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锦年一阵剧烈的咳嗽直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尹云逸可真狠啊,明知道她最怕疼的,还偏要给她下那样烈的毒,就连死也不让她痛痛快快的。
额间忽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锦年睁开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为她擦拭额头的美妇人。
“娘亲......”锦年软糯糯地唤了一声,“娘亲,你是来接我的吗?”
如此,黄泉路上她便不会孤单了,锦年有些开心地想,俨然忽视了眼前这美妇人要比她记忆中的母亲年轻很多。
“说什么胡话呢?”韩氏拧眉,“居然在雪地里打滚,怎么不把你烧傻?”
韩氏向来教导锦年要知礼守礼,奈何锦年是卿家唯一的女孩,自然是千宠百宠,于是便宠成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锦年紧紧攥着韩氏衣角,声音低低的:“娘亲,锦年很想您......”锦年其实在尹家过的很不好,却不敢告诉您。
前世不管是初嫁时的回乡省亲还是后来的墓前祭拜,锦年从未将自己的委屈告诉过母亲。
锦年还记得自己执意要嫁尹云逸时,母亲对自己的劝告。
“那孩子眼里没有对你的感情。”
感情那是什么?
被爱恋迷昏了眼的少女道:“他说他会对我好,我信他。”
就这样的执拗,后来的不甘纠缠了锦年整整一世。
韩氏看着泪流满面的锦年,有些讶然。她见过锦年各种哭泣,被罚时委屈的哭泣,耍赖时故意的哭泣......
却从没见过她这般,好像...好像骨子里都透着伤心似的。
难道因为婉瑜的缘故训斥她,对她的影响就这么深
韩氏还在拧眉沉思,这边锦年已经啜泣着睡着了。
韩氏望着眉头紧蹙的锦年,轻叹一口气,许是她多想了吧。
*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很久。锦年醒来又睡去,反复三四次,才后知后觉自己竟不是已经死去,而是......而是重回往昔!
锦年坐起身,抱着被子,怔怔地看着马车内坐在一旁的母亲,正欲掀开被子,视线落在榻上鼓鼓囊囊的一处。
锦年皱起眉头,掀开被子一角,却发现一个长筒状的物件静静躺在那里。
锦年这才知道自己回到何时。
前世,姑姑猝然离世,三年不到,姑父便扶了一位姨娘做继室。爹爹担心表姐在沈家受苦,接了她同住。此时恰是刚刚接到表姐,回京过年的途中。
锦年还记得,当时外祖父远渡海外经商归来时给自己带了个西洋镜,她甚是喜爱,成天拿着显摆,可西洋镜还没捂热乎,表姐便来了。
其实从未见过西洋镜的表姐只是有几分好奇,母亲便自己做主把西洋镜送给表姐。
锦年自然不肯,便起了争执,结果便是她忍气吞声。
锦年气不过去滚了雪地,当夜便发了高烧,生生将路途拖了三四天。
而父亲因赶着回京述职一月前便上了路,此时只剩下母亲拖家带口的在路上四处寻驿站。
思及此,锦年心中止不住地愧疚。
“表小姐来得正巧,小姐已经醒了。”门外传来采棋的声音。
帘子忽被掀起,一位身裹碧色轻裘的女子上了马车。
那女子刚及笄没多久,发髻松松地挽着,身姿窈窕,一举一动极为妥帖,处处不失礼节。
她便是前世尹云逸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沈婉瑜。
沈婉瑜来到榻边,朝韩氏盈盈一拜,柔声唤了声:“舅母。”又转向床上的锦年,目露关切道:“妹妹身子好些了吗?”
锦年颇为复杂地看向沈婉瑜。
大婚当日,当她得知尹云逸喜欢的竟是沈婉瑜时,也曾怨怼过她,认定是她蓄意勾引尹云逸。
可后来...后来自己遇险时沈婉瑜竟以身相护。
锦年还记得那一片片血迹就像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在习惯了素净装扮的表姐身上晕开。
她记得表姐手颤颤地摸向她的脸:“锦年,我从来不知尹云逸的心思,你不要怪表姐好不好?”
真是个傻子,锦年恶狠狠地想。
可也就是这份傻,让锦年记了一辈子,也悔了一辈子。
相隔一世的重逢,锦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看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撑把伞。”韩氏牵着沈婉瑜的手,将她带到身边,轻轻拂去她身上的雪,“当心雪化将衣服打湿,再惹了风寒。”说着,略有深意的瞥了锦年一眼。
锦年微微侧头,嘴小弧度地向一边撇了撇,颇有些不服气。
母亲惯是偏心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刚好这辈子她的心也是偏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锦年自被褥下翻出西洋镜,递给沈婉瑜:“喏,这个给你。”
“给我?”沈婉瑜那张惯是温婉的脸上破天荒地显出几分诧异。她虽对西洋镜有几分好奇,但也并未想过讨要。
“我若想要,我外祖父自会再送我十件八件的,我才不稀罕这东西呢。”锦年扬起的一张小脸,满是自以为的倨傲,殊不知落到沈婉瑜眼中就只剩下可爱。
沈婉瑜低头抿了抿唇,掩去嘴角的笑意,“那婉瑜就多谢妹妹割爱了。”
“都是自家人,婉瑜不必和锦年客气。”韩氏笑意盈盈。
“唔?”沈婉瑜的手忽然被一片温暖覆住,她讶然抬头,却听锦年面带嫌弃道:“你的手好凉啊。”
说着,又将另一只手覆上去,郑重其事地嘱咐着:“沈婉瑜,你以后多穿点衣服,知道了吗?”
锦年歪头,努力回忆前世。
她隐约记得沈婉瑜和自己一样,身子都有些虚寒。前世沈婉瑜小产也许便是体寒所致。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为沈婉瑜调养,锦年暗暗下定决心。
“夫人,前方有处驿站。只是那驿站已被人包了,不再接纳客人。”随行的护卫在马车外恭敬道。
韩氏微微拧着眉,这行了数十里才遇到这么一处驿站,若是错过了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另一处。
思及此,韩氏叮嘱了徐妈几句,便下了车。
锦年左等右等不见韩氏归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正欲撩开帘子下车,却被徐妈拦住了。
“小姐,夫人不许您出去。”
锦年抿了抿唇道:“我不离开,只是站在马车上看看情况。”
徐妈自然拗不过锦年,便默认了。
锦年撩开帘子,站在马车车辕上眺望。
但见那美妇人在驿站前苦苦哀求,锦年蓦地一阵心酸,她...真的真的不该如此任性的。
寒风凛冽,吹得锦年头直发晕。
锦年脚下忽有些虚浮,自马车上栽了下去。
昏迷前记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怀抱,锦年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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