,师兄佩服,不过,那个庚睿即是金良的亲儿子,却怎么敢忤逆父命,冒天下之大不韪放了你呢?是他良心发现,不忍杀你这么个无辜女子,还是他另有企图,比如,他看上了你这个半生不熟,又青又酸的小李子了?”

    何李闻言跳脚:“师父,师兄欺负人,什么又青又酸的小李子,徒儿不是。”

    一下子又回到了娇嗔的小女儿模样,苏怀宇只好呵斥大弟子几句,何李这才罢休,笑吟吟帮师父挑最好的肉,把最不好的分给大师兄。在大师兄不断的抱怨声中,一天过去。

    为了方便起见,何李把自己和心兰都穿戴成道童模样,两个长相清丽脱俗的小道童,跟着两位大师身边,毫无违和感。可长路漫漫,何李毕竟小孩心性,耐不住寂寞,便逼着师兄讲故事,讲了几个路上遇到的奇人怪事,周敬慈就没有故事可讲了,但是何李听着上瘾,怎么也不肯饶了他,周敬慈无奈道:“师妹,我自从跟了师父,每天的时间练功都不够用,哪有什么故事呀!”

    何李嘻嘻笑着:“那就讲讲你没跟师父之前的故事。”

    周敬慈拗不过,只好把他自己的来历娓娓道来。

    老道北冥暗暗摇头:“这大弟子几曾有这么多耐心,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这个师妹宠到骨子里了。”不过何李貌似占了六合,就是谁见了都不由自住的喜欢她,明知道她是个小滑头,却不会对她设防,因为她就是让人觉得对谁都无害,就是打心眼里喜欢,想想玉笛跟她相处几日,便违逆父命,竟也不算稀奇。

    周敬慈名周贺,字敬慈,祖居山东,父亲是家中嫡长子,从小经营店铺,是个商人,母亲本是振北大将军后裔,虽然家道没落,没什么实权,但也有俸禄可拿,后舅父王成之长大成人,善经营管理,等到母亲长大,家里也是良田千顷,车水马龙,往来非富即贵,父亲因为买卖上的事与舅父家有了一点来往,碰巧邂逅了母亲,两人一见钟情,外祖母却不同意,倒是舅父极宠妹妹,觉得女人找个家里殷实,成熟可靠的男人,能对自己妹妹好,就够了,致于钱财,不够花就来娘家拿,毕竟只有这一个妹妹。后来,母亲嫁给父亲,却不肯要舅父的资助,凭自己的双手,也把家里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只是好景不长,在我两岁那年,快过年了,父亲出去收账,不幸路上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可他还急着回家,就这样,病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全家都陷入哀伤之中,我当时并不懂什么是“死”。后来,又过了十几天,真的过年了,因为还有姑姑、叔叔的,祖母勉强忍着悲痛,让下人备了年夜饭,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我突然想起了父亲,我问祖母:“这么好的饭菜,爹爹为什么还不回来吃?祖母,给爹爹留一些吧!”

    我一句话,原本强颜欢笑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哭成一片,我好像从那天开始才知道,父亲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何李听到这眼泪汪汪:“师兄,我再也不逼你讲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可怜!”

    周贺摸摸何李的头:“师妹,别难过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天师兄都讲给你听了吧!”

    后来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舅父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在我们那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知道舅父极宠妹妹,家里的妯娌之间,大家都敬重母亲,没人敢欺负她是个寡妇,就算祖父祖母也不敢怠慢母亲,日子过的也挺好,只是家境没那么富有,没有丫鬟可用,只有几个下人而已,许多事都要母亲亲力亲为,可在我四岁那年,我和几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叔叔在大门外玩耍,过来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陌生人,他们开口打听谁是王成之的外甥?他还给了大家一些糕点。叔叔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哪有防备之心,于是,大家都指着我,我也觉得做王成之外甥挺荣耀的,便也趾高气扬的承认了。他们突然变了脸色,抱着我上马就跑,我吓得大哭起来,叔叔们也吓哭了,我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们的马就越跑越远,我被绑架了。我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了他们还在跑,我在他们的马鞍上,屁股都磨出血了,哭也没人理,休息的时候还会给我吃的和水,然后又跑,等到了他们的山上,我被颠簸的都不会走路了,就在这时,有人报说我的母亲只身一人赶到这里了。那山寨的大当家几乎不信,他手下的弟兄骑马跑了三天,普通良家妇女怎么可能赶得上。他们让母亲进来,母亲进来的时候已经衣衫褴褛,满嘴是泡,鞋子都磨坏了……她甚至已经不能说话了,她看到我,便扑过来,随即倒下了.......

    何李心里一紧,周贺心疼的闭了下眼睛:“她没有事,只是心力交瘁,体力不支的晕倒了,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的手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

    虽是陈年往事,周贺还是十分动情。停了片刻,又继续道:“后来母亲醒过来,山寨里也有郎中,他说母亲再跑十里地,也许就永远的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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