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文疯狂摇着头,脸上的肥肉左右摇晃,“不不不,我不想死。”
他朝着布阮二人伸出手,“救救我,你们快救我!!小刘,我是你大伯啊,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刘全齐别过脸去,“俺们昨天求你救救我们的时候,你咋不救俺们勒?”
看两人都没有要救他的迹象,刘建文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们俩给我等着,我化成鬼...咕噜咕噜...”
没等他说完,女鬼打了个响指,绑在他脚上的石头像是一只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绳索立即绷紧,刘建文尖叫着被拖入湖底。
他在湖里举起手张大嘴巴挣扎,咕咚咕咚,大量的湖水从他的口鼻处灌入。
过了一会,湖面上只有一颗头颅不停地上下窜动。
渐渐的,水面恢复平静,湖底时不时涌出几个气泡飘了上来。
赵雪梅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看在你们把他带来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们不死,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布阮看着湖中央的气泡,“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确定,他骗了我,害死了我,不拿命相抵我绝不罢休。”赵雪梅双眼泛红,红色的指甲不断变长。
布阮微笑着走到湖边,坐在一团枯草上,白嫩小脚丫来回踢着碧绿的湖水。
“我不会干涉你任何决定,只是想告诉你,你本没杀过人,如果手上沾上刘建文这一条人命,轮回时无法在投人道,轻则畜生道,重则地狱道。”
“那刘建文呢?就这样放过他?”赵雪梅攥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刺破泡的发白的肌肤。
“刘建文犯了欺诈,谋杀等罪孽,死后会被打入地狱道,永世不得超生。”
布阮平静的看着湖面,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他已经进去四分钟了,正常人只要在水里4到6分钟就会使身体导致不可逆的损害,现在捞他出来不用你动手,他半辈子也废了。”
一阵清风吹过,撩动众人的发丝,空气间弥漫着芳草的清香。
“上山前,我们已经报了警,现在警察应该已经到山脚下了吧。”
布阮抬起头,看着远方的湛蓝的天空柔声问道:“那么...”
“你的选择是?”
“是亲手了结他,永不为人?还是交给世人批判,重新来过?”
过了好久,赵雪梅痛苦的朝天呐喊,平静的湖水顿时汹涌翻腾,像是暴风雨中的海水,狂风卷着海浪无情的拍打着岸边的树木。
她嘶吼着拽住水草用力一扯,濒死的刘建文被硬生生拽回岸上。
刘建文脸色惨白,侧卧在地面上不停的咳嗽,嘴巴朝外呕着湖水。
赵雪梅双手捂住脸,站在岸边大声哭泣。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轻轻得洒在她的肩上。
刘全齐惊奇的发现,在她选择放下后,她浮肿乌青的身体渐渐缩小,腥红的指甲也跟着变成圆润的粉色,满头滑腻的水草化成乌黑透亮的黑发。
赵雪梅竟变成一位长相清秀的年轻姑娘。
等她发泄好情绪,赵雪梅坐在布阮的身边。
她冲着湖面挥了一下手,湖水变成电影院里的黑色幕布,放映着她和刘建文四十年前的恩怨情仇。
“四十年前...”
............................
印象里,父亲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肃的人。可能是父亲年轻时当过兵的缘故,做事十分严谨,要求严格,每当她完不成他布下的任务,总是会被严厉的责罚一顿。
而她的母亲是一位初中老师,母亲的工作很繁忙,因为班上的孩子们总是不让她省心,因此白天劳心劳力的母亲回到家后很少会教导她,关心她。
时间久了,父亲的严厉加上母亲的冷漠,在她的心里埋下一颗叛逆的种子。
那一年,她才高二,由于成绩不好又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孩子。
父亲早就希望她能下学去厂里帮忙,毕竟这钢铁厂早晚有一天还是会交由她来打理。
在父亲的安排下,她进厂做了一名小会计。
进厂的第一个月,由于老是算错账,没少被父亲苛责。
而这时,她结识了和父亲性格完全不同的刘建文,他个子不高,长相柔美,身上有股儒雅的气质,和厂里粗俗鲁莽的工人完全不一样。
不过父亲对他印象并不是很好,在私下总是称他为娘娘腔,小白脸。
后来熟悉后,她无意间得知原来刘建文家境贫寒,为了补贴家用才不得不退学打工赚钱。于是,心里对他更是崇拜和怜惜。
记得那会儿,他也才刚进厂不久,由于机器操作不熟也总是被父亲责备。
可能是出于总是被一块拎出来挨骂,他们俩相互之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又过了几个月,聪明的刘建文很快掌握了机器,自打那之后父亲不再责备他,而自己却依旧总是不停的挨骂。
不过,她却不再害怕父亲的责骂,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做错事让父亲骂他。
因为每次挨骂,刘建文就会过来关心她照顾她,有的时候还会买些小礼物哄她开心。
他是一个温柔而又善良的人,反正她是这么觉得的。
父亲不喜欢小动物,而他会去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父亲说话总是凶神恶煞的,而他说话永远都是那么慢声细语,父亲骂她,而他哄她...
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一个和父亲完全不同的人。
半年后的一个夜晚,刘建文偷偷来到她的窗前,坐在窗边低声诵读着写给她的情诗,随后还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支玫瑰花,跪在她的脚边真诚地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她娇羞的红了脸,那一晚,她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而逝的,厂子里的一个女同事向父亲揭发了他俩的关系。
盛怒之下的父亲逼迫她留在家里和刘建文断绝联系。
那一次,她没有同意,而是选择了反抗。
当她把自己的决心告诉父亲时,父亲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第二天就随便用一个理由解雇了刘建文。
她得知这件事后,并没有觉得很愤怒,相反她很平静。她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留下一封辞职信就跟着刘建文回到乡下。
到了他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刘建文家真的很穷,破旧的土屋,满是窟窿的屋顶,一到下雨天,床上的被褥湿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在意,因为这里有他。
刚回乡下刘建文对她还很算客气,时间久了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三番五次的暗示她,向父亲低头认错回厂子里享福。
每次当他提出这个要求,她总是会笑笑,然后更加努力的干农活,她觉得只要勤劳,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能是看她没什么反应,刘建文后来也不怎么提这个要求了。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刘建文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般的震撼消息。
他说,老村长的女儿看上了他,村长也拿着聘礼亲自来说亲,只要他同意结婚后,村长之位就是他的。
这可是个好差事,村子里最大的官,多少人都在暗地里眼红。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无法自私的要求他因为自己自断前程。
那晚,刘建文在她床边呢喃细语了一晚上,告诉她,他是多么的爱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向现实妥协,会尽快娶她。
她很感动,只能更勤快的收拾家务干农活来表达自己的真心。
单纯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刘建文设下的圈套,一个用爱的名义剥削她一切的圈套。
突然有一天,刘建文哭着回来,告诉她自己撑不住了,对未来看不到希望,所有人都不赞同他俩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课本里讲过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书里说那时世人都不赞同他俩的感情,而梁山伯和祝英台却突破重重阻难,化成蝴蝶,永远的在一起了。
因为这个故事,所以后来刘建文提出殉情时,她没有拒绝。
殉情前,她特意写了一封信留给父亲,信里感谢了他的养育之恩,以及自己为何会做出自尽的决定。而刘建文在一旁写着留给他父母的遗书。
她想,他们是真爱,死后应该也会变成蝴蝶,和刘建文嬉戏在乡野间。
他们驾船来到雾云山上的湖泊,把船驶到湖中央后,他们喝了一杯交杯酒。
她把小时候母亲送给她的两块玉佩取了出来,自己带上代表月亮的玉佩,把代表太阳的玉佩挂在了刘建文的脖子上。
刘建文在两人脚上分别绑上两块大石头,抱着她投入湖里。
那时虽然是夏天,湖水却很凉,可她丝毫也不在乎,抱着刘建文的肩膀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湖里的刘建文一把推开她,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割断了绑在脚踝的绳索游了上去。
她害怕极了,想拽住他的衣角,却被他一脚踹开。
她弯腰想解开脚踝的绳索,可刘建文给她系的是死结根本解不开,慢慢的窒息的眩晕感袭上大脑,她躺在湖底,看着船上微笑着的刘建文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听完赵雪梅讲述完四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刘全齐忿忿不平死命踹了几脚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大伯,“你还是人吗?简直是个人渣!”
解开心结的赵雪梅变得有些透明,她指着布阮兜里的铁盒说道:“盒子里有刘建文写给我的情书,以及他当时不敢当面说出来的话。”
“可能是他最后一点良心吧,当时他没有当面讲出来让我陪他一起去死,而是选择用书信的方式。”
“这个应该可以被当做证据吧。”
她话音刚落,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这里吗?”
多位穿着制服的警察来到现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警察们迅速控制住现场,收集证物。
布阮回过头凝视着岸边的树木,那里早没了赵雪梅的身影。
一时间,山间清风徐徐,树影婆娑。
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轻轻略过湖面,蝴群中一只翅膀绚烂的凤尾蝶落在布阮的指尖。
凤尾蝶停留几秒,舞动着翅膀飞向空中,朝着太阳飞去。
布阮微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了,阿梅。”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