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轻宵。
他的名字。
谢桑榆目送一高一矮的身影离开,低头看看自己得到的铜板。
好不容易有一笔不错的收入,喜悦之情却被那白色身影给冲淡了。
他是人类吧,带着姓氏与名字,还有家人。
跟山神完全没关系,只是长得像而已。
那天她问过山神怎么称呼,没有得到答案。
说好不再去福安崖的,但现在看来,还得再跑一趟。
当然,这事跟谢桑榆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是遇上了,不能装作没发生。
不由叹息,温饱没着落之际,人类还满怀好奇心。
寻求一切与自己有关无关的真相。
转眼间,就卖出去好几个,堆积的铜板颇有点重量。
谢桑榆不敢揣身上,小心的用布包起来放在篓子底部。
随后带着谢郁丛继续往前,甭管什么真相,买卖要紧。
一条街走到底,拐个弯上了拱桥。
一路从拱桥下来,走走停停的,差不多十三个风铃就卖完了。
抬眼一看天色,日上中天,差不多中午了。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提醒他们该吃饭了。
谢桑榆就近寻一个卖面条的路边小摊子。
饭点食客不少呢,估计这家面味道很不错。
她只点一碗面条,然后让老板多送一碗汤,再来两个鸡腿犒劳自己。
姐弟俩带了大饼来的,就着面汤更好下肚,面条一碗就够了,多了怕吃不完。
老板并没有因此说什么,装了满满一碗面一碗汤送过来。
热腾腾的白面,飘着油花和青菜,一大碗才俩文钱,鸡腿则是三文一个,并不贵。
谢桑榆让谢郁丛先喝汤,以免等下噎着。
这大头孩子,吃肉时带着一股狠劲,估计是平日里饿得太狠了。
不过,她这具身体也差不多。
闻着鸡腿的香味,有一股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渴望。
人是杂食动物,只吃素菜怎么能成呢!
姐弟俩一阵埋头苦吃,就一个鸡腿,其实是不够的。
但目前尚未摆脱贫穷,即便是要吃肉,也自己买食材回去做比较划算。
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娘亲没肉吃呢。
不过昨天剩下两只竹鼠,徐雪娘中午应该会吃一点吧?
仅仅一上午,就提前完成了卖风铃的任务。
谢桑榆打算熟悉一下城里的地形,顺道给买些红绳之类的材料。
回去后让徐雪娘做更多风铃,下次过来能多转两条街。
把这些铜板存着,日后再做点别的小买卖。
卖风铃这事得抓紧时机,那些小商贩的嗅觉灵敏着呢。
等他们察觉到这个能赚钱,很快就学了去。
谢桑榆领着谢郁丛,走了整整三四条街,买好红绳,不忘带一陶罐的油回去。
米面之类的,家里暂时不需要,而且太重了背不动。
这油是炒菜用的,同时,还在油铺里买了一小瓶灯油。
虽说晚上睡得早,基本不点灯,可也得预备着灯油。
以防哪天有什么事,想要照明都没条件。
这就花去了十六枚铜板,加上中午吃饭的八个,共二十四文钱,可以说是很不经花了。
两人背着篓子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回到上岚村,天色还亮堂着呢。
徐雪娘下地去了,小木屋没人。
谢桑榆摊在板凳上,双腿太累了。
她一脚蹬掉草鞋,决定下次再进城卖货,就买布鞋穿。
不然这远路走起来,实在够呛的。
稍晚些,徐雪娘扛着锄头回来了。
得知他们把草编风铃全卖出去了,并且是每个十文钱的价格,顿时喜出望外。
“十文钱真的有人要啊?”
她看着倒在桌面上的铜板,满脸不可置信。
“对很多人来说,十文钱很便宜的。”谢桑榆笑了笑,一边把今天的开销说给她听。
徐雪娘听她说做主买了油,没有多说什么。
这会儿,她被桌上的这一百来枚铜板,闪花了眼。
不是说徐雪娘这么没见过世面,而是这笔钱,是通过她草编换来的。
于她而言,无异于找到了一个生计。
他们娘三个,以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这可是大事,压在心头的重担瞬间卸下一半。
思及此,顾不上做饭,徐雪娘拿上镰刀,要出去割草。
天还没黑呢,多割点草回来,晚上继续编。
谢桑榆想了想,没有反对,既然有了灯油,晚上可以工作。
于是,她不得不肩负起做饭的重任。
晚上还是吃竹笋,把竹鼠的肉块跟笋片一起炒了,放点盐和辣椒入味。
这次多淋了油炒香,味道不可同日而语。
装了满满一大海碗,锅里还有剩。
谢桑榆稍一思索,再拿来个碗,把锅里的鼠肉炒笋盛起来。
这一份她打算给杜大婶送去,前两日,人好心给了三个大馒头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让大娘也尝尝笋片的滋味。
另外又炒了两个素菜,差不多要开饭了,正好徐雪娘就割完草回来。
“娘亲,这碗小的,送给杜大婶吃吧?”
谢桑榆把碗装进竹篮子里,这是人家的篮子,正好一道归还了。
徐雪娘一看,点头道:“还是桑榆考虑得周到。”
她去洗了手,小心的提过篮子,去了斜对面家。
好一会儿才空手回来,道:“杜大婶就是心肠好,怕我们不够吃,完全不敢收。”
“放心,我们以后都会有肉吃的。”
谢桑榆把碗筷摆好,然后坐下来。
今晚为了庆祝,吃的是白米饭。
终于告别了米汤,有一整碗莹白的香喷喷米饭。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简直要哭了好么!
天已经黑下来了,小木屋里面能见度更低,但是并不妨碍三人吃得香甜。
米饭和竹鼠,带来满足的饱腹感。
原本徐雪娘打算把鼠肉弄得更咸一点,像咸菜一样可以就很多餐。
不过今晚是谢桑榆做饭,她直接给下了一半。
做都做了,考虑到今天比较特殊,她也就不说了。
饭还没吃完,谢桑榆就拿出油灯给点上。
小小一盏灯,在黑暗中照明一大片。
原以为会很暗,没想到室内各个事物都瞧得很清楚。
徐雪娘顿时加快了吃饭速度,然后把草编工作给安排上,生怕浪费了灯油钱。
饭后,谢桑榆也过来帮忙,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学会草编。
可惜因为太过笨手笨脚,被徐雪娘嫌弃,直接赶一边去。
不得已,她只能甩手起来,闲着休息。
谢桑榆心里挎着事儿,白天那个盛轻宵,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她索性借口去村里二丫家一趟,提着灯笼跑出门。
天黑了,徐雪娘本不欲她出门,但一想今天赚了钱,她可能想跟小伙伴分享,于是就没拦着。
谢桑榆还是绕着村子外围的山边小道走,避人耳目,上了福安崖。
第一次大晚上上山,感觉还蛮新鲜刺激的。
要不是她心中无鬼神,说不准就被黑漆漆的树影给吓着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银杏树下,月光中它仿佛愈加高耸了。
“山神你在么?”
话音未落,黑暗中倏地亮起一排烛火,把树下照的透亮。
“哇……”谢桑榆忍不住发出小小惊呼,跟现场看魔术表演似的。
白衣山神坐在毯子上,前面是一个雕花四方矮桌,摆着一壶清酒,与几道下酒菜。
她放下灯笼,哒哒凑了过去。
“鸡鸭鱼肉,啧啧~~”
要不是今晚谢桑榆吃了白米饭和肉,这会儿铁定上去抢食。
填饱肚子使人保持理智,人类还是别乱□□怪的食物为好。
“你又来了。”白衣山神拿起酒壶,把清冽的液体注入杯中。
“我、我还没问出你的名字呢。”谢桑榆笑道。
她看了一圈,她绑上去的草编风铃不见了。
不知道被谁收走的,会是他么?
那是不是说不再来的话也被他听见了,不过没关系,不妨碍她反悔。
“我不会告诉你。”
白衣山神抬手,拿出一个新杯子,放在她面前。
“为什么不能说,是有什么忌讳么?”谢桑榆眼睁睁看着他倒满清酒。
等等,这一杯是给谁的?放在她面前?
“这是山露,你可以喝。”他淡淡说道。
谢桑榆有点惊讶,低头动动鼻子,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又问:“那鸡腿我能吃么?”
“可以。”
“真的?”她没动,非常的怀疑。
白衣山神抬眼看她,“有什么问题?”
“那个……”谢桑榆挠挠脸蛋:“樵夫山中遇美人,同饮同食,其实吃的都是泥巴和虫子!”
“……”
白衣山神微微撇过脸。
谢桑榆眨眨眼:“……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没有,很有趣的故事。”他举起瓷杯,一饮而尽。
没有才怪,以为她的卡滋兰大眼睛是摆设么。
为着那昙花一现的美丽,谢桑榆决定对鸡腿下手了。
反正她是不怕死的,就当她被镁色冲昏了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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