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来日子舒爽得让楚汐月不敢相信,顾子诚没再找她不说,二房的人也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早些时候皇上想起与顾家的婚嫁戏言,顾子诚要顾婉晴嫁给太子,顾婉晴忙着和他闹没工夫管她,她还可以理解。这顾婉仪再碰着她也不言不语的,漆氏甚至真的有在给她筹备嫁妆。这一切,都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汐月想着她这亲事不可能如此顺利,不禁打了个冷颤。前世她去世时也是差不多现在这时候,她紧了紧领口,她苑里的炭火比别的苑里稍次一些,有些呛鼻,她不喜欢这个气味,干脆坐到门口去了。
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明天是她出阁的日子,她睡意全无。
“锦瑟,给我温坛酒。”她从前不怎么沾酒,只看七皇兄与谢秋水喜欢对饮,她今日也想试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滋味了。
“小姐现在要喝酒?明日起来可能会不舒服。”明天小姐成亲大事,宿醉就不太好了。
“喝一点吧,再备一碗解酒茶。”她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
锦瑟去酒窖拿了一埕酒,倒了大约半个酒壶,生怕她家小姐宿醉了。
楚汐月对着月亮喝了一小口酒,辛辣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腔,不知是不是内心烦闷不已,她有些享受这呛喉的味道。明天她算是离开龙潭又入虎穴了吧,苏怀雪不好对付,不知道他家里人又如何。
苏维有两子一女,苏怀雪和苏久久都是淮王妃所出,苏久久的生辰也是淮王妃的死忌。苏久久打娘胎里就带出了病,心脉微弱,常年卧床,活到如今的年岁已属罕见,是以很少人见过苏久久。另一个庶子则是淮王侧妃柳向晚所出的苏轻尘,不同于苏怀雪,苏轻尘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娶妻。
淮王府人口构成比顾家简单不少,统共就王爷夫妇,她未来大哥大嫂,未来丈夫和未来小姑子。实则在苏怀雪勤王之前,她对淮王这边的印象很淡,只知道父皇和淮王肝胆相照,年轻时候一同灭了北岐,淮王替父皇挡过一剑。也是因为这点,淮王是东岳国唯一的异姓王。匪夷所思的是,苏怀雪怎么会生出谋逆之心。
苏怀雪这场筹谋以久的计划,她参透不了其根本原因。
楚汐月出阁前夜便带着种种疑问睡了过去。
畅春园在今日夜半时分还有微微烛光,顾婉仪是怎么也睡不着,让丫鬟点了烛火叫醒了漆氏。
“娘,明天真的要那么做吗?”
漆氏半夜被吵醒有些不耐烦:“不然你想嫁给李瑜吗?”
顾婉仪飞快摇了摇头,又说:“还是告诉晴妹吧,找她商量一下。”
“她哪有功夫管这事。”前几日三皇子的信件到了,顾婉晴看完面都青了,楚祯也让她嫁给太子。这几日她再没找顾子诚闹过,也不曾离开闺房,漆氏去看她,她也只是目光呆滞,兀自出神。漆氏同她讲话,她也答非所问。漆氏看了心疼,可是也毫无办法,老爷的意思她不敢忤逆。
“我怕。”顾婉仪对于漆氏的计划尚有怀疑。
“怕什么,娶到你是淮王府赚了,他们提亲也就是为了顾家的势力。”漆氏笃信苏怀雪向顾婉之提亲,只是从顾府三女里随便拣了个,他和顾府以往都毫无瓜葛,这次和盲婚哑嫁也差不离,既然这样,他也不会在意妻子到底是哪位小姐了。她女儿怎么也比顾婉之那个丧母的丫头要好得多。
漆氏对让顾婉仪李代桃僵的计划信心满满,顾婉晴要是知道这愚蠢的计划保证要被怄出病来。
“这是不是罪犯欺君了。”顾婉仪最为顾虑的还是那道圣旨。
漆氏却不以为然:“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淮王府怕是也不会说什么。”即使有所怨言,也应该顾忌顾家的势力,断不会撕破脸。
只要有了夫妻之实,想来世子也不会不顾念一夜露水,再将顾婉之嫁给李瑜,老爷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给她一点小惩罚。
“到时揭了喜帕,世子退婚怎么办?”行礼还可以瞒过去,到了洞房花烛,怎么也会被认出来的。
“我早就帮你叫了陆大夫了,明天他来了会给让你成事的药的,至于怎么让苏怀雪喝下去,你自己想想。”她是不信有男人吃了春散还能管面前的女人是谁的。
“这……”顾婉仪听明白之后脸颊绯红。
“行了行了,快去睡吧,半夜三更的。”漆氏打了一个呵欠。
顾婉仪心怦怦直跳,终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漆氏带着几个家丁去了绿竹苑。
楚汐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四丫头,你可别怪我。”漆氏命令徐嬷嬷给她灌了蒙汗药,随后将她放入她自己房内的木柜里,插上广锁。
锦瑟和青玉看得这般阵仗皆是傻了眼,这漆氏在顾府是打算只手遮天了不成。
“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至于你们两个,愿意陪嫁的留下,不愿意的关去柴房。”若是丫鬟不对,难免老爷会生疑。
“我不愿意。”
“我愿意。”
“锦瑟,你怎么?”青玉不敢相信锦瑟会出卖小姐。
“好,是个有眼色的。把青玉拉去柴房。”
漆氏三下五除二料理完主仆三人,命喜娘为顾婉仪绞面。
顾婉仪一身喜福穿好,漆氏又打点了好几对龙凤金镯给她,她腕上挂得是满满当当的,碰撞起来叮当作响。
见准备得差不多了,漆氏遣了众人出去,独留陆大夫一人。
“陆大夫,让你准备的药可带来了?”漆氏本想早些准备,可不凑巧陆大夫远游了,昨日才归,这才不得已让他来了顾府。
“二夫人,自然是带来了。”陆大夫递了一包药粉。
“陆大夫,可有两包?”漆氏还想再讨要一副。
“二夫人,这份药量足以,春散这种东西,多用了伤身。”这种害人的东西一般他是不做的,只是顾二夫人这十几年帮衬他不少,他才愿意给她。这玩意坊间虽多,可坊间鱼龙混杂,今日买了,明日巷尾都知了。
“这东西对女人有用吗?”
“自然有的。”陆大夫一时有些不清楚漆氏意欲何为。
“陆大夫,那你便好人做到底,再给我一副。”
好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漆氏出手阔绰,他跟着同流合污,算不上什么好人。
“二夫人是想?”
“我就想看看,顾婉之若是吃了,将她送给李瑜,她还有没有办法再要来一纸赐婚。”漆氏是想永诀后患。
“这恐怕不大好吧?”他本来对顾婉之已有所亏欠,“二夫人这种事就放过四小姐吧?”
“怎么,你现在倒有了妇人之仁?”漆氏不禁嗤笑,“你又不是第一次害她了,假仁假义。”
“此事毕竟关乎名节。”这样实在太过缺德了。
“陆大夫,装什么好人,是不是嫌钱少了,我给双倍的。”
“陆某恕难从命。”他这几年药材生意也做大了,他家也添了儿女,阴损之事他不想再做,该给后辈积点阴德了。
“你那药材铺是不想再做下去了罢?”见劝说不成漆氏改为威胁,陆家的生意是她一手一脚帮扶起来的。
“二夫人,陆某生意若是做不下去了,顾老爷也会知道夫人做过什么好事。”谁还没有谁把柄了。
“你以为他知道了十年前的事情你就能全身而退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可是二夫人你杀掉的可是顾家嫡长孙,陆某不过是帮你栽赃给了四小姐。你觉得顾老爷到时是追究你还是追究我?”
“你敢威胁我,当初你可是断症那孩子保不住的!”
“岂敢岂敢,除了陆某又有谁会知道那个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呢?”
“你给我滚出去!”漆氏气急,没料到自己养的一条狗,现在还会反咬自己一口。
“陆某告辞了。”陆大夫拂袖而去。
顾婉仪看着二人发生了些龃龉也不好说什么,等陆大夫走了之后她才开口:“娘,那我们怎么办?”
“拿着,先不管那丫头了,你好好出嫁。”漆氏把药粉塞给顾婉仪,又将盖头给她盖上。
楚汐月在柜子里听到两人离去的响动,心中一片混乱。
漆氏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楚汐月被灌了蒙汗药也没失了意识。自打上次被叶朔下药之后,楚汐月袖里总放了一支发簪,方才甫一被关入柜里,她便用发簪刺破了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保持意志清醒。
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漆氏与陆大夫的对话听完,才抵御不住晕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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