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过半，天气越发闷热，躁动的地表还在不安分地喷射蒸汽，过街的行人魂不守舍地向前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型丧尸灾难现场。路边连叫卖早点的商贩都已经撤离回家避暑去了。
天气热，人就容易犯困。趴在座上打着呼噜的徐丽早就失去意识了。
“口水留下三千尺。还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吗？”
“老大，要不要把徐丽叫醒？”
“让她睡会儿吧，这段时间累坏了。让她一个小时之后再去请安。”
局里也很闷热，林超看着不止一个徐丽撑不下去的办公室。还是打开了空调，至少能让他们睡的舒服点。
“嘘，小点声。去会议室。”
“好。”
会议室里的空调就算没人也一直都开着，一开门就被灌了一大口冷气，林超问手下要不要关空调的一件。几人连连摇头，玉帝老儿在上，宁愿冻死也不要闷死。
“之前我让徐丽调查梁永洪生平所有的事迹。等她醒了再让她细说。”
林超往堂上一坐，二郎腿一翘。习惯性的掏出了他的都彭要点烟。
“老大...”
“哦，不好意思。开会开会。”
忘了，这不是在家。
“魏川和张文凡呢？”林超没看到最熟悉的一抹身影，心里不是滋味。
“凡哥今天请假了。魏川扭伤了脚，也请假了。”
“扭伤了脚？!”林超不置可否地眨他的24K纯钛合金狗眼，脑子里已经把魏川千刀万剐了。
“让他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否则立刻辞退他，让他去别处深山拜师学艺吧!”
“对了，文凡为什么请假？”
“凡哥没说...”小警帽被林超这通无名火给吓蒙了，就怕他不顾情面再把张文凡骂一通。
可林超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他没有说张文凡的任何不是，只是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
双标狗的定义是什么来着？
“随他去吧。最近也是辛苦他了。”
“林队。我们已经把毒品悉数运会警局了。杨局来亲自查看过。确实是二十年前就应该消失的LSD。”
“分量呢？”
“共七箱。分量统共是200千克。”
梁永洪藏了这些东西这么久，不能排除他自己吸食毒品的可能性，原分量肯定不止这么多。
二十年前的事情太久远了。很多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不是退休了就是回家安度晚年了。杨局又闭口不提这件事。都快成了悬案了。
“LSD是人工合成致幻剂。只要一百微克就可以让人致幻上瘾。毒性是□□的三倍不止，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强的□□。你不服不行。”
林超的父亲林峰生前是优秀的警局干部。林超打小就敬畏自己的父亲，经常趁林峰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翻看他书房里的书籍。刚刚他说的这段话便是父亲的警察手册上的内容，当时看的时候有很多字不认识，所以影响够深刻，在老爸回来之后死缠烂打非要他将来听，拗不过儿子的林峰就给他讲了一通毒品的常见知识。
“可这些东西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怎么会藏在一个商人家里？”
二十年前的缉毒案红极一时，就算到了现在，H市一些有资历的中年人都能娓娓道来。警局对外宣称毒品已全数被销毁，可技术的不发达让信誓旦旦的警察们料想不到会有漏网之鱼带着这一堆东西逃之夭夭。
“只有两种可能。一，梁永洪是警察分派在贩毒团伙里的卧底，事发之后带着仅剩的一批货请求增援;二，他就是贩毒组织的同伙，为了隐藏身份，洗白之后做起了商人。”
林超其实觉得两种可能都不对。如果是卧底，他为什么不带着这些东西移交警办？如果是同伙想要金盆洗手，那为什么不销毁这些东西，难道等着警察来搜吗？
“还有。梁浩然死于火灾的监控我已经看了。确认纵火者就是梁浩轩。”
虽然时间久了，但是人脸还是能看清楚。梁浩轩带了一瓶白酒进了地下仓库，趁梁浩然回头清点货物的时候点燃了火，然后迅速撤离，甚至还做出了救人未果而导致受伤的惨状。
“把它放出来。”
“是。”
投影仪被打开。蓝紫色的光线穿透屏幕，映射出罪恶的真相。
梁浩然在清点货物，梁浩轩走进来跟他闲谈了两句，居然气氛就僵住了。梁浩然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反应了。监控没有声音，没人知道这个哥哥跟弟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过了十分钟，梁浩然继续清点货物，梁浩轩在他周遭转悠，寻找下手的最好时机。
一个瞬间，梁浩然完全背对了他，这个角度完全看不清梁浩轩的动作，梁浩轩抓住时机，从怀里拿出了白酒瓶子，一滴不剩地全部泼在了梁浩然身上。梁浩然迷茫地转过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在他还处在不明所以的状态时，打火机点燃了他的面部皮肤，火势瞬间燃气，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真惨。”
“就是这样。梁浩然被活活烧死，尸骨无存，直接变成了骨灰，连火葬场都免了。”
林超第二次看这段视频。第一次，是震惊。这一次，是愤怒。
火势燃起，任是神仙下凡也于事无补。但是但凡梁浩轩有一点怜悯之心，梁浩然都不至于葬身火海。
剧烈的疼痛让他撞击着周遭的一切东西。木质物也被点燃，酒精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不一会儿的功夫，皮肤就被穿透，只剩下一堆白骨。
这个监控很隐秘地藏在一堆金属中间，没有受到火灾的威胁，留下了关键性的证据。
“这么说，柴虹进过这个火灾现场拿走了监控。”
“没错。都到了这份上了，也没必要撒谎。她丈夫跟她提过这个监控，她就取走了，并且把这个当成他们母子俩在梁家生存的筹码。”
既然柴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又受到了梁浩轩的威胁。那她肯定会把这段视频紧紧地握在手里。稍不留意，就会连这点筹码都没了。
这么多年来，梁浩轩没有杀他们母子也只能是害怕泄露这段视频。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惊诧这段杀人视频，唯有林超想到了别人——韩天。
韩天之死意味着计划的失败，韩笑几乎是同一时间被领养走。那是不是韩天一个大老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才会想到把韩笑先转移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可靠的朋友抚养他长大成人，并且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有过这个爹。
林超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徐丽睡醒走进办公室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老大，报告我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昨天差点就要在警局过夜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了资料库的大门，趁着夜色，徐丽溜进去查阅了很多案件资料，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梁永洪这号人。
“别抠门，说给大家听。”林超把徐丽推上了正席。
第一次当“主讲”的徐美人感觉心惶惶，同时也惊讶老大的举动，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大的事儿了，他在借故惩罚。
“说呀！”同事还在一边起哄，徐丽羞愧难当，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我那个。在警局的资料库里找到了...那个，资，资料...”
“别哆嗦。你是警察！”林超“善意”提醒。
徐丽目光一直都在手上的资料上，注意力相当集中，被林超一吼吓了个半死。
“老大......”哭腔都出来了。
“好好说，别抖。我是让你分析案件，不是让你讲恋爱体会。”
“噗...”
“笑什么呀？你们有啊？”
“老大你，你别这么逗好吗。哈哈哈，笑，笑死我了......”
林超没搭理瞎逼逼的同事，让徐丽继续。
徐丽领会，底气也足了：“梁永洪曾经作为警局的头号追捕对象，是以另外一个名字生活的。”
“叫什么？”
“是一个外号，叫‘黑刺’。”
“他们贩毒团伙的全都这名吗？难怪被盯上，这也太招摇了。”林超无情嘲讽。
“噗...”又是那个憋不住笑出声的警察。
“别笑了!严肃点!”
林超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幽默感已经超脱尘世浮云，变得不可一世。这些凡人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排山倒海”。
“'黑刺’是突尼斯贩毒团伙其中的一个。他在二十多年前经营一家面馆，靠卖面来为贩毒打掩护。”
“还有，他当时已经结婚并且和妻子育有一子。”
“梁浩轩。”
“对。但是后来，他们又领养了个孩子...有点奇怪，这是为啥？”
林超心里明镜似的。
“梁浩轩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不是他自己的，很有可能是有这方面的病。”
“不孕不育？”徐丽头一次在生活听说这样的病例。
“那也不对。那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偏要去领养？”
“这上面也有详细说明。’黑刺'的妻子李氏生完小女儿梁译禾之后就难产去世了。再办理完领养手续之后，李氏再次怀孕，可谁也不知道怀的居然是个女孩。”
“那为什么不再娶个老婆？”
“老大。人家就算是个坏蛋，但也保不准人家对感情坚贞不渝。”
林超点评一个人纯看他都干过什么好事。像梁永洪这种情况，绝对从他这儿讨不到一句好话。也是重男轻女的典型代表。
韩笑也一样，没正形，浪费空气的废柴。
“别跟我说这些我也没谈过恋爱。说重点。”
就这态度，活该你母胎solo这么多年。
“后来突尼斯贩毒团伙被一窝端。'黑刺’带着儿子逃走。”
既然案底都在，说明这案子并没有结束。杨宁，甚至那些老一辈的警察肯定对梁永洪有印象，但他还能在H市风生水起这么多年。洗白也不带这么玩的。
“后来他改名梁永洪，开始创办梁氏公司，白手起家，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家。”
企业家全是吸血鬼，林超自小就这么认为，他们中有谁不是吸着别人的人血茁壮起来的。梁氏集团起家的资金从哪儿来，不就是贩毒得来的。
“梁浩然可能是偶然间发现了梁家的秘密才会被灭口的。梁译禾进密室的时候年纪还小，又是梁永洪亲生的，自然舍不得杀。但是梁浩然就不一样了，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傀儡，再说他也给梁家留下了梁子谦这个后代，他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这想想太可怕了。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随时会被丢弃再杀害。”
“所以说呀，有钱不全是好的。要是换了我，我肯定想方设法逃跑。”林超还是忍不住点了根烟。
“梁浩然应该是核对公司账目的时候发现了疏漏，稍微一调查便可以知道毒品的存在，要是换了你，知道家里贩毒，你会怎么做？”林超问离他最近的一个同事。
“肯定要问清楚。”
“对，就是因为他去问了，所以被杀了。”
林超吐出了一个烟圈，在半空中转换形态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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