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把他抱回大床上,忙询问他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又摸又蹭地检查了他的全身……沈巍体力殆尽,没怎么回应,赵云澜递过来的水他也咽不下,只是润了润唇,最后拉着赵云澜的手把他带到床上,躺到身侧,示意他一起休息。赵云澜见他没发汗,却是虚弱得似已睁不开眼睛,便不急于折腾他。
对着沈巍看似平静的睡颜,赵云澜又不自觉地前前后后回想了一番,与其说是在深刻反省,还不如说是在深刻感受——沈巍好脾气,但不是没有底线;沈巍爱他、包容他也不是毫无原则,若真伤透了他的心,他害怕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后果不堪设想。即使不计后果,被他“不近人情”地拒之门外,也是他难以忍受的,只怕还没失去他这个人,就先失了他的“宠”,赵云澜想想都后怕,他是真被吓到了、伤到了,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总算他现在又能陪在他身边了,能看着他、抓到他,他也不再抗拒他了,赵云澜终于喘顺了气儿,心绪平复了不少,脑子也彻底清楚了。
赵云澜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干了不少浑事,大家伙都跟着遭了罪。他躺够了,见身边的人仿似睡熟了,便起身去楼下,拨通了电话。一来又细问了沈巍醒来后的言行、状态,二来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表了个知错已悔、凡请包涵的态。自己头上顶着包,还睡得稀里糊涂,想瞒是瞒不上,但某些事,一想便知是这帮人告的状,横竖他们不是沈巍的“对手”,赵云澜非但不恼,还在电话里声称自己已经被狠狠地“收拾”了,让个个都“心满意足”!最后特准几人自行协调,确保特调处不缺人手的前提下,每人给放两天大假,也不用来家报到了,有事打电话,没事补补觉……
一群人自然是欢喜胜于忧虑,倒也不光是为了大假,而是确定赵云澜不仅恢复了精气神,也能照顾好沈巍了。有得休息自然就得好好珍惜,日后过关斩将的时候多着呢,也不知道沈巍要怎么迈出这一步……大家早就套好了词,心照不宣,背着赵云澜和沈巍探讨过的那档子事儿,谁都没在电话里透露半个字,反正有沈巍在,看来是不怕捏他不出个正形!
挂了电话,赵云澜一人坐在客厅里又发起了呆,眼前的事都好说,怕就怕沈巍再提起要去地星,他要好好想想!
那日关于圣器归位的话题只开了个头,沈巍不会就此放弃,想来地星是避无可避的一道硬坎。虽然赵云澜此刻也没有彻底打消阻挠他的念头,但一想到沈巍说自己是“附属品”、靠他养着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他就心疼他。赵云澜还想不明白,当时明明听出他有情绪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哄”他,反而对他横加指责、冷言相向,是因为对地星过于敏感了吗?就因为怕他受伤,他就永远都不能回家,连想都不能想了吗?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过分了,居然会为了这种本该理解他、疏导他、甚至帮助他的事情,而和他吵架,还出手伤了他。赵云澜埋头坐在沙发上、支起两手抵着太阳穴,冷静地回想发生过的事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口不择言、勃然大怒……这不是关心则乱,而是关心出乱子!
赵云澜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理,沈巍有什么错,他想家了、或者他有事要办,怎么就不能回地星了?他也没说不准他跟着呀!去哪儿都成,哪怕他想做回黑袍使,只要他愿意让他陪着、共同进退,他就不信自己还护不了他!赵云澜一厢情愿地在心里做了决定,却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沈巍为了保护他,根本就没想要带他“玩”!
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赵云澜,跑去洗手间抹了把脸,看不顺眼额头上的贴布,直接撕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四下回顾了一圈,想要找之前拆下来的布条,若不是祝红出门时替他收拾了,看来某人真是有留作纪念的冲动……
他上楼前碰巧遇到蓝菱送来了新鲜的晚餐,前几日家里多事,祝红让她歇了两天腿。蓝菱乖巧得很,见了赵云澜从不多话,也不对家里任何事情好奇,只管尽本份……今天送的是两人份的食物,显然祝红特地关照过了。赵云澜不用招呼她,看着她饶有眼力劲儿地把一个个小盘菜都码在了大托盘上,他只肖接个手,就可以直接上楼了,心里还是很赞赏她的。
沈巍虽疲惫不堪,却并未沉睡,闭着眼缓了一阵,赵云澜刚离开,他就撑起了身坐靠着。不是他不想睡,而是背贴着床,灼热难耐,然而心伤透寒,他非但发不出汗,还愈觉手脚发冷,寒热交融的极度不适,磨得他怎么睡、怎么躺都觉得难受。
沈巍和自己残损的身体已经相处得够久了,再次拥有能量以后,也逐渐学会了驾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看守”它、“借用”它、“偿还”它,唯独对自己这心上的伤一筹莫展,既无力抑制疼痛、也始料不及会牵扯出什么样的身体反应,只知这次重创在先、他自己又过度透支体力,短时间内恐难恢复。可要等多久呢?眼睛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复原呢?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东西等着他去“看”,心余力绌,不得不无奈地等待身体自行缓解,令他不免有些焦虑。
赵云澜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叫醒沈巍,不料进门却见他已坐起,神情木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醒了吗!听说这两天你都没吃什么,是不是我不陪着,没胃口了?”赵云澜打趣调动气氛,顺手拖过小餐桌,放下托盘,先从房间的保温壶里接了杯水,坐到床沿边:“想什么呢?”
赵云澜审视着他的脸色,总觉得看不出好来,貌似又灰沉了些,他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发觉他的手冷得像冰块,便又焦急地去探他的额头,可额头还是烫的,身体也还是在发热:“沈巍,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不饿,你不用管我!”沈巍心不在焉地把水杯推了回去,幸好赵云澜抓着他的手,不然估计会洒了。
“什么不用管你?”赵云澜撤掉了水杯,捂起他的手:“告诉我,你怎么不对劲了?为什么明明在发热,手却这么凉?难受吗?哪儿难受?我之前给你的水你也没喝吧,都一整天了,是不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是不是心口还痛着,刚刚就没睡好……”
沈巍就怕他刨根问底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无法自愈,所有的伤痛都被他一览无余,早已藏无可藏。可现在,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逃开他,因为赵云澜不止会为他担心,还会为他内疚自责,他因而感到烦燥、第一次深切地厌恶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它哪哪儿都有问题,此番起因在于他那一脚,他怎么忍心出口半个字。沈巍皱着眉、抿紧了唇,兀自闭上了眼睛。
“沈巍,你好歹告诉我,你是冷了还是热了?哪儿痛着碰不得?你有什么需要?我能为你做什么?或者……”赵云澜见他闭目不语,顿觉没有了方向,黯然地缩回手,压低声音、谨慎而胆怯地说道:“你若还是不想看到我……我……我可以到门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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