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是什么?”刘刈捏起盘子中的豆沙糕,嗅了嗅,撇着嘴扔回到盘子里,“你送来的东西我才不吃。”
刘簟秋眉头皱了皱,想到自己的复仇大计,旋即笑了起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豆沙糕,,如果不喜欢,我再给你做别的。”
看到刘刈那张脸,刘簟秋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谢谢你上次出手相助。”刘簟秋压抑着心中肆意蔓延的恨意,笑得脸颊发僵。
“谁,谁要你感谢。”刘刈板着一张脸,脸颊却白里通红,他仰起头,“你快点拿走,我不吃。”
刘簟秋暗暗咬牙,脸上的笑意不减,“好,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再给你做。”刘簟秋一边说着,一边端盘子。
刘刈突然抓住盘子的边缘,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刘簟秋,脸越来越红,“我,我突然又想吃了。”
刘簟秋愣怔片刻,缓缓放下盘子,牵强的笑道:“你尝一尝,很甜的。”
刘刈的脸跟熟透的柿子似,“你你走,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我就没胃口。”他托着腮,脸整个都扭了过去。
刘簟秋耐着性子笑道:“嗯,好。”她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恨意,最起码不会有立刻掐死刘刈的冲动了。
她大步走出院子,才发觉两手空空,忘记拿食盒了。
刘簟秋叹口气,无奈转身拐了回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雀跃的笑声。刘簟秋立在门前,刘刈正抱着盘子,跟个宝贝似的紧紧抱着。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恰似两弯新月,红扑扑的脸颊仿若盛开的桃花,嘴角处两个甜腻腻的酒窝。
刚入春,天地间黯然无色,可他的笑,却让这天地登时变得五彩斑斓。
刘刈轻咬了口豆沙糕,豆沙的香甜味在唇齿间弥漫。“真好吃。”他一口一口的咬,在嘴中细细的品,世上的山珍海味都不及刘簟秋的豆沙糕好吃。
刘簟秋急忙转身,靠在墙上。她拧着宽大的衣袖,前世刘刈毁了他的一辈子,杀了她爱的人,现在,为什么会觉得愧疚。
“小姐安好。”落霜的声音忽然传来,刘簟秋猛然收回凌乱的思绪,落霜正打量着她。
刘簟秋轻咳一声,几个箭步冲进屋内。刘刈看到刘簟秋,瞪圆了眼睛,拿着的一半糕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塞到嘴里。
“你,你怎么回来了!”他背过身,两腮圆鼓鼓的,跟背着长辈做坏事的孩子似的。
刘簟秋笑了笑,拿起饭盒,“忘记拿东西。”
“唔。”刘刈捂着嘴,脸煞白煞白的,“公子,你怎么了?”落霜惊慌失措的围着刘刈转。
刘刈挥舞着手臂,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给你。”刘簟秋递给他一杯水,温度正好,刘刈喝下去两杯才算是缓过来。
刘簟秋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噗嗤”笑出声,刘刈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怒道:“有什么好笑的,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做的糕点,我怎么会噎到。”
“是是,下次给你做爽口的。”
刘刈的脸总是绯红如血,“谁要吃你做的糕点。”
刘簟秋笑而不语,刘刈和她对视一眼,急忙移开视线,“不想再看见你。”他脸红的恨不得掐出血,他向来这么容易脸红吗?
刘簟秋想着,脚步不禁轻快了些。
“公子,你,你流血了!”落霜的惊呼声惊起一群飞鸟。
“血?!”刘刈先是惨叫一声,紧接着没了声音。
“公子,公子你醒醒!”
“快点来人啊,公子晕过去了!”
刘刈的院子登时乱了起来,婢女大夫来来回回的进出,湘夫人听到消息之后,就急忙跑来在刘刈的院子里嚎哭。
直到傍晚刘刈醒来,他的院子才算是消停下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刘簟秋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藿春正绣着花,“没什么大碍,公子肝火旺盛,还有晕血症,这才晕了过去。”
刘簟秋抿口茶水,抽起嘴角,他有晕血症?前世杀人不眨眼,他这样嗜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晕血症。
藿春借着烛光打量刘簟秋的神情,会心一笑,“小姐,怎么开始关心公子的安危了?”
“你少贫嘴。”刘簟秋哼笑着,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慌什么?她是绝对不会关心那个畜生的!
屋内陷入寂静,刘簟秋盯着跳动的烛火,刘刈变了,不再冷血无情残暴嗜血,她攥紧手中的药瓶。
“藿春,如果你很恨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在以后会做出天大的坏事。你想杀死他,但是发现那个人没有那么坏,你还会杀死他吗?”
藿春想了想答道:“如果那个人没那么坏,或许我不会杀他吧,而且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刘簟秋陷入沉思,人会轻易改变吗?
思绪如一团乱麻,刘簟秋躺在榻上,辗转发侧,一夜无眠。
刘簟秋摸索着药瓶光滑的瓶身,毒药无色无味,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服药之人都逃不过会咳血而亡的结局。刘簟秋想了想,在雪凝糕上洒上一层糖霜。
她要让刘刈彻底信任她,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小姐,公子在湘夫人房里。”落霜给刘簟秋倒了杯茶水,眼睛盯着刘簟秋手中的糕点。
落霜抬眼看了刘簟秋,下意识咬着下唇,手指绞在一起,“小姐……”
刘簟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落霜抬眼小心翼翼看了眼刘簟秋,长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道:“公子很在乎小姐。”
“是吗?”刘簟秋抽起嘴角,冷笑一声,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罢了,“我先走了。”刘簟秋临起食盒向外走。
落霜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刘簟秋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手指绞在一起,指尖微微泛白。
“刘簟秋,你这个黑心肝的,快点出来!”湘夫人的叫嚷声老远就传了过来。
刘簟秋放下筷子,和藿春四目相对,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我何事?”刘簟秋迎上去,简单行个礼。
湘夫人的模样有些狼狈,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眼哭得红肿,脸颊上还挂着若隐若现的泪痕。
刘簟秋心里一咯噔,湘夫人这架势恨不得撕了她。正想着,“啪”的一声,刘簟秋大脑一白,耳畔边只有嗡嗡的声音。
湘夫人大口喘着气,因为太过用力,细白的手微微发红。
“刘簟秋,我就知道你给刈儿送糕点不安好心!”说着,泪珠子潸潸落下,“就刈儿那傻孩子,到现在了还护着你!”
刘簟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又麻又疼,她冷笑道:“我只是单纯送糕点,并没有想害他。”
“你还敢狡辩!”
湘夫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刘簟秋正攥着她的手腕,“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您不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把怨气撒我身上不太好吧。”
“我已经白挨了您一巴掌,到时候查出来和我无关,这一巴掌我要怎么算回去。”
湘夫人和刘簟秋冰寒刺骨的视线相交,不由得心里发怵,她绞着丝帕,深吸气,才道:“府中除了你,没人想让刈儿死,而且刈儿吃了你做的糕点上吐下泻。”
湘夫人眼睛瞪得跟核桃似的,直勾勾盯着刘簟秋,声音是咬牙切齿的。
如此想,刘簟秋确实嫌疑最大。
刘刈躺在榻上,巴掌大的脸雪白雪白,眉头紧皱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气若游丝。人已经虚脱的不成样子了。
此情此景,刘簟秋本该拍手叫好。可她就像是棍子似的杵在那里,瞧见刘刈那可怜模样,心口仿佛堵着一口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刘簟秋狠掐自己的肉,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脑袋瓜子倒是清醒了许多。
这人,是做了桩好事。这让刘簟秋心里很是不爽,报仇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杀了她的人,那前世的血海深仇她找谁去报?
更何况,还这么卑鄙的推到可怜无辜的她身上,她若想让刘刈死。此刻,刘刈已经七窍生流血而亡。
欺负她的人不行,想害她更是不行!
刘簟秋挑起眉,掏了掏耳朵,这湘夫人实在是聒噪的很,大夫说了是腹泻,这湘夫人哭得跟死了人似的。这要是真死了人,那还不跟着一块儿去见阎王爷?
“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刈儿做主啊!”湘夫人极是聪明,见到刘卫,哭丧声跟号角似的,颇为可怜。
刘卫突然让湘夫人抱住,着实吓了一跳。手悬在身侧,垂下又抬上去,竟无处安放。
沈榭华握住刘簟秋的手,让她不要多想,湘夫人不过是担心刘刈的安危。
刘簟秋撇嘴,本来就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害得我们刈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刘卫受不得湘夫人不间歇的哭,随声附和着指责刘簟秋,扔不停下安慰湘夫人。
湘夫人口口声声说是刘簟秋在糕点中下毒,故意谋害刘刈的性命。为此,还留着大夫,特意检查吃剩下的糕点。
这糕点上,确实有毒,吃多了会腹泻的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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