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从俱已退至院外，院中更无一人。祝寻常立在廊下，听着风吹树叶之声，忽然想起，已经立秋了，难怪此地景致萧索。他慢慢走至屋外，屋中不时有李暮关咳嗽之声，又闻李潇娘道：“父亲，再吃几口吧。”李暮关道：“不了，你让他们端下去吧。”不多时，门开了，祝寻常忙向屋后一退，只听李潇娘叫道：“白波。”白波与三名仆从连忙进来，将杯盘收拾下去。待众仆退下，李潇娘回至屋中，掩了房门。祝寻常立在后窗下不动。
屋中寂静一时，李暮关道：“潇儿，你去把那边柜子里的雕漆盒子拿来。”李潇娘依言取来，李暮关道：“青霭今日将给你准备的首饰拿来给我看了，我觉得那冠并不甚好。这牡丹金冠是你母亲用过的，还有一双凤钗，我一直收着，今日一并给了你吧。”李潇娘轻轻答应。李暮关道：“我让青霭把我封邑的牲畜、奴隶分出一半，给你陪嫁。青霭和白波，在府中多年，稳重知礼，你也带去吧。青霭已从府中挑出了二十名下人给你，你还想要哪些人侍奉，只管告诉青霭便是。”李潇娘道：“父亲。”李暮关道：“银汉勇武果敢，箭法超群，待你也好，你嫁了他，我是放心的。只是，你以后要改一改骄横的性子，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行事。”窗外的祝寻常听了此语，心中震惊与失落交集，只闻屋中李潇娘应了是。李暮关道：“婚后银汉要回兴庆府，你便跟了他去吧。”李潇娘迟疑道：“父亲，那你？”李暮关道：“你不要担心我，府中那么多人，足够照顾我了。况且太后只是命我交了兵符，并未降罪。你也不要过于忧心了。”李潇娘恨道：“祝大哥也太无用，走便走了，却又教银汉追上，还拿了他的匕首，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能说父亲私会宋国人了。还有那歌谣，偏偏在这时候传出，更增了太后的疑忌之心。这该死的宋国人，为了对付父亲，竟使出这些下作的手段。”祝寻常在外听着，心下惭愧不已。
李暮关咳了两声，道：“潇儿，事已至此，这些话不要再说了。何况宋夏本是敌国，对付敌人，原本应该如此。”李潇娘道：“可姑姑是他的师母，他怎能这样？”李暮关道：“你也糊涂了，她早已嫁到宋国，李家早就没有这个人了。”李潇娘不再说话。良久，李暮关道：“潇儿，不要哭了。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高兴些。”叹了一声，道：“终究是太仓促了，你的嫁妆也过于简薄了。不过，只要你与银汉好好度日，为父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又长长叹息一声，道：“潇儿，夜已深了，你去吧。”李潇娘应是，辞了出来。
祝寻常见李潇娘提着一盏灯慢慢走出院子，方从暗处走出，正想出去，却听屋内李暮关道：“你很喜欢立在寒风中吗？”祝寻常一惊，李暮关又道：“而今已经立秋，夜风甚寒，不要站在外面了，进来吧。”祝寻常很是尴尬，推门进屋。见李暮关坐在椅上，下拜道：“李将军。”李暮关道：“快起来，坐吧。”咳了两声，道：“你一来我便知道了。方才所以不说，是不想潇儿见到你，更添烦恼。”祝寻常道：“是。”看李暮关似乎苍老了不少，知道是为那匕首与歌谣所累，歉然道：“将军，这次的事……”李暮关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并未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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