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放学比较晚,她在另一所学校上学,成绩平平。
自从进了陆家,她浑身不自在,她还是觉得,自己原来的家挺好的。但她记得妈妈说的话,她要努力活下去,争取把妈妈也接过来住。她没有司机接送,家里只有一个司机,每天接送爷爷,爸爸每天自己开车,她是自己打车上下学的。
她回家发现家里人竟然都在,仔细想想,才后知后觉妹妹回来了。
她吸气,进屋,甜甜地向爷爷问好,还跟张嫂李嫂打了招呼。爷爷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她已经习惯,在看到贺兰从楼上下来,她开心地叫了一声:“妈妈。”
贺兰脸上含笑,连忙应了,她才30岁,就有了14岁的女儿,想来,还真是讽刺啊。
晚上六点,陆周回来,张嫂叫了苏绵两遍,她才肯下来吃饭。
陆琪暗暗打量自己的妹妹,除了可爱,她也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但是,她怎么能让张嫂喊两遍才下来呢?她都是在楼下等着,还会帮张嫂办事的。
苏绵写作业写得昏天暗地,刚刚遇到一道难题,好不容易才攻克,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纷纷死亡,需要大补。
陆家人都已坐好,就等苏绵。她跑去厕所洗了个手,又风风火火地回到位子,竖起筷子准备夹菜。大家都没动,看着她,苏绵莫名其妙地环视一圈,看向陆丰:“爷爷,快吃饭。”
“苏绵。”还没等陆丰说话,陆周先开口了。
他目光如炬,盯着苏绵。
苏绵看向他:“有事吗?”
陆周哼了一声:“跟没跟你姐姐还有贺阿姨打过招呼?”其实他想说的是,苏绵还没和他打招呼。
苏绵望望家里的新面孔,又扫了贺兰一眼,最后直视陆周:“没有啊,怎么了?”语气漫不经心,十分欠揍。
陆周脸色沉了下来:“你老师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你老师没教过你人要懂礼义廉耻吗?”苏绵回击讽刺。
“小绵!”陆丰呵斥,同时响起的还有筷子砸在脸上的闷响——陆周把筷子摔在了苏绵脸上!
她的脸慢慢浮现一条红杠,一开始是细细的一条,之后迅速蔓延开来,占据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十分骇人。
虽然她在筷子甩过来的时候,就举起手挡着,可只挡住了一根筷子,还有一根实打实的落在她脸上。
贺兰低呼一声,低下头,不敢再看,陆琪有些心疼,她也被妈妈拿筷子打过,很疼的。但是她不敢过去,只能坐在位子上干着急。
“陆周!不想吃饭你就滚出去!”陆丰怒骂陆周,下了位子径直带着苏绵离开,苏绵跳下椅子,乖乖地跟着陆丰走。
陆周张张嘴,看着掉在地上的筷子,有些后悔。他站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不知目的地,只凭着心头那股异样,麻木地跟着陆丰走。
“妈妈。”陆琪害怕地叫贺兰。
贺兰拍拍她的肩膀,脸上从刚刚的震惊变成了得意。
陆丰让张嫂给苏绵煮个鸡蛋揉揉脸,他拉着她叹气:“以后别再跟你爸爸起冲突了,知道吗,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
苏绵抬头,一张脸红的可怕,眼底深处藏着毫不在意的光芒。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跟陆周一家人好好相处,她也不觉得委屈。
不过她揉揉脸,钻进陆丰怀里,酝酿半天才哑着哭腔开口:“爷爷。”短短两个字,却包含了无尽的委屈与倔强。
陆丰抱住她,心里软的不成样:“还疼不疼?”
苏绵仰脸,泪花闪烁:“疼。”
陆周站在后面,看着女儿与他爸互动,心里怪不是滋味,自从离婚后,他和两个孩子之间简直就是剑拔弩张,谁也看不惯谁。
~
第二天,苏绵放学打电话给张雄,她瘫在床上,没有变声,无精打采地问:“怎么样了,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你把账号发给我,不见面了。”
电话那头犹豫:“小朋友,这家人要我给你一样东西。”
苏绵翻个身:“不需要,你是不是被抓了?”
本来苏绵就是随意一问,没想到电话那边换了个人,是沈传雄:“小朋友,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家的事......”
话没说完,苏绵“啪”一下挂断。她下床,带上身份证,火速跑下楼,没有理朝她打招呼的贺兰,夺门而出。
这个世界,只要你有身份证,管你是不是小孩子,统统可以办大人能做的事,苏绵现在就要去销户,她真的是太蠢了!
司机还在外面,苏绵着急地招呼他,两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销户很快,苏绵重新办了一张卡,打了电话给苏静他们,告诉她这是她的新卡。
等到晚上,沈传雄派去搜集资料的人回来,告知这个号码已经被注销时,沈传雄挺意外,动作比他还快,还是一个小女孩,怎能不让人惊讶,就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背后到底是谁?
至于沈衍,他两天前就被救出来了,所以沈传雄才有空来查这件事,这下好了,信息又断了。
张雄苦哈哈地做各种保证,才让沈传雄放他离开。
他拍拍自己的心脏,这单生意做的太亏了!这些人太可怕!
沈衍躺在病床上,他其实还好,就是有些外伤,一开始他只是被打,受了皮外伤,后面几天他一直在被人转移,没受苦。
他也是刚刚得知,绑架他的是他的私生子哥哥——沈安。
窗外在下雨,雨珠滴滴答答地敲在玻璃上,形成雨帘,天色昏暗,偶尔有鸟落在窗台上,去梳理自己的羽毛,却被沉闷的雷声吓得赶紧飞走。
沈安,沈衍在心里默念。闪电突现,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慢地过去,苏绵除了吃饭的时候完全不露面,而陆周偏又找她麻烦,说什么贺兰怀孕,不能吃辣的,让她也别吃辣。
苏绵真的都是无语了,这个男人,闲着没事做,找自己女儿的茬很好玩吗?
她把这事告诉陆丰,说自己以后要吃外卖,不在家吃了,不然贺兰阿姨会吃不好,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陆丰知道事情因果,把陆周骂的狗血喷头,顺便含沙射影,把贺兰也骂了。
贺兰莫名背锅,十分委屈,又不是她这样要求的,凭什么骂她?
期末,苏绵很紧张,仿佛回到了当年中考的感觉。主要是苏绵这学期当惯了第一,有些害怕自己考砸,高强度复习几天之后,她上火了,嘴巴里长了好几个火疮。
苏绵有个坏毛病,喜欢“以毒攻毒”,在上火的时候,她尤其喜欢重口味,辣的她很爽。
张嫂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的假,李嫂采购去了。陆丰陆周中午很少回来,陆琪去上补习班,家里就贺兰和苏绵。贺兰肚子大,几乎动不了,待在自己屋里。
苏绵偷偷拿出自己买的魔鬼椒,心里有点雀跃。她下了袋方便面,放了两个蛋,又往里面倒肥牛,各种肉,最后加点生菜,放了两个魔鬼椒。这种椒只有辣味,没有香味,苏绵想想,又放点小米椒。
好不容易出锅,她眼都看直了!
她上辈子很能吃辣,来了陆家,虽也有辣的,但是只是微辣,她上辈子可是变态辣的坚定拥护者!做贼似的,她装了一碗,赶紧吃掉,她很怕李嫂突然回来。
只吃了一口,就觉得通身舒畅,任督二脉都被打开了!魔鬼椒后劲足,吃的时候不辣,吃完了辣的你怀疑人生。苏绵享受完一大碗后,嘴唇已经成了香肠嘴,她毫不在乎地擦擦嘴,把碗洗了,把厨房恢复原样。
结果上楼没练一会儿琴,她就不行了。
肚子里有团火在烧,苏绵趴了一会,试图缓解,冷汗渐渐浸染衣服,她捂着肚子,下楼去找牛奶,牛奶小小一瓶,苏绵喝了5瓶后,丝毫没有效果。她蹲在地上,继续喝,第八瓶之后,她终于吐了。但是吐得很少,吐出来的也只是牛奶,苏绵长吸一口气,又喝了三瓶,终于把面全部吐出来。
她虚弱地靠在马桶上,按下冲水键,漱口之后,她踩着拖鞋回自己屋里躺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还是疼。东西全吐掉之后,反而更疼了,仿佛在烧胃。
苏绵哼哼,想着以后自己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能吃这么多辣。
晚上陆家人在吃饭时,李嫂怎么叫,苏绵也不出来。一开始陆周还有些生气,但是在几分钟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琪过去敲门,照样没人应答,贺兰打电话给苏绵,没人接。
“去把钥匙拿来。”陆周吩咐李嫂。李嫂摇头:“小绵房门的钥匙被她要走了。”
陆周大力地踹门,门纹丝不动。又踹了几下,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吩咐:“去找开锁的。”
贺兰和陆琪站在一边,担忧地望着房门。贺兰是害怕,今天下午只有她和苏绵在家,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自己肯定也要被骂。
陆周在门口来回踱步,猛然抬头看向贺兰:“小绵今天怎么了?你骂她了?”
贺兰张嘴,话还没说,眼泪就滚了下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眼泪砸到地毯上,形成一大滩的水迹。陆周心烦:“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呆在房间里,谁知道她!”贺兰又委屈又生气,朝着陆周吼。
陆周也觉得这个问题没脑子,沉默下来,不再看她。
几人等了一阵,开锁公司的人火急火燎地来了,话不多说,直接开干,大约有三分钟,众人听到“啪”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陆周第一个冲进去开灯,发现苏绵躺在床上,明明是大夏天,却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他一把把被子掀开,只见她蜷缩着,身上全是汗,小脸苍白,脸上有很多红疹,眼睛紧闭着,头发全部湿透。
他伸手贴在苏绵的脑门上,冰凉一片。他慌得不行,抱起苏绵往外冲。
贺兰在看到昏迷的苏绵后,心就凉了。
她本想跟着去医院,下了楼梯发现陆周早已没影,她只好在家焦急等着,此时此刻,没有人更比她希望苏绵平安无事。
她看了眼肚子,手脚发软,莫名的恐惧包围了她,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此时此刻摔倒了,就算苏绵真的出了什么事,那陆丰也不敢怪自己。
但是凭什么?贺兰的面容逐渐扭曲,双手几乎抠烂掌心,就因为一个没了妈的孩子,她就要拿自己孩子的生命为一些自己没做的事“开脱”吗?
凭什么?凭什么!
苏绵为什么要回来?老老实实呆在她妈那儿不好吗!
白炽灯亮的她眼花,恍惚间,她被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虚地左看右看,她难得地信一次佛,双手合十,学着电视里的模样,为苏绵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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