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升的反应太过激烈,小叔愣住,婶子最先反应过来,“你不要得寸进尺,存折都给你了,我们不过要一个破屋子。”
顾东升不说话,眼神紧盯着婶子,“破屋子?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充满煞气,太过吓人,婶子有点畏惧的缩缩脖子,“你想怎样,你三姑他们都答应了。”
“再说一遍,我他妈不答应。”
见此情景,小叔连忙出来当和事佬,“不要这样,东升,你婶子就这样,说话太直,你别往心里去,再说……鱼塘你可以入股的。”
顾东升沉着脸,“不入!”
音落,婶子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当你是谁啊?一个没爹疼没妈爱的穷孤,要不是我们养你,你能长到今天,我们真是给你脸了还来和你好好商量。”
字字珠心不过如此,宋鹤柏下意识看了顾东升一眼,顾东升站了起来,走到婶子跟前,他比他高很多,居高临下的微微低头,盯视他的眼睛。
“不是你养我,”他逐字逐句的强调,“是我奶奶。”
婶子被逼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还不放弃,“你以为你奶奶少吃我的了吗?”
一股无名怒火在他心头烧起,他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把拳头收紧,“别逼我。”
婶子还在强撑,“谁逼你了?怎么?你还要打人不成?”
“咚”的一声,顾东升一拳砸在了婶子身后的沙发上。
婶子脸色一白,吓的跌坐下去。
动静有点大,三姑装不下去了,忍不住出了厨房,摸着沙发仔细查看,“没砸烂吧……才买没多久。”
宋鹤柏来到顾东升身后,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揉了两下“走吧”。
顾东升拿着存折离开,婶子还在身后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句,“存折放下!”
顾东升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他一腔郁卒,急需发泄,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宋鹤柏走在他身后,两人下了楼去取摩托,开锁的时候,他几次对锁孔失败,宋鹤柏说了一句,“我来吧。”顾东升把钥匙仍在他手里。
一楼有开在社区内部的商店,“我去趟商店”撂下这句,顾东升转身离开了。
他拿着一包烟出来,发现忘了买打火机,又调头回去一趟,再次出来,边走就开始点烟了,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出火。
宋鹤柏皱眉看着,等顾东升走近,他看向他手里的烟,顾东升很急切的吸了一口,“抱歉,要不我去旁边,你等我一会儿。”
宋鹤柏不抽烟,也曾经帮顾东升戒了烟。
“小东哥哥”他突然说,“别抽了,我抱抱你吧。”
顾东升还在为这声“小东哥哥”愣神,冷不丁宋鹤柏突然袭近,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不生气了好不好”宋鹤柏很温柔的说。
像是一朵红色的玫瑰突然在荆棘丛里刹那绽放,挺神奇的,顾东升感觉自己似乎好像貌似真的没那么生气了,宋鹤柏给他下什么咒了?
神奇。
他还愣在那儿,宋鹤柏把他手里的烟抽走了都不知道,他恍惚间看见他拿着他吸过的烟吸了一口,微微蹙着眉。
顾东升把烟拿回来,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吧。”
他载着宋鹤柏原路返回,一路上好几次回忆起宋鹤柏把烟嘴放在嘴里的样子,吐出一口淡蓝色烟丝,上眼皮微垂,眉毛皱在一起的样子很轻微,像一潭春水的微澜。
操,不就是不想让他抽烟么,至于做出这幅样子。
宋鹤柏肆无忌惮的环着他的腰,顾东升也没怎么注意,到家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腰上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要骂他还是骂自己,好在宋鹤柏懂事的放手了。
他让宋鹤柏先回去,自己去趟张叔家送钱,顺便询问鱼塘的事情。
“其实还行,生意不见得多好,但是有国家扶持,前不久还派专家过来了。”
张叔的脸上没表现出多欣喜的样子。
“也正好是我家后山有块地,闲着也是闲着。”
顾东升点点头,说希望改天能去看看,张叔满口答应了。
回到家,宋鹤柏正在张罗着做晚饭,农村的灶台不好掌握火候,好在他厨艺方面的天赋非同一般,硬是凭借满格的技能条成功get灶台的使用方法,顾东升进门的时候,他正在卖力的拉风箱。
“问了吗?”宋鹤柏问。
顾东升不明所以,“问什么?”
“鱼塘的事。”
风箱拉好了,炉灶里的火熊熊烧了起来,映在宋鹤柏的脸上,忽明忽暗,他从板凳上站起来,要去倒油炒菜。
“你怎么知道的?”顾东升颇为意外,走过去坐在那张小凳子上,里火孔稍微远了一些。
宋鹤柏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否则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顾东升随意扔了根木柴进灶,火舌舔上木柴,火苗瞬间窜高,他盯着红色的火焰,没说话。
宋鹤柏说:“我也不喜欢他们。”
顾东升哼了一声。
宋鹤柏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但是这个房子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顾东升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定了定神,说:“反正不能让他们糟蹋。”
“奶奶的心血。”
“是。”
宋鹤柏把炒好的菜盛到盘子里,又煎了个鸡蛋,特意弄成心形,放在顾东升的米饭碗里。
顾东升看着鸡蛋只想笑,“你怎么这么……”
“嗯?”宋鹤柏放下盘子,停下桌边问他。
“贤淑吧”说着顾东升也笑了,又跟了一句,“高中生便当盒才这么搞吧”
宋鹤柏装作委屈的神态,“我都把边角料切在自己碗里了。”
“那给你。”
宋鹤柏眨眨眼睛,“特意给你准备的,有特殊意思。”
顾东升看着他的眼睛,很冷酷的说:“我不接受有特殊意思的蛋。”
宋鹤柏抿唇笑“那你接受没别的意思的蛋么,这个蛋的意思是—”他停顿一下“你的身边充满爱。”
“勉强接受。”顾东升夹起蛋咬了一口。
第二天,张叔就来找顾东升去看鱼塘,宋鹤柏没跟去,他感冒严重了,今早起来,烧到了39度。
顾东升替他掖好被子,“你再睡一会儿发发汗,实在不行,我回来带你上医院去。”
宋鹤柏的脸上氤氲着不自然的红色,“好”他嗓音有些干涩。
顾东升摸摸他的脸,又扶他起来灌给他一杯水,婆婆妈妈好一会儿才离开。
张叔穿着一双胶鞋,边走边和顾东升介绍,其实一亩地的鱼塘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顶多一万出头,这几年城里流行吃小龙虾,他们今年想试试养小龙虾,但是听专家讲,小龙虾的养殖很费功夫,就怕到时候赔个干净。
张叔吸了口自制的旱烟,很感慨的说了一句:“我们乡下人的屋子,一指头就塌啦。”
顾东升认真听他说话,张叔转过头笑眯眯的问他,“你个城里娃子怎么对我的鱼塘感兴趣了?”
顾东升也笑,“我算是在替我小叔问,他们也想在咱们村弄个鱼塘。”
“哎呀”张叔吸了口烟,顿了顿道:“现在地可不好找……你们家后山没地吧。”
顾东升摇头。
“那就结了,不过”张叔做出思考的样子,“我其实老早就不太想弄这个了,又累还捞不着什么钱,我跟我们那口子商量着,想在县城盘个店买馍,哎……”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实在没什么本金,家里孩子又还在上学。”
顾东升问:“您是想把鱼塘盘出去?”
张叔嘿嘿笑了两下,没再多说,顾东升却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
张叔这一趟是来放水的,这一带鱼塘都是死水的,时不时需要清淤泥和放水,顾东升既然来了,也换了一双雨鞋帮忙干活儿,出水塘的时候带着一身鱼腥味,为了表示感谢,张叔送给他两条草鱼。
由于张叔还有别的事情要办,顾东升独自提着草鱼回家,半路竟然下起了雨,好在不是很大,他加快了脚步。
宋鹤柏是被一阵闷雷吵醒的,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意识回炉,想到顾东升出门没带伞,第一反应是爬起来给他送伞。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怎么都看不着伞的影子,想着要么去隔壁借伞,刚拉开院子的大门,一位穿红衬衣的妇女站在门口,额头布满细汗,黑黑的眼珠子在宋鹤柏的身上看来看去,半天问了一句:“东升呢?”
宋鹤柏细细回忆眼前的这张脸,想起来他们昨天才见过,这原来是顾东升的三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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