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陪葬品

小说:情海无渡 作者:天山姥姥
    裴将军曾经说过:万川回海,中间只要有一个水神官不愿意调水给你,马上就堵在那,就是连半桶水,你都唤不来 。

    这话虽然夸张了些,但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了 。

    他对水的使唤,居然还不如刚刚开始修道的时候,以往召唤水龙,只需要扇子轻轻一翻就能冲天飞起,现在,那轻盈灵巧的纸扇,仿佛就是把吊着一尾千斤大鱼的沉重鱼竿,死活使唤不动。

    平日里,他去帮助行驶在江河湖海上的商船行动的时候,若非青玄持风扇从旁边协助,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上天庭现在都知道,他水师何等有本领,任职还不到半年,一口气就把两大顶头水神官全给得罪了。搞得现在只要是个水神,如果不和他作对,马上就要被其他水神官集体收拾一顿。

    师无渡懒得与他们理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寻找失踪已久的父亲。

    虽然之前也曾经硬着头皮又找了南宫,告诉她父亲的生辰八字托她帮忙寻找。但南宫近期实在太忙了,压根没时间帮他,他只得苦苦的在东海海域内来回奔波,几乎翻遍了每一座小岛,却都没有他父亲的踪影。那些沿海城市他自然也没放过,心里始终还抱着父亲还存活于世的一丝希望,他跑遍了沿海,但仍旧一无所获。

    日子越久,希望越渺茫。

    这一日他又来到东海,反复搜寻一番无果后正失望的准备回去,却接到了的青玄的通灵。青玄笑嘻嘻地跟他说,自己突然很想吃猪头肉,还很想喝酒。

    师无渡一听,二话不说,直接驾起祥云飞到最近的城市,想给他买一些卤菜和酒带回去。

    买了两坛子酒,又剁了一大包的卤菜,装了好几只特色猪肘后,他提着这一大堆东西往僻静处走,想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回上天庭。

    天色近晚,大街上一盏盏街灯亮起,白天的小商贩们全都收摊回去了,那些做小吃的纷纷上场,很快,街道两旁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师无渡刚从那喧闹的街上走出来,拐了个弯,进了另外一条道。这里多是当铺,钱柜,晚上比较偏僻冷清,很多店都已经闭门了,也有个别的几家还有人。

    正当师无渡路过一家当铺的时候,就听当铺伙计正和一人在争执,似乎是那人想当掉什么东西,但是当铺老板觉得要价太高,不愿意收,让伙计关门赶人。

    然而,那人的声音却吸引了师无渡。他停下脚,疑惑地朝当铺望去。

    伙计已经将门板卡的只剩一扇了,那人拼命扒住门板,叫唤道,“哎呀呀!这钗子,西园子的手工,怎么就值这点钱?”

    伙计被他弄烦了,怒道,“西园子的又怎样?你这钗子样式又不时新,那个姑娘家愿意戴?收了我们卖给谁去?!”

    “可,可,这到底还是金的,这上面的珠子,总还值点钱吧?”

    “值钱,你自己融了当金子使唤吧,走走走!”

    那人还欲张口说几句,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钱叔?”

    钱姓男子回过头来,一张衰老的脸在看清这年轻人是谁后,居然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

    这个“钱叔”,正是当年从那场海难中死里逃生,跑回师家带来父亲商船恶耗的人。他跟着父亲不少年了,常随他跑船。后来,师家见他腿脚不灵便,干脆就把他留下守夜了。师无渡当年从怀王府逃回师家,还是他给开的门。

    可师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了,怎么他还活着?

    而当师无渡看清他手里抓着的东西后,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母亲的金钗。自己亲手收敛进棺材的一件陪葬品。

    本该陪伴母亲长眠于棺中的东西,结果却出现在这个男人肮脏的手里,还未等师无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姓钱的大叫道,

    “——啊啊啊!师无渡!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那个丧尽天良的魔头师无渡!”

    他这一咋呼,前后几家还未来及闭店的人全都往外探出头来看,见有人朝师无渡围过来,那人便迅速拔腿疯一般的跑了,哪里看得出还有半点腿脚不利索的样子。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无奈这边的人不拜水师,印象里他还是那个变态虐童狂魔。一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大叫一声,“抓住他!”便带头扑了上来。

    师无渡只得把手里的东西朝人群胡乱砸过去,转身追着姓钱的跑

    姓钱的在前面如同疯狗一般嗷嗷叫着跑,嘴里不停大嚷着,“杀人啦!大魔头师无渡他要杀人啦!”,师无渡则在后面拼命的追,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师无渡”三个字,也加入了这场荒唐的追逐之中。

    神官不能在凡人眼前暴露真身,师无渡满头大汗,他啧了一声,闪身钻进一条小胡同,身后喊打喊杀的人群也跟着冲了进去,师无渡冲进一间废弃的老房子,合上门的瞬间念出法决,待到愤怒的群众们寻迹而至踹开大门,哪还有师无渡的影子?

    老钱疯跑半天,见好不容易甩掉了师无渡,这才大口踹着粗气抹了把汗,他气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小兔崽子,阴魂不散……”

    他东西没当成,没处消遣,便把气撒在师无渡脑袋上,骂骂咧咧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破旧的民宅里。

    这宅子荒废已久,横梁上蛛网密布,格栏门窗上的纸都烂完了,墙角一窝稻草,就当是个床铺。

    老钱刚把那破门关上,一转身,就见这破房子里居然凭空多出了一个大活人,当场吓得大叫有鬼。

    下一刻,他的喉咙便被一只手用力锁住,后背被用力撞上墙壁。他眼珠子圆瞪,一双脏兮兮的手拼命试图扒开喉咙上的束缚,整个人再也叫不出声。

    师无渡满目血丝,一字一句的问,

    “说…我娘的金钗……为什么……在你手上?!”

    他口上虽然在问,手上力度却不减,老钱只被他掐得白眼直翻,师无渡好一会才从怒火中微微冷静下来,将之摔在地上。没等老钱翻身爬起,两只胳膊粗细的水龙便窜过来,将他胳膊和双腿牢牢捆住,让他动弹不得,

    老钱惊恐地看着一边捆住自己胳膊,一边还在朝自己嘶吼的水龙,以及一步步朝自己逼过来的师无渡,几欲魂飞魄散,他哆哆嗦嗦着问,

    “你、你……是人?还是,鬼……?”

    师无渡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记狠踹,当场便把老钱的牙崩飞了。

    师无渡满脸阴鸷,

    “我,问,你,话!”

    老钱见他又要一脚踹过来,忙尖叫道,“我说!我说!”

    师无渡的脚停了下来,

    “我,我……”老钱道,“我从路边捡的……”

    师无渡收回了脚,然后又更加用力的踢在他的下颌上。

    他盯着满嘴是血的老钱,“我看,你是不准备说实话?”

    老钱这才学了乖,他呜咽着,泪流满面,“……我说,我说,我全都说……这金钗,是,是官兵刨了师家的坟,我顺手偷来的——”

    ——官兵刨了师家的坟。

    师无渡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扑上去,拽着老钱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

    “我娘的遗体呢?!说!你给我说!”

    老钱呜咽了一下,直摇头,师无渡啪啪两巴掌打过去,老钱嘴巴里的牙都煽掉了,老钱这才哭嚎起来,“……师家的所有棺材,都被刨了……陪葬品充公纳国库,里面的遗骸……都被碎尸万段,散抛荒野……”

    老钱话音刚落,顿觉领口一松。

    师无渡沉默半晌,低低地问,

    “……我爹呢?”

    老钱依旧呜呜咽咽,师无渡继续问,

    “你们,也把他杀了,对吗?”

    老钱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但是这次的哭泣更像是濒临死亡时无助的嘶吼。

    师无渡似乎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喃喃道

    “根本没有什么海难,对不对?”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官家生意,对不对?”

    老钱只是一个劲的哭,那模样仿佛一条濒死的老狗,纵然无人来回答师无渡的问题,但显然,他已经把答案了然于心了。

    如果那天,他不是鬼使神差的没走大门,而是带着青玄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怕是这老钱也要学姨娘那样,想办法把他置于死地,然后等着把青玄献给怀王。

    “你告诉我,我爹,是在哪片海域上被杀的?”

    老钱呜呜咽咽,终于哭着扑倒在师无渡的脚下,“……少爷,我全都是被逼的呀,我也不愿意啊……”

    然而,师无渡没有理他,只是把刚才的问题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东海之上。

    师无渡驾着祥云,脚边是被水龙捆作一团的老钱。他伸出手臂,捋下袖子,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臂。他撑来扇子,扇锋像钢刀一般,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那鲜艳的血液沿着伤口汩汩流下,滴落进下方的海水里。师无渡毫不在意那刺骨的疼痛,他只是默默的蠕动嘴唇,默念出一句法决。

    过了一会儿,就连一条血红的长龙从东海里直窜而起,它在师无渡的周身来回盘旋着,把老钱吓得几欲昏死过去。

    师无渡一面默默地撕下一块衣料将手上的伤口缠好,一面对那血龙道,“去,带我去,找我爹。”

    ——血灵追骨

    这自然也是当初谛听长老无意中提起的一个半邪不邪的术法。

    传说,炎帝的爱女死于茫茫大海中,后来炎帝为了寻找爱女的骸骨安葬,造就了此术法,最终在海底找到了爱女的骸骨。

    但是这种方法,只对已死之人有作用,正因为师无渡对父亲的死一直抖有着抵触的心理,所以,他一直没有直接用这种方法去寻找过。

    那条红龙的咻地一下又钻回了海水里,像一抹诡异的血印,在东海海面下不停的摇头摆尾飞速前进着。

    师无渡驾着祥云,紧跟在那红龙之后。

    此刻,他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脚边老钱那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天边云彩朦胧,月亮自云间透出来,看上去抚媚多情——海上生明月,多美的情景,然而在他看来,那朦胧的云彩,还有妩媚的月亮,仿佛是母亲那散乱的云鬓和悲伤憔悴的脸庞。

    不知道飞了多久。那红龙终于停了下来,在海面下不停地转圈,仿佛一个红色的旋涡。

    师无渡停在那红龙的上方,重新一把展开手中纸扇。

    他手持扇子,一边念动法决,一边给其灌注全身法力,然后使劲的向下一劈,喝道,“——开!”

    他这一扇子下去,仿佛扇出了一把无形巨斧,且直直扑向海面,竟生生的将海面劈成了两截。

    只见海水慢慢的向两边涌去,露出一道海底峡谷,这海底的样子也一览无遗。

    师无渡驾着祥云纵身而下,来到了海底。

    两边是高大凶恶的海水墙壁,那些巨大的游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仿佛马上就要冲出来扑向他们一样,他身边的老钱还在惨叫哀求不已。

    师无渡丢来老钱,他念动法诀,伸出手掌,唤起一股掌心焰,一步一步的向红龙所在走去。

    每走一步,便觉得仿佛脚下重有千钧。

    但他还是咬牙,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直到两眼模糊一片。

    地上,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骷髅头。一只□□从骷髅的眼窟窿里扎了下来,深刺进松软的海底,这才没让它被海浪卷走,鱼儿啃光。

    师无渡愣愣的立在那沉默着,他看着那白森森的骷髅,那黑洞洞的眼眶,还有那柄从眼窟窿里扎下去的长抢。

    那是他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终于……他还是找到了他……

    他踉踉跄跄的扑上前,一把拔出了那□□。他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用双手捧起了那失散已久的直亲骸骨。

    他将额头抵在那冰凉湿润的头骨上,闭上眼睛,眼泪不住地流。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父亲。只是,再也不能活着重逢了。

    许久,他转头看向一边,拾起那躺在一边的□□。枪头之上,有一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被海水所侵蚀腐朽。

    【怀】

    “………………”

    他回头一看,原来,老钱只在他身后十步以内。

    老钱依旧被那两条水龙束缚着,不停的便着自己磕头求饶。师无渡只是静静的问他,“这一切,都是怀王指使的?”

    老钱依旧是一个劲地拼命求饶,他哭着吼道,“……我也是被逼的呀……怀王他——我不这样做,他就要了我的命啊!”

    师无渡不再与他多话,他默默地将那顶头骨,拦进怀中,唤来祥云踏上去。

    老钱停止了哭泣,他愣愣的看着师无渡驾着祥云消失在自己的头顶,魂飞魄散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少爷饶命!饶命啊!救救我——带我一起走——”

    然而,师无渡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天际。渐渐地,那两边的海水失去了法力的控制轰然倒塌,彻底将这个叛徒埋葬在了大海深处。

    青玄双手托腮坐在家门的门槛前等着哥哥的回来,他之前通了好几次灵,但是哥哥似乎都不愿理他,要么就是应付性的说自己马上就回来了,让他再等一等。

    就这样,青玄等的都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感觉有人正温柔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他立马伸手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眼前的人是师无渡。

    师无渡拍拍他,“等得困了就进去睡,外面凉。哥哥来晚了,买了好多呢,来,咱们回去——”

    其实,原本师无渡捧着父亲的头骨,恍恍惚惚的回了上天庭,他步伐沉重地回到自己家门前,结果,当他看见坐在门口睡着了的青玄时,又停住了脚步。

    接着,他迅速的转过身,冲向凡间,来到神无山下的小镇上,买了师父们最爱吃的那家猪头肉,包了几只肘子,又重新买了两坛酒,这才再回到了天上。

    兄弟两人将酒菜摆上桌子,青玄格外开心的和师无渡说,

    “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师无渡道,“什么好消息?”

    青玄得意洋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长串雪白的珍珠项链。

    “哈哈哈!项链上的珍珠!我全都找齐啦,找人重新给接上了——”

    他眉开眼笑的拎着链子的两端,在师无渡眼前邀功似的显摆。

    “…………”

    师无渡看着那链子,竟然一时间无话可说。他只得不停的点头,好半天才说,“……嗯,不错……很好。”

    青玄见哥哥的样子不自然,疑惑道,“哥哥,你不开心吗?”

    “没有,哥哥很开心。”师无渡道,说着,他给青玄倒了一碗酒递过来,而青玄却盯着他说,“不对,哥,你有事瞒着我。”

    最终,在青玄的一再追问下,他这才告诉青玄父亲找到了。

    闻言,青玄的两眼立刻闪耀出激动的光彩,他开心地扑过来抓着师无渡问,“爹在哪?爹在哪?!”

    师无渡沉默了许久,才说了“青玄,爹他,已经——”

    然后,他便说不下去了,离开了座位逃进了院子,他趴在水缸边缘,看着水面上映出的月亮倒影,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水面上,现出小小的涟漪。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青玄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别太难过了。其实,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那时候,我天天都坐在家里的大门前,就盼着爹什么时候能驾着马车从外面回来。你那时跟我说爹还活着,所以我也这样的相信,但是……时间久了,人总得接受现实。”

    师无渡抹了一把眼睛,转过头看着这个个头比自己矮小的多的弟弟。

    人总得接受现实。

    他一直以为,青玄会很脆弱,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而现在看来,实际上,脆弱的只有自己。

    他一把抱住了青玄大声哭泣起来。

    青玄也难过,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能哭。

    父亲曾经跟师无渡说过,等自己这笔生意做完了就带着他们俩的母亲回到老家去,种种地,养一点鸡鸭,好好的养老。

    现在师家被抄了,就连他们家的那株大桃树都被连根拔起不知所踪了。

    师无渡和青玄寻了许久,才在南边的一个山头上寻到了一处好地方:那里有一棵很粗壮的桃树,很相往日自己家里的那棵。

    那天早上风和日丽,他们兄弟俩一个带着头骨,一个带着珍珠来到了那片山头。

    他们用法力,催动那桃树在深秋开出满枝花朵来,又在桃树下徒手刨了一个坑,将父亲的骸骨和母亲的珍珠放了进去,又一捧一捧地把土填平。

    终于,将爹娘“合葬”在了一起。

    最后,兄弟两人跪在前面磕了三个头。

    师无渡抬起头来,看着桃树花瓣慢慢的落在那埋葬着父亲遗骨母亲遗物的泥土上方,眼前一片湿润。

    青玄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下意识的伸出小手,拉拉他的小手指。

    师无渡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弟弟。

    他抱的是那样的紧,那样的教人窒息,那样的让人无处可逃。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爹和娘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青玄就这么任他拥抱着,尽管他的骨头都被勒得生疼,可他也没有去试着挣脱推开哥哥。

    师无渡的眼泪,一滴滴的砸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青玄——他也只有青玄了。

    桃树花瓣迎风飘落,覆满了兄弟二人的发顶和肩头。

    这天晚上,师无渡主动找上了南宫。

    他拿出了一串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给她,托她帮着寻找八字相同之人。

    南宫微笑道 ,“水师大人,这次你又要除什么样的妖怪啊?”

    师无渡也对她微微笑了笑,说了两个字,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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