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谁家新人守空房

小说:不戏言 作者:由天
    沈御医赶到后,先是为杨真将军号了脉,吩咐随行的小学徒去煎药,然后又是敲穴道又是针灸,好不容易才让杨将军有了意识。恰好小学徒的药也煎好了,白绫接过来用小勺喂给杨将军。

    杨燕祺站在一边,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是红了眼眶。平时看着粗枝大叶的,不想竟还是个孝子。

    沈御医忙完一通,从天牢中走了出来,拱手向弛瑜解释道:“杨将军虽身有旧疾,但本不至于如此,怕是牢中食物过分寒凉,这才……”

    弛瑜听得心里一紧,生怕杨燕祺听出端倪,忙悄悄给沈御医使眼色。而沈御医这边还没明白弛瑜想表达的意思,那边杨燕祺已经扑上去把那牢头按在地上一顿胖揍,一边揍还一边喊:“老子给你的钱白给了?你他妈都给我爹吃了什么?”

    弛瑜站在旁边一脸蒙圈,倒也不阻拦,反正这牢头她也想打。

    其实杨燕祺不可能不知道弛瑜曾来天牢探望过杨真,而既然弛瑜这个皇帝都关心杨真的病情,那么任何一个狱卒都是不敢在杨真的三餐上有所疏忽的。现在既然杨真是因为食物寒凉而发病,杨燕祺首先该想到的应当是或许弛瑜或者其他有权势的人在背后下了黑手。

    沈御医说话时弛瑜很担心杨燕祺想到这一层,不过现在看来没有担心的必要,杨燕祺的思维只停留在“牢头”的层面上。

    若是放在以前,弛瑜倒也不至于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只不过近日里与尹人打交道太多,变得有些把谁都当成尹人来对付了。

    片刻后,弛瑜与杨燕祺在狱卒吃饭的桌子旁面对面坐下,那牢头满脸贴着沈御医给的狗皮膏药,颤巍巍地给他俩倒茶。

    杨燕祺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而弛瑜又是个皇帝,按理说他现在是应该磕头谢恩的,可面前这人在他心里又不仅仅是个皇帝,她还是那天在慕金楼被自己一拳头打到吐胆汁的无赖,也是那晚自己在大街上偶遇被惊艳一番的红衣小姑娘。

    这个弯子,杨燕祺一时半会转不过来。

    弛瑜不论是行走还是站立,姿态都不似寻常姑娘。在杨燕祺眼中那些塌肩驼背的女孩子纵是模样再俊俏,也显得十分小气,而弛瑜这样站如松行如风的,倒是很对他的胃口。他是想过找到那小姑娘就找媒人上门提亲,反正他也老大不小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把亲成了再说。如今见是见到了,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

    “陛……陛下一直知道我是谁?”杨燕祺试探着问。

    “最开始时不知道,后来记起来的,”弛瑜淡淡敷衍着,“但朕没想过要瞒什么,只不过遇见你时不便表明身份罢了。”

    “那日我夜闯天牢一事……”

    弛瑜闭了下眼,倏忽又睁开,下定决心般点头道:“是朕压下来的。”

    “那后来我被放出去……”

    “朕登基后理应大赦天下。”

    “听说我出狱后很快有大夫来为我爹诊治过……”

    “朕早先确实已经让沈御医看过杨将军的病情。”

    杨燕祺终于离开凳子,“扑通”一声跪在弛瑜眼前:“臣杨燕祺,谢陛下大恩!”

    弛瑜别过脸去喝了口水,也不多看他,只道:“起来吧。朕从小敬重杨将军仁义,如今能为杨将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朕心里也是宽慰的。只是杨将军病情已经如此严重,如若继续住在牢中,怕是……”

    杨燕祺本已经站起来一半了,闻言重又跪了下去:“陛下可有办法救救我爹?”

    弛瑜坦言道:“朕现下在朝中势力并不大,这个皇位坐得也不算稳,这些你想必也是知道的。杨真将军是先帝时的天牢死囚,也就是先帝的罪人,朕才称新帝便释放杨真将军,必然会落人口实。”

    “可陛下一定有办法的!我爹他一辈子为大南效力,怎能因为一场败仗就打为死囚?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葫芦口大败,错并不全在我爹,分明是那狗屁甄王……”杨燕祺刚跳起来骂到一半,突然觉得骂过了火,静了一下又记起反正弛瑜与她大哥不和,又接着道,“分明那甄王下达的军令也正中犰人下怀,最后倒是把罪名推了个一干二净!”

    弛臻封王所得名号为“甄”,只不过之前鲜少有人叫他甄王,都称他为“长皇子”。这是“太子”的一个变相代名,大都是为了提醒弛瑜安守本分,莫要与“长皇子”争抢皇位罢了。弛瑜登基后,即便几位弟弟尚未成年,也都已经各自封王,不然称呼起来容易差辈,此后“甄王”这一称呼才派上了用场。

    杨燕祺话说得是不假,但他似乎忘了先将军队带进包围圈中的也是他爹。不过弛瑜现在并不想和他理论这个,继续道:“办法不是没有。朕想过若是杨真将军能重返沙场、戴罪立功,也好释放杨真将军,重还他将领军衔,可如今看来似乎不甚容易——不过,若是你能代父立下战功,那我也有理由将杨真将军放出天牢。”

    弛瑜把尹人抛给她的这个绣球接得很漂亮:“若你愿意,朕便安排你前去北地,率领丰谷关的军队作战,一旦你能收复葫芦口,我立刻释放杨真将军。”

    而杨燕祺别无他法,只得钻进了尹人与弛瑜合谋的圈套中:“好,我去北地!”

    与此同时,慕金楼。

    尹人早已沐浴更衣,点了几盏烛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发呆。

    阿阳反复敲了三遍门,确定尹人不是在换衣裳,这才端着宵夜进来:“真搞不懂你,你又不是在看书,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大半夜的搞得像房里着火了一样。”

    “可是不点灯我会很寂寞啊。”尹人说着翻了个身去看今天的夜宵是什么。

    螃蟹,剥好的螃蟹,一整碗全是蟹肉蟹膏蟹黄,浇了香油和醋。

    尹人又把身子转了回去,似乎这还不和他的胃口。

    阿阳看着他这样子叹了口气:“你啊,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哪里知道剥螃蟹的麻烦。这里面是最大的两只了,夏老先生专程吩咐我剥了送来给你的。夏老先生也真是可怜,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功夫,你还这么三天两头故意气他……”

    “我哪里是气他,”尹人搓了搓脸,觉得有些困了,“男后入宫前皇帝与男子在宫外私会,这事情传出去丢的总归是她这个皇帝的脸,夏老先生高兴还来不及呢。”

    “咦,是这样吗?”阿阳又是一脸顿悟——她只想到尹人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夏老先生一定又是要大发雷霆,被尹人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这是丢弛瑜的人,突然又对尹人的阴险感到一阵恶寒。

    “是啊,”尹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你只看见那老头子可怜,也不想想我可不可怜。”

    阿阳从小伺候尹人,尹人虽说每日好吃好喝,但他的辛苦阿阳也是知道的。日日被关在戏楼里鲜少出门不说,就连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也是规定死的,从小他要学的东西比其他孩子都要多得多,也曾有与他产生矛盾的小孩子被打到残废,从那以后敢和尹人一起玩的孩子也很少了。如果阿阳没记错的话,尹人最开始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后来脾气性格越来越古怪罢了。

    “尹人,我最近有些害怕了。”

    “关你何事?我都还没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知道夏老先生想让你做皇帝,我也知道你们一直在筹划些什么,但我总以为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儿,没想到事情就已经开始了。”阿阳说着又一口气叹出来,这些话她也憋了很久了,“先帝驾崩那晚的行动,是你自作主张还是夏老先生同意的?”

    “是夏老先生同意的。”尹人答得很爽快,阿阳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从来就没瞒过阿阳什么,“那小皇帝在楼里中毒那天,我便与夏老先生商议要扶她上位了。从女皇帝手中夺天下比从男皇帝手中夺天下要容易的多,这个账夏老先生算得过来。”

    “你不怕会死吗……”

    “想弄死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别忘了,我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有脑子。”

    “那那个小皇帝怎么办呢,”阿阳也顺着尹人的说法这么称呼弛瑜,“你不是还有点喜欢她吗?”

    尹人原本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闻言突然又笑起来:“这个嘛,再说吧。”

    阿阳听得一头雾水,倏忽又记起了什么:“对了,今天就是封后的日子了……”

    “我知道。”

    “这么说那小皇帝现在应当与她的皇后在一起呢……”

    “那又如何?他俩今夜圆不了房。”尹人扬起嘴角,为他周密的计划而得意洋洋,“估计现在她人都不在寝殿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