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沈巍,赵云澜也无心进食,转身便收拾了餐桌。
再次回到房间,趁着沈巍在睡梦中,他静下心来仔细检查了他的全身。
沈巍胸前仍然遍布血丝,只是没有早前那般腥红,色泽暗沉,看着更像是血流不畅导致的淤滞,赵云澜没敢碰,但他狠狠地逼迫自己正视、记住每一处细节,像在继续沈巍从大战中醒来之前,他每日必做的那件事,他太久没有“在意”他的伤了,久到以为它已经愈合了,而事实是它再也不会好了……赵云澜摇头甩掉泪意,把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愧疚和自责,压在了记忆里的某个角落,因为心里没有它们的位置!
他曾经羡慕过、惊叹过沈巍的异能,还戏称他是游戏里的BOSS,觉得他无所不能,因而强大无比。可现而今,异能救不了他,他又不同于常人,伤了病了,既不能用药也无法就医,每一次都只能硬挺,好比普通人上了手术台,要动刀动锯,却没有麻药来救场……赵云澜只要一想到这些,除了痛心,还忍不住为沈巍的牺牲感到不甘和委屈,沈巍却从不追忆过往,也没抱怨过今时,他永远只流血不流泪,这世界没有给他应有的回报、相反还愈加无情地摧残他的身体,令他倍受煎熬,而他仍初心不改、心系天下——他的强大不是他所拥有的能力,而是他的心!
沈巍的身体还是很烫,比他抱他回房的时候更甚,但他的手和脚却是冰凉的。赵云澜不禁无措、犹豫不决是不是要关暖气,也吃不准该先帮他解热、还是该先帮他捂暖,只是无论哪一件事,都无从下手、也不见生效……他转到床尾,搓热了双手还是先捂上了沈巍的脚——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些……
沈巍身心俱疲,卸掉一个心理负担,果真就睡着了,可没睡多久又被热醒了。他困乏至极,无力动弹,但此刻整个人就像躺在烤盘上,火烧火燎,犹如在被加热融化,他一时挨不住,根本睡不下去。
“沈巍!”赵云澜才抓着他的手闭眼浅眠,他稍一挣动,他立刻就醒了,忙起身去查探他——手冷身热,也没发汗!
“云澜……起……扶我起来……”沈巍勉强睁开眼,气息混乱着低声说。
赵云澜知道他难受,把他托起来,想让他靠着他。
“热……我热!”沈巍并不安于在他的怀里,借着力便想要下床:“床上热……”
“别动!”赵云澜一手搂着他没撤,动作敏捷地侧翻落地,一气呵成把他抱下了床:“那咱不睡床了,我抱着你睡,会不会好些?”
沈巍忍不住轻笑一声,赵云澜急切的举动扯得他伤口一阵隐痛,可他却觉得幸福,柔声道:“放我下来……!”
“为什么?你要干嘛?下哪儿去?抱着不行吗……”赵云澜连串发问,好像他一放手怀里的人就会溜走似的。
“云澜……”沈巍其实觉得不行,因为靠着他更热、屈着身更难受,可拒绝他的话说不出口,一时语塞,不想被抱着却又条件反射地搂住了赵云澜。
赵云澜见他并不坚持,喜于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浑身充满力气,抱着人在房里踱步。他总感觉这次和以往不同,沈巍直到现在都没有散热的迹象,完全不知要如何排解,他贴身感受着他的热度,脚步沉稳,心里却是异常焦虑:“沈巍,要不要关暖气,或者我抱你去外面走走?”
沈巍没应声,眉心轻蹙、闭目贴在他的肩头,似睡非睡。赵云澜想了想,还是把他抱去了楼下,在客厅里走动……离了床褥,又出了房间,客厅宽敞通风,还真让沈巍舒服了少许,他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赵云澜觉他慢慢顺了气,神情也放开了些,稍感心安,崩直了身子,稳稳当当地抱着他慢步轻移,紧着呼吸不让他被丝毫波动惊扰。
沈巍迷迷糊糊睡着,可还是没安稳多久——他不是被热醒,就是被隐痛扎醒,似乎一个姿势维持得久了,身体就开始燥郁难耐、提出强烈的抗议……
赵云澜发现他又不安稳了,询问了两句把他抱回了房,这次他没敢闭眼,来回捂着他的手脚守着。
果然,上了床没睡上一盏茶的功夫,沈巍又热得躺不住了……这么折腾了几回,沈巍不发声了,有时自己在床上翻身,有时在赵云澜怀里干瞪眼,赵云澜一看即知他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了,便不再管他醒着睡着,隔一段时间就抱上他楼上楼下走两圈……
沈巍断断续续地睡了近两日,赵云澜几乎没脱过手,他一点都不觉得累,除了担心,乐此不疲!沈巍虽然解了些困乏,但他怎么忍看赵云澜被他这么耗着,心道自己只是发热,并不会真的“融化”,隐痛时发但也不是不能忍,既然都能忍,他足够清醒时哪有不忍的道理!于是到了第三日晚上,沈巍“故伎重演”地瞒了赵云澜不适,谎称只要他不醒便不想被打扰,同时压着赵云澜和他一起安心睡觉。
赵云澜熬了两天,虽不至体力不支,但见沈巍言辞凿凿,知道他是在心疼他了,便也不和他杠,抓着他的手“听话”地睡下了,沈巍热度未退,他就没松下过崩着的神经,只要身边一有动静,他不怕自己不醒。
沈巍还能不知道赵云澜人精本质么,既然想让他好好休息,他自然是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平了,身子也不发汗,只要神色如常,谁还能看出这觉睡得不安稳——本能,真的很难改变!沈巍的“强大”此时淋漓尽致地发挥在了对自己的狠绝上!
不过沈巍并非对自己全然不走心,意识清醒着,他会尝试运转能量以求解热,只是这一次,他心痛未止、运气不顺,始终也没有摸到能助他一臂之力的“法门”!
赵云澜仍是浅眠,睁了几次眼,特意关注身边的人,见他气息沉稳、睡颜平和,才得以放心。
两人都怀着不惊动对方的心思,各自“安睡”。赵云澜每每醒来精神百倍;沈巍原本就气色不佳,但他目的达成,心情宽慰,眉眼含笑,也看不出过度萎靡,至于他独自经受着怎样的折磨,赵云澜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沈巍前次入水这么严重,虽然闹得凶,但他清醒以后,三四天光景也逐渐退热了,这次竟数日不见起色?他早知这“一脚”没那么容易过,断定他迟迟不得好转与旧伤复发脱不了干系,怕是有得熬了……赵云澜现在是空有照顾沈巍的心,却使不上力,终是寝食难安,丝毫也轻松不起来!
沈巍只觉得身子每况愈下地沉重,主要还是由于发热不散,他诸般尝试未得要领,也是困惑不解,看来除了等待所有的伤痛自行消减、复原,真是没什么捷径可寻的!好在过了几日,他的眼睛渐渐又能感光了……另外,沈巍因为牵伤不进食,连带着赵云澜也吃不上几口,他看不下去又想要“忍痛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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