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闯帮

    那大汉七拐八绕之后进了一陋巷，随后敲门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顾、虞两人脚尖轻点，把自己送上屋顶，掀起瓦片俯下身子往屋里望去。

    大汉进屋后向中间坐着的男子拱手行礼。

    男子问：“事情办得如何？”

    大汉：“禀少帮主，一切都办妥当了。”

    “好，”男子一拍手，“兴义帮那群老家伙自以为掩人耳目，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少帮主英明，等少帮主您领兄弟们劫了人，看那些老家伙的骨头还硬不硬。”一手下谄媚地捧着少帮主。

    “好，今晚兴义帮的人正好送上门来，等爹爹端了他们，我白鲨帮在淮中就再无敌手——”

    谄媚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白鲨帮必然能跻身武林七雄，这兴义帮不过如此，可见那些什么江城派、灵山派、仁和山庄、无争山庄说不定也徒有虚名。”

    “你这话说得不错，前段时间那江城派和无争山庄的丑闻——嘿嘿，等事情办好了，你们就等着跟本少帮主吃香的喝辣的。”

    顾、虞在上面听着，心想这位少帮主和他的属下好不要脸，不过看来他们已经知晓兴义帮今晚要围攻白鲨帮的消息了。

    两人正看着，顾窈的手背一麻，一时不察差点笑出声来，虞白衣忙捂住她的嘴，用口型说了“抱歉”。

    刚才俯下身时虞白衣在顾窈身后半步距离，他手臂伸过来捂住她的嘴，两人离得很近，就像虞白衣把顾窈拥在怀里，他觉得手心中贴着一片柔暖，鼻尖是幽幽的女儿香，顾窈觉得耳后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扑打得她耳根发热，她压低声音羞赧地轻喊了一声“白衣”，虞白衣反应过来缩回了手，又一次说了抱歉，耳后的红晕却不比顾窈浅。

    两人意识到底下那些人的功夫并不高明，发现不了他们，就压低了声音讲话。

    “白衣，你刚才在我手上写家，家什么？”

    虞白衣：“家室。”

    家室，是了，昨天秦朱吴于四位堂主提过已将帮中兄弟的家室安排妥当了，他们是想趁今晚两帮拼斗无暇他顾的时候，将家人送出去，以谋退路，不想这个消息也被白鲨帮提前知道了，因此集结船只，只等今晚载人的船行在水上，出其不备地拦阻他们。

    底下的主吹仆捧已经临近尾声，那少帮主一收手中的扇子，“现下还早，少爷我先去怡红院听小黄莺唱个曲儿。”

    “是是。”

    他们走后，顾、虞两人马上跟了上去，他们已经商定好计策。

    怡红院里，倚红偎翠，脂粉香，琴曲欢，杯酒声。

    “白少帮主，您来了，小黄莺早在房里等您了。”

    男子向身后挥手，示意手下人打赏，自己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男子推开房门，见小黄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等着，心中一荡，“黄莺儿，有没有想爷。”

    咯咯咯房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小黄莺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嘴巴没动分毫，似是给人点了穴道，声音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男子一喝：“谁？谁在后面？”

    只见屏风后面出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身姿绰约，面容清美，堪比姑射仙子，好似月下嫦娥，将什么小黄莺一下子比到土里了。

    男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只想将美人压在身下，哪里还顾得上身在何处，人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美人，你是谁？”

    少女一扬下巴倨傲道：“我是你姑奶奶。”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后一疼就晕了过去。

    虞白衣收回劈人的手，下巴一点：“阿窈，你先转过去。”

    “你做什么？”她身子还是听话地转过去。

    虞白衣点了男子的哑穴，拔剑一挥，心中的闷气才觉得消散了一些。

    顾窈只听见男子闷在嗓子里赫的一声，转过身想看，视线被虞白衣的身子遮住了，“白衣，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见顾窈一脸好奇，还拼命向后望，只能回答道“没事，就让他做了太监而已。”

    顾窈噗地笑了，此人罪有应得，只是她没想到白衣会做这种事。

    她的好奇心来得快去的也快，当下就想到另一件事情，“白衣，白衣，你看我刚才扬下巴的姿势像谁？”说着还扬起了下巴示意虞白衣看。

    “嗯？像谁？”

    “像你呀，你刚才也扬下巴了，”说着用手去抬虞白衣的下巴，“哈，白衣你做这个动作就像在说你们这群蠢蛋，还不快叫姑奶奶。”

    虞白衣无奈道：“阿窈，莫闹，我是男的，”下巴尖感受到柔柔的触感，他心中雨过天晴，所有阴郁都消散了，只看着顾窈扶着他的手臂笑地花枝乱颤，他的眼神很温柔，阿窈好像很爱笑，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笑得很好看。

    等顾、虞两人处理好这些人，天色已经透出了墨色。

    顾窈：“也不知道兴义帮那些人如何了？”

    虞白衣：“放心，如果这么点时间都撑不到，那兴义帮真是徒有虚名了。”

    秦朱吴于四位堂主率领帮众很顺利地进入了白鲨堂，显然是“主人知客到，开门迎客，”只是这宴摆的是鸿门宴。

    白威虎威风堂堂坐在上面，“是兴义帮四位堂主到了，白某有失远迎了。”

    他左手边还坐着两人，正是那面具人与杀手刺，他们静静地坐着，好似对周围的事情充耳不闻。

    秦堂主：“白帮主，咱们两帮早已势同水火，你又何必搞这套虚情假意？”

    白威虎：“秦堂主是直性人，我可是真心的，你们兴义帮和我白鲨帮虽有龃龉与误会，但两帮共存百年之久，又同饮淮江水，是对手也是朋友才对。”

    吴堂主：“呸，哪个是你朋友，白威虎，我们来做什么你也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早点抄家伙吧。”

    白威虎：“吴老弟，何必上来就喊打喊杀，老弟你悍勇不惜性命，可也得想想手下的弟兄吧。”

    朱堂主：“你有这么好心，打什么主意爽快的说出来。”

    于堂主也哼了一声：“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威虎目露狠光，很快消下去，又扯出一个笑来：“白某人一向佩服兴义帮的秦、朱、吴、于四位堂主，不为别的，就为四位在江湖上侠义为怀，救人水火。”

    秦朱吴于四人都摸不着头脑，白威虎这老贼缘何无缘无故说起这番话来，倒像是攀交情，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今晚如你我两帮拼杀，不知要死多少兄弟，白某人实在不忍两帮兄弟丧命于此，想四位也是此心，所以只要四位归顺我白鲨帮，我可以保证不为难兴义帮任何一位兄弟，四位以后的地位也只增不减。”

    于堂主第一个忍不住：“放你娘的屁，要我与贼子为伍，助纣为虐，还不如死了。”说着第一个举起手中的大刀冲上去，“来来来，让我先来会会你。”

    白威虎鼻息出气，歪了歪嘴，向后退了一步。

    坐在他左手第一位的面具人飞身而起，他的速度很快，等于堂主反应过来想举刀向他腿上劈去时，胸口先中了一脚，刀势力竭，身子也后退了一步。他稳住身形之际，将半空中的刀背送出，取对方左臂，对方向右一步，他心中一喜，刀背一招只是虚招，他使了个巧劲，一招乾坤颠倒，已是刀口向上，更取对方胸口。可惜对方速度很快，反应过来闪开寸许就用手在刀面上轻轻一拍，他只觉手中一麻，胸口也中了一掌，内里翻涌，吐出一口血来，可见对方内力了得。

    其他三位长老忙过来扶住了他。

    白威虎哈哈大笑：“怎么样？服不服？”

    却听窗外闯进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白衣，我给你讲个笑话。”

    “什么笑话？”是少年清雅低沉的声音。

    “从前有一个老头，老头有亩田，田里有块石头，一个路人路过时不小心被这块石头绊了脚，结果那个老头呀——跳出来对路人说说看我神功盖世，你服不服。”

    “呵，服他脸皮够厚吗？”少年揶揄。

    少女语声清脆、如珠落盘，少年声音清雅、如击磐石，他们一唱一和，颇为有趣，兼之对方只是少年儿女，众人的防心降低了些，都不自觉地听下去了，直到那男生说“服他脸皮够厚吗”，白威虎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在嘲弄他。

    白威虎：“两位是谁？何不进来？”

    “好呀。”

    场中出现了一男一女，看起来年龄不大，只是脸上都带了面具，少女戴着小鬼面具，少年戴着金刚面具，两种面具本身狰狞可怖，可在这样的场合中却有点儿滑稽，就想玩闹的孩子进入了大人的聚会。

    秦朱吴于四位首先认出了两人：“顾姑娘、虞公子。”

    白威虎一怔：“原来是帮手呀。”

    “没错，”顾窈点点头，然后拉着虞白衣走到面具人与杀手刺的对面，堂而皇之地落了座，她指指面具人与杀手刺，“我们与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帮架的，放心，我们很公平的，只有等下那两人不出手，我们俩也不会出手的。”

    这少女竟将帮派身死决斗说成是街头混混打架，实在令人无语。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说话的是杀手刺，他样貌普通，是属于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出的那种类型，不过这也正是杀手最好的隐藏。

    面具人则整张脸都包在一张黑色的铁面具中，谁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和表情。

    白威虎眉头紧蹙，他根本不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他们如此年轻，功夫能高到哪儿去，就算两人天纵奇才，有些本事，可他请来的那两位的本事，放眼整个江湖，都少有敌手的。

    当务之急是怎么让秦朱吴于四人屈服？怎么让兴义帮归顺白鲨帮？

    他也不管坐着的顾、虞两人，转身对朱堂主说：“朱老弟，我是诚心诚信与你做亲家的，只可惜老弟不大看得起这门婚事。”

    朱堂主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冠冕堂皇话，就听白威虎继续笑道，“其实除了几位，我白鲨帮今儿还有贵客，到叫众位见见。”

    白威虎挥挥手，从后堂走出三个黑衣人，他们前面还压着一个人，头上套了一块黑布。

    秦朱吴于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顾窈却心中一哂，没想到这儿还有三位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