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不足,断袖之癖,阴阳人!
变态,无赖,负心汉!
短短几日,许韵声的名声,再度天翻地覆。
私生子的烙印,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背上,现在又被泼上了一层厚重浓稠的污泥,越发难看,又黑又臭。
十八岁的俊俏儿郎,不爱女人爱男人,有悖世俗,天地不容啊。
许家人也是吓得够呛,对他避之不及,更不许孩子们再去他的院子走动玩耍,得罪就得罪,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
许老三心里怨气更重,只把许家近来的衰运,全都归罪于他的身上,因为有他,所以,家门不幸。
眼看着,事态愈演愈烈,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身陷风暴,纵横在是是非非之中的许韵声,仍如平常一样,该出门出门,该做事做事。
许家人疏远他,他不在意,店里的伙计们议论他,他权当没听见,只留青鲤一人,跟随左右,清清静静。
毫无疑问,许韵声亲手“毁掉”了这些日子以来,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积累下来的好名声。
流言蜚语,混着污浊不堪的窥视,时时刻刻地,如影随形。
每当,许韵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些猜疑、妒忌、不怀好意的目光,就会一直缠着他不放。
谁不爱看热闹,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敢明目张胆喜欢男人的许韵声,究竟和常人有何不同?又或是,他喜欢的男人是谁?
青鲤暗暗替六爷不值,更觉蒋家可耻。
明明是他们自己惹了事,却不能自己处理,六爷好心帮忙,结果,反而害了自己。
蒋福生也不是存了心,要卑鄙使坏,为了女儿,不得不从背后狠“插”许韵声一刀。
蒋家要和许家结亲,结果不了了之,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女儿,怕她被人误会是被许家“嫌弃”过的女子,蒋福生只能把所有的错都赖在许韵声的身上……反正,他自己都无所谓。
好人做到底,对不住了。
…
黄昏时分,橙云满天,映照着金陵城微微复苏的夜色,令人心醉。
许韵声来到听雨楼听曲,相比许家人和外人的大惊小怪,这里的姑娘们待他的态度,一切如初,而且,还越发和善许多。
想要守规矩的人,也不会在这里谋生。
既做不了他的“生意”,和他做个“姐妹”,也是不错。
世俗之外,红尘之内,难得,许韵声还能找到一处舒心的地方。
秦雅音给许韵声沏茶,茶香袅袅,隔着淡淡的雾气,她看向许韵声,轻轻发问:“许家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许韵声抬眸回话。
“少不了又要说三道四吧。”
“我是无所谓的。”
秦雅音抿了口茶:“六爷不是一直想要回山上吗?那就回吧,我找人把店铺里的织机给你原封不动地抬过去,你在山上安安心心地做事吧。”
许韵声正要开口拒绝,就听秦雅音坚持道:“六爷不要在留在这里了。”
她不容他反驳,不容他拒绝,语气中带着身为长辈的坚决。
“你本来就不该回来的。”
许韵声垂眸不语,片刻,才道:“或许,这就是我欠许家的。”
许家欠雒仁金的,而他欠许家的。
秦雅音听得这句话,眉心一蹙,立刻反问:“你欠许家什么?”
许韵声仍是垂眸。
秦雅音情绪渐渐激动,那张素来端庄静和的脸庞上,浮现一丝难以言喻地悲伤和愤慨。
她的双眸,颤颤而动。
“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与你何干?”
秦雅音难得对他吐露心声:“有时候……我真的后悔,当年我不该让许老爷子把你接回去,而是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是在听雨楼里把你养大,也要陪着你。”
许韵声心中微微一动,忙摇头道:“姨姨……”
秦雅音不许他打断自己:“声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能再出事了。”
“我不会有事的。”
秦雅音突然哀伤道:“你凭什么保证?真出了什么事,谁来护你周全?”
“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许韵声并非逞强,而是习惯如此。
“声儿……”
秦雅音一声长叹:“若是姐姐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辛苦,她会心痛的。”
提及母亲,许韵声把头垂得更低,突然不再说话,杯中的茶,早已温凉,他的眼中却蓄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地,不真实。
如果娘亲还在,她也许会心痛,可她也会觉得他做得对,还给许家一个好儿子,乃是她生前最后的心愿。
…
离开金陵,短短三日,再回来,已是风起云涌。
为了抑制自己身体里那股可怕的冲动,不再整天整天地围着“猎物”打转,他特意出城去办事。
无关痛痒,琐琐碎碎,却足够分心。
谁知一回来,就听到了许韵声的“丑闻”。
雒仁金冷笑三声,瞬间变了脸色。
喜欢男人,哪一个?那个苏谭?
说起来,他们之间看着的确有点猫腻!
程远静候旁边,适时地开口禀报:“少东家,属下收到消息,许六爷似乎又搬回缙云山上去了。”
他又回他的老巢了,怎么觉得自己太丢脸,见不得人?
“还有什么?”
“还有云秀阁的伙计们搬了不少东西过去,看来,许六爷有一阵子不会出现在金陵城了。”
雒仁金似笑非笑,勾勾唇角:“有意思。”
程远沉默。
他觉得许韵声这个人太过特别,而少东家对他的态度也太特殊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山上那边,属下会派人盯着的。”
“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他能跑到哪里去?哼,笑话!
程远回话:“不是,属下是为了随时禀报给少东家知晓,许六爷那边的一举一动。”
他这个人办事利落,说话却过于耿直。
雒仁金挑一挑眉:“你什么意思?”
“属下……”
他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要知道许韵声的一举一动?”
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已。
程远低头认错,反而,让雒仁金心里更不痛快!
一阵沉默过后,他缓缓开口:“许韵声在缙云山上到底藏了些什么?”
程远忙道:“一处桑园,偏僻冷清。”
冷清?
雒仁金皱眉:“你去看过?”
“是。”
他是替少东家探路的,料到他早晚会去。
果然,雒仁金发话了:“你都去过了,我没道理不去开开眼界!”
程远早有准备:“属下这就备马。”
雒仁金没有反对,沉默地同意了。
饶了一圈,还是要循着气味追过去,之前种种,岂不是无用功!
…
山上的天气多变,时晴时雨,云轻云淡。
雒仁金来到桑园的门前,天空正好飘下细细密密的小雨,山路难行,骑马不成,走路也要走半个时辰。
原以为是什么世外桃源,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冷冷清清,老老旧旧的小破地方。
没匾额,没排场,甚至,连个像样的门面都没有。
远远看去,就是一处寻常的农家小院,盖了三间房,种了几棵桑树而已。
寒酸!
守着这么一处寒酸的地方,上次还逞什么能,遮遮掩掩个什么劲儿!
程远上前一步,叩门示意。
单薄的木门,矮矮的栅栏,根本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须臾,有人过来应声,正是青鲤。
待见二人,吓了一跳,立马开始寻找顺手的家伙儿,又要打架似的。
“我是来见六爷的。”
雒仁金一看那丫头炸毛的样子,当即冷冷道:“你们六爷呢?”
许韵声到底从哪儿找到这个丫头的?这么能折腾!
“你找我家六爷做什么?”
青鲤不是装腔作势,她今儿豁出去也要挡住了门。
说话间,许韵声已经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衣,不着云锦,没了平时的精致贵气,多了几分清幽之气,又或是,阴柔之气。
“青鲤,开门吧。”
这样一扇门,怎么挡得住他们?
“金爷既来了,那就进去喝杯茶吧。”
山上的雨,说来就来,可不会说停就停。
他们裹着一身湿气,不进去坐坐,还能去哪儿。
青鲤忍着气,开了门。
三间木头房,坐南朝北,大大小小,各有不同。
许韵声居住的主屋,外间有桌椅板凳,还有一张大大的织机,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装饰,过于朴素。
雨中,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淡淡的木头潮味,闻着有些特别。
小小的四方桌,能摆下的东西不多。
雒仁金人高马大,坐在那张略矮的竹椅子上,别别扭扭地,看着就不舒服。
许韵声一脸平静,没有心情细想他要来做什么,他的态度还很客气,对着他道:“山间简陋,一碗粗茶,金爷不要嫌弃。”
雒仁金盯着他看了一阵,半晌之后,才执拗地问道:“六爷不会以为我是来喝茶的吧?”
几日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又有一点不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
许韵声默默地不作声,无心回答。
他不是来喝茶的,也不是来找茬的,否则,外面那道木门,早就被他踹烂了。
爪子露出来,挥了挥也抓不到人。
雒仁金忽觉扫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苦得皱眉。
青鲤在旁,解气地翻了个白眼。
雒仁金没心思喝茶,又开始打量四周,冒出一句话来:“放着许家大宅不住,六爷躲在这里粗茶淡饭,何必呢?不敢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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