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微叹了口气,想到或许江婉荣还在此地,移步欲要转过屏风先治疗江婉荣体内的毒素。
谁知江不易突然从身后大喝一声:“是你杀了羲荣!我要你偿命!”
南浔蓦然转身,抬手便挡住了江不易砸下来的棍棒。江不易一棍下来几乎使尽了全力,南浔如玉的肌肤登时浮现出了红痕。
南浔一把制止住江不易挣扎着企图再要打一棍棒的身体,敛下了眼睑道:“此事复杂,稍后南某自当解释。当务之急,乃是治疗令爱体内顽毒,否则顽毒入了五脏六腑,便是回天乏术。”
“哼。”江不易眼圈泛红,听闻此言面露讥诮之色,言语似出鞘的利剑一般刻薄,“没想到万剑宗的仙君对我儿子被歹人操控无能为力,对我女儿倒是尽心尽力啊!啊呸!”
话语中讥讽之意甚重,更是由南浔一个人牵扯到了万剑宗的众多修士。南浔不禁紧锁眉头道:“员外慎言。”
“呸——”江不易抬起头,朝着南浔狠狠啐了一口唾液。
南浔偏头躲过,指尖灵力凝结正欲给江不易施个昏睡诀,突然间身上的力道骤轻。
掀起眼睫看清了眼前之人,身形如青松,白衣似皎月。
原来是余非凡用灵丝将江不易绑了。
棍棒被灵力击打扔在一旁。
余非凡身形修长,面色清冷,一手揪着江不易的衣领将他扯离南浔身边,淡色的瞳孔倒映出南浔柔和的面容。
南浔颔首:“劳烦师弟了。”
余非凡的到来,给了南浔足够的空闲去治疗江婉荣。
“你们——”耳边再现江不易的声音,余非凡淡淡的斜乜江不易一眼,微皱眉头。
瞅着江不易面色扭曲,吐出的言论必定歹毒,余非凡索性给江不易施加了禁言诀。
江不易面容似充了血,拼命嚅动着唇瓣却仿佛哑巴,喉咙处硬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目光凌迟着眼前清绝出尘的人。
进入密室随意瞥了一眼皮囊上仅存的花萼,又逡巡了满室狼藉脏污。余非凡用洗尘诀将此地收拾的焕然一新,便端坐于干净的木板上闭目养神。
待用灵力将江婉荣体内的魔毒引出再销毁,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南浔再用灵力探查经脉一番有无残毒,便将江婉荣轻柔的放置回软榻上。
绕过屏风走进密室,便看到江不易头靠着墙壁正对着密室那一张皮囊默然垂泪。
垂下了眼睑,南浔解开了江不易缠在身上的灵丝以及禁言诀。
半跪在江不易面前,南浔解释道:“是南某学艺不精,未能察觉令郎被植入傀儡花,这才导致此番祸端。不过,南某定会铲除摘心鬼,以慰江公子在天之灵。”
江不易本就经历了丧子之痛,又一夜不眠不休,精神已然颓靡。听闻此言抬眼皮瞧着南浔,半晌面皮痉挛着冷笑一声道:“好呀,自己没本事解决不了摘心鬼,就杜撰个什么花来搪塞我,好啊。”
“我算是见识到万剑宗所谓的狗屁修士是怎么为人们除暴安良除魔卫道的了!啊呸!”
江不易猝然揪住了南浔打理干净的衣领,目眦欲裂瞪着南浔恶狠狠道:“学艺不精就别出来下山接委托!你一句轻飘飘学艺不精我儿子的命就毁在你手上!你还敢说!”
南浔伸手极轻的一拂,便将江不易拽着的衣领扯回来,南浔歉疚道:“是我之过,方才导致员外与令爱受此横祸。但令郎之事,南某确实无能为力。”
状似疯癫的江不易猛然袭向南浔的脖颈道:“是你之过!那就偿命吧!”
南浔迅速站起身后退数步,对着扑了空倒在地上的江不易颔首道:“摘心鬼一事,南某定会全力以赴。告辞。”
言罢快步离开了密室出了正堂,余非凡紧随其后跟上来。
南浔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翻舞,召回分布在几位购买者身边的纸鹤,查探一番后将纸鹤收回乾坤袖中。
昨夜,除了江婉荣,剩下的购买者皆是安安稳稳待在家中,毫无异常。
看来,摘心鬼,并不在这些人中。
天际微白,依稀泛着冷气。摘心鬼一事,惹得人心惶惶。
虽已是晨起时分,街道上人数依旧稀疏,仅有两三人行色匆匆地穿街走巷。
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道路上,罕见得竟是余非凡先开了口。
他清凌凌道:“一魔被捉,其余歼灭。”
他说得是昨夜的魔群。
余非凡话音刚落,袖子一挥,一团模糊的黑影便从袖间滚落逐渐变大。那团黑影最终显现出了清晰的五官,被捆魔索绑着倒在地上哭声连连。
这般景象过于惊悚,要是凡人见了恐得吓破胆儿,也幸亏街道上人烟寂寥。
那魔族哭声连连的同时求饶不止:“仙人呐,我球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干!你看我都没碰你一根手指头!”
“你看看你都把我们大王杀了,你看我都没干什么嘛,你就放了我吧!”
“仙人呐!我就是个小跟班啥都没干呀!求求您手下留情饶了我吧!”
这自称“球儿”的魔族鬼哭狼嚎一般的话语南浔听得津津有味,在江不易那儿略显压抑的心情也蓦然好转,唇边再次出现温润的笑意。
与此同时,南浔微挑起眉,心下了然,敢情昨夜那些魔族是主角招来的。
南浔不禁想起前世在评论区偶尔刷到的一句评论,只要主角吹过的地方,必然是群魔乱舞甚至狂蜂浪蝶。
把狂蜂浪蝶去了,群魔乱舞倒是吻合。
南浔抬起眉眼,轻飘飘觑了余非凡淡到出尘的眉眼。将心下打趣压下来,露出清朗温润如同春风化雨的神色,言归正传。
这一魔倒是来得很是时候。
魔族的魔气向来在正道眼中混为一谈。
可正道内灵气都各有细分种类杂多到不计其数,魔气在魔族眼中,又怎会单一。
被正道混淆为一体的魔气在魔族眼中,亦是有着类别高下之分。
以防凡人目睹这浑身黑气的球儿感到恐惧,从而导致人们更加惶然不安。
南浔两人带着这嚎啕不止的球儿出现在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杂草丛生。
栖息在泡桐树上的鸟儿因为三人的到来骤然飞离,几片宽大的叶子落下罩在球儿的头顶上。
球儿屏息凝神着不敢去让头顶的叶子晃下来,如同雕塑一般保持着哀求的神色看着两人。
看着他这样,南浔将装着魔气的青瓷瓶递到球儿面前,又用灵力分割出如头发丝粗细的魔气在球儿面前晃动。
“可能找出这缕魔气的主人?”
只不过是一缕魔气,然那球儿面色遽然一变,肩膀仿佛被千斤重压下而耷拉。
眼中出现了极致的恐惧之色,球儿惊惧道:“好强!起码已经结成了魔婴!”
此言一出,南浔与余非凡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皆是凛然。
魔婴,相当于人族的元婴。
南浔在球儿身上覆上一层灵力,以此来卸去那缕魔气带给球儿的威压。
南浔又问:“可能感知何处有此种魔气?”
球儿身上骤然一轻。
听南浔这般问,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一会儿看看眼前的那丝魔气,一会儿又看看气息和煦的南浔,似在权衡着哪个会让自己更惨。
余非凡淡淡的眉眼抬起,斜乜了被灵丝捆住的球儿。眼神淡薄,瞳孔中依旧空无一物,仿佛天地间没有一撮尘土能够入眼。
“有事好商量好商量。”球儿登时一个激灵儿,谄媚的笑道,“我们先说好,我找出来这魔气你们就放了我。”
这个正道的打架太认真了,就只看准对手弱点打。
惹不起惹不起。
南浔眉眼和煦,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球儿态度的转变:“那是自然。不过你必须跟随我二人回万剑宗,再经由万剑宗的法阵回魔域。”
万剑宗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只屠杀人之魔。杀人越多,魔气血腥味越重。
这球儿魔气纯正,自是没有杀人。
但魔人两族,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魔族在人族境内,若按前世的法度规矩来讲,相当于无证非法跨境。
若以万剑宗常规的处理方式,自然是要将其扭送回魔域。
“好吧,你们说话要算话。”球儿挣扎着站起身,耷拉着眉眼在前带路,“我记得来的时候,在西南角有个胭脂味儿很大的地方,好像有这种魔气。”
半刻钟后,南浔站在环肥燕瘦、朱红翠柳的一条街前,嘴角暖阳般的笑意险些绷不住。
余非凡长身玉立在花街前,微微侧过了身,躲过花街姑娘抛来的绢帕。
面色淡然的巡视了一遍此地,微微皱了眉,觉得此地脂粉味呛人。
球儿带的路,也很符合球儿“脂粉味儿很大的地方”的描述。
余非凡率先抬了长靴踏进去。
球儿在南浔的善意提醒下早已敛了魔气,见到余非凡率先走进花街立刻上前带路。南浔平息了初时心中那股错愕,也紧随其后。
最终停在燕春楼前。
球儿指着燕春楼上的牌子,对着南浔干笑道:“就是这儿了。不过这魔气有些稀疏,远不如您给我看的那魔气浓郁,恐怕是几年前的魔气了。”
燕春楼上的姑娘们衣衫轻薄,朱唇含笑,居高临下的睨着楼底下的三人。
直接无视了前面带路的球儿,又摄于余非凡面上的清冷淡漠,姑娘们一个个将绢帕扔向南浔,歪了身子斜倚阑干笑道:“呦,小公子好生俊俏呀!”
浓妆艳抹,很符合连续剧老鸨形象的一个女人团扇掩唇,扭着腰肢上前道:“诶呦,三位公子可真是一个赛一个俊俏啊!不知三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呀,姑娘可是顶顶的好!绝对让三位公子满意!”
三人中,球儿容貌普通气质平庸平常人看来只会是个小厮,余非凡清凌凌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不忍亵·渎,是以鸨母这话问得是南浔。
南浔强压下呛人的脂粉味带给鼻腔内的痒意,笑意和煦。
南浔出任务时有带银钱的习惯。
从怀中拿出了沉甸甸的钱袋递给花枝招展的鸨母,南浔开口道:“我们到此有正事,麻烦请所有客人全部离开,姑娘们全部聚集到正堂。”
“好嘞!”鸨母打开钱袋,数了数银踝子将钱袋封住揣进怀里,团扇掩半张面容笑呵呵道,“公子您稍等,奴家这就清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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