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尊主的身世,叶颜上辈子是听人提起过的。
那人嘴里不干不净、骂上官秋月是他那个娼妇娘跟人苟合生的野种。叶颜当即一剑下去,那人的头和身子便分了家。
但她还是根据那些掺杂着肮脏词汇的描述,大概拼凑出了他的身世。
二十四年前,当今武林盟主萧原与隐山派李剑凌因为遭到仇人下毒暗算,误闯冰谷,而萧原中毒过深,被当时的千月洞洞主的妹妹上官惠用哥哥给的玄冰石白莲所救。
于是情理之中地,萧原与上官惠日久生情、私定终身。上官惠将那玄冰石白莲送给了萧原,成就了他萧萧凤鸣刀的最后一式。
可没成想,后来也是萧原带人攻打了千月洞,上官惠的哥哥也死在了萧萧凤鸣刀下。
后来——
上官惠没过两年也病死了。
上官秋月就这样孑然一身闯荡江湖,年仅二十便单枪匹马在随时厮杀的千月洞站稳了脚跟,爬到了千月洞洞主的位置。
那时的他,惊才艳艳、郎艳独绝,一袭白衣划过姑娘们的心间,成了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都说千月洞乃魔教,可没有亲眼看到魔教杀人的姑娘们哪里会在意这个。
多得是成天幻想嫁给上官秋月的姑娘。
不过,并不包括叶颜。
叶颜从前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世家小姐。
许是政权倾轧,叶家一夕之间举家被灭。
而叶颜喜欢上官秋月,则也是在那时。
就在自己沉浸在满门被灭的惊恐与悲伤中时。
是那个白衣飘飘的俊俏郎君将躲在深井中的脏兮兮的自己救了出来。
那人面相阴柔、却冷冰冰得沉默不语,将她用多情练拉了上来后,便一语不发转身要走。
那时的他大概内心也很寂寥吧。
不然怎会任自己一路跟着他,一起到了千月洞?
叶颜一时思绪纷飞,追着前面的那道白影飞去、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被灭门的那一日。
“尊主。”
上官秋月落在一片树林中站定后,叶颜也紧跟着停了下来、行礼道。
“更深露重,尊主还请保重身体。”
叶颜态度恭敬得挑不出错,可他胸口还是闷闷的、不大痛快。
于是便呛了声:“叶星主未免管太宽。”
叶颜被刺的哑口无言,只好轻叹了口气认罪:
“是,尊主恕罪。”
她的语气端端正正,可上官秋月还是听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服软,这让他心中更加不快了、就像是叶颜拿他当孩子哄一样。
忽略掉心头的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厉声道:“叶星主还跟上来做什么?你已经阻止了本尊一次,难不成还要继续阻止下去?”
“你的命可不够继续赔的。”
叶颜低头:“属下不敢。”
“只是——”
上官秋月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
“就这样杀了那些姑娘,她们的家人也会痛苦吧。”
他实在万万没想到,以往他一个眼神便能心甘情愿杀人的叶颜突然转了性子,三番五次与自己作对。
一双秋水般的桃花眼瞬间凌厉了起来,他闭目整理了一下心情,复而咬牙切齿道:
“叶星主若是有了二心,何必还屈尊留在千月洞?”
叶颜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句求情之词,竟引得向来多疑的尊主怀疑起了自己。
她只得深吸了口气猛地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属下一心效忠尊主,死而后已。”
“属下……只是今日想起了少时被灭满门的自己,所以格外怜惜这些姑娘们和她们的家人。”
上官秋月闻言怔了怔,他差点儿忘了这件事。
他一向性子孤狂、那时也是怀着搅乱江湖的心思出手救了叶颜,带着她从大门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倒是让她背负了多年的“为情灭家”的罪名。
这么多年,他对叶颜还是有几分同情的。
听叶颜如此说,好像自己要是不放过她们、便是不放过少时的叶颜一样。
上官秋月向来讨厌被要挟,此次却忽地有一念间的心软。
“叶颜。”
他语气冰冷,“你可知道上官惠?”
叶颜不明所以地静待下文,却听到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他说:“是我杀了她。”
“在我十岁那年,用她的姘头寻来的多情练,绞死了她。”
“她一直活得不痛快。”
“可她活得不痛快为什么不去死?还要活着折磨身边的人。”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从来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又酗酒、一喝醉便来打骂我、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不下地狱。我自小身体健康、她便将我关在那一年四季都冰冷砭骨的冰谷,日复一日,直到我变成像她一样只能活在冰冷中的怪物。呵哈哈……”
上官秋月语气平静无波地讲着,讲到这儿却又大笑了起来。
叶颜无声起身,靠近了他。此时的上官秋月显得格外脆弱。
等上官秋月笑够之后,他才又继续低声说:“这些活得不痛快的女子与上官惠有什么区别?”
“我如何杀不得?”
叶颜无言以对,因着心头冒起的怜爱之情、头发昏地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想给予此时的上官秋月一丝温暖。
“尊主……”
叶颜踟蹰着开口,“是属下不对。可她们也确实无辜。”
上官秋月却像触了电一般,甩开叶颜往旁边退了几步。
面上凶狠:“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
然后甩了甩洁白的衣袖,一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
“自己回去领罚,从早上到刚才。一次都不能少。”
“再有下次,你的胳膊便别再想要了。”
言罢,抽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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