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门口主人训犬的大戏还未落幕,楼内混乱的局势已是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雅间内招呼客人的常妈妈一出来便见到如此场景,登时两眼一黑,软绵绵地瘫倒下去,被伙计们手忙脚乱地连忙抬回了房里休息。

    大堂里的人们仍在争先恐后地四处奔逃,有的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有的扒在窗户上想要直接跳河,而那刚杀了人的少女则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拿剑在尸体身上一阵泄愤似地横劈纵划,眸中血色翻涌,像要把人碎尸万段。

    “师妹,还不快住手!”

    只听一声女子的厉喝从楼上传来,少女挥剑的手蓦地一滞,她微微垂了眼,却没有理会。

    “师妹!”

    女子飞身下来,伸手欲将剑夺过,少女却一个凌空后翻,身轻如燕地径直落到了台上,衣袂翻飞间,那藏于指间的银针便已经脱手飞出,如箭矢流星般齐刷刷地朝女子的面门上袭去。

    “!”女子惊愕了一瞬,匆忙以掌化风纵力挥去,才险险将那迎面而来的银针悉数打落。

    “你真要伤我?”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若非她内力深厚又反应迅速,此刻怕是早已被那凌厉针雨戳成了筛子。

    “师姐,你不该来管我的事。”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

    “师妹……”眼见对方这般疏离冷淡的态度,女子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她看了看地上已被少女摧残得血肉模糊的几具尸首,心里又是怔忪又是难过,明明师妹她从前最是个温柔纯善的孩子,连摘朵花都舍不得,何以会变成现在这般心狠手辣,暴戾恣睢,杀人不眨眼的残忍模样……

    究竟自己离开师门之后,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虽然结果显而易见,女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少女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只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他们侮辱玲珑姐姐侮辱我,本就该死。”

    虽不知对方是如何与这揽月楼的头牌相识的,但听其口气,竟似把月玲珑看得比她这个师姐还重,女子心里顿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由换了个话题道:“师父知道你下山了吗?”

    少女嗤了一声,显现出很嘲讽的样子:“师姐的消息还真是不灵通,我早已经叛出了师门,与紫金山再无瓜葛。”

    女子错愕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师姐你下山后没多久。”少女挑眉道,“不仅如此,我还划花了洛红泪那老女人的脸呢~”

    “你划花了师娘的脸?!”女子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见少女的脸陡然变得阴沉,带着一丝警告地将剑悬在她的颈边:“不许提师娘这两个字,她不配!”

    “师妹…”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道,“莫非你还对师父……”

    “住口!”少女目眦欲裂,眸中涌起翻腾的血雾,似满含了滔天的恨意,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若知道那贱妇是如何陷害我,是如何在师父面前装柔弱博同情的,便会明白我仅仅毁了她的容而没有取其性命是多么的手下留情了!”

    她握剑的手不由微微颤抖,眼底浮上一层氤氲,转而又化作冰冷的戾气消散:“反正师父早已失了本心,再不是从前的他了,我宁愿叛出师门留一个欺师灭祖的罪名,也不想留在紫金山继续煎熬下去。师姐你若是想去通风报信告诉师父我的行踪便尽管去吧,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那个脸来见我。”

    “师妹……”女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柔声道,“放心吧,师姐站在你这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少女的脸色稍霁,瞥眼却见对方身上佩戴着一块卫字腰牌,她不禁蓦然又变了颜色,恶狠狠地将女子推开。

    “你竟还在替卫国做事?”少女眸中顿时写满了鄙夷和憎恶,“当初你说是为了报恩才会又回去那卫太子身边,我以为你迟早会迷途知返,现在看来,你其实早已忘了国仇家恨,早已忘了咱们东幽是被何人所灭!”

    “师妹…”女子叹了口气,她知道对方不会理解自己的做法,但她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天下迟早会是卫国的天下,此乃大势所趋,天命既定,是谁人都不能阻挡的。东幽虽亡,可东幽的百姓犹在,只要能给他们太平安稳的生活,换谁来统治又有何区别呢?”

    “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诳我!”少女只觉得她道貌岸然,虚伪可憎,“你可以贪生怕死,不念故国之悲,但你万不能数典忘祖为虎作伥,反当起昔日仇敌的走狗来!说什么只要百姓得享太平,换谁来统治都一样,若不是他卫国大举进犯,我东幽本也是人人安居乐业的一片净土,何以变成现在这般烽火连天,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她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对方,嘲讽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为了天下一统的大业,为了更加长久的太平,流这么点血是应该的。还是说,小国的宿命就是被大国吞并,小国百姓的命便不是命,注定只能成为大国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少女见女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眸中嘲讽不由更甚:“想来师姐这些年帮卫国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我这区区杀的几个人在你面前比起来,顶多算是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倒不知师姐你哪来的底气管我,不觉得可笑吗?”

    “更何况我杀的从来都是该杀之人,师姐你杀人却是听命行事,做不得自己的主,光从这一点来看,我这手上沾的血,可就比你干净得多了~”

    女子似是被戳到痛处,拢于袖中的手紧了紧,眸中一片黯然。

    只见少女叹息似地摇了摇头:“就是不知师姐你这么甘之如饴地当牛做马,一门心思扑在你家太子身上,人家可有一丝一毫真的拿正眼瞧过你?可别到头来别人只把你当利用的工具,那你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人贻笑大方了哪,琴嬴师姐~”

    兴许是对方话中的嘲讽太过尖锐,琴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言的苦涩漫溢开来,她不由望向二楼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只见青年弯腰撑在阑干上,手托着腮,正兴致盎然地望着楼下某个坐在角落里极力回避他目光的紫衣少年。

    是祈王……

    琴嬴的心仿若一下子坠落到了湖底,一点一点被看不见光的寒冷侵袭。

    永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与卫太子元歆狭路相逢。

    明明距离对方所说的约定之期还有几日,怎料这货居然提前住进了揽月楼,现在还一副言笑晏晏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简直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立起来了。

    永安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在先前琴嬴飞身出现的时候就当机立断地及时撤场,她其实早该料到的,那女子向来都与元歆形影不离,她的出现必定也代表着元歆同在此处。可等自己惊觉不妙地下意识朝楼上望去,那在楼上看戏的人也好巧不巧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间,永安看见那人嘴角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玩味与愉悦,而她则像全身被灌了铅一样,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

    僵硬地转过脸去,永安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不管背后传来的视线多么热情炽烈,她都一律当空气作无视处理,毕竟自己是来查案的,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费力与之周旋。

    低头不着痕迹地揉开手里攥着的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团,这是方才人群混乱之际,有人趁机偷偷塞到她手上的,永安略微思忖,便认出这是裴俭的笔迹,而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凶手为女。

    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但裴俭做事向来缜密,绝不会无缘无故就胡乱断定,他定是已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难道真会如她先前所猜测的那样,凶手就是……

    永安不由抬头望向舞台中央正在与湖衣少女周旋的女子,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竟也同时直勾勾地望过来。

    永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不知是否只是她的错觉,那双望着自己的双眸里竟似夹杂着一丝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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