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觉得这样不行，他想回头看看，却被高鸣晨狠狠掐了一下腰。差点没把他疼的叫出声。
“别回头，那个人已经跟了很长时间了。”高鸣晨深感无力，上次是以因为橘真，这次是因为变态。多亏了橘真那件事，要不然她一定没有办法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没准和我们一样是聚会完了准备走回家？”张楚岚觉得要乐观一点，身体依然紧绷，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高鸣晨的过分“亲近”。高鸣晨现在还靠在他身上，跟只没骨头的猫一样，搞他的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脚。
“我们过了四次马路，”高鸣晨挽住张楚岚的手臂，“那个人已经跟这我们过了三次。我不是很觉得顺路。”要是这样就是顺路，那未免也太难说了。高鸣晨不高，比张楚岚矮，身后跟着的人很明显的比张楚岚还要高，而且走路非常稳，不存在喝醉的可能。
人高腿长没有喝醉的迹象。同路走了那么就一直落在后面，就正常来说，怎么都不会一直在后面，而是会远超他们俩的脚程。这就很有问题。这么大冷天的不快点回家，还能这么悠闲的走，不说有问题都难。
再加上秦澜说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她很在意。不是最好，是的话不要把别人牵连进来，毕竟秦澜都只说受害者只有女性。至少不会对张楚岚感兴趣。再者，只有自己的话，应该会方便很多，要把普通人排除出去。就算是异人，被捅一刀也会死。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就试试自己练得怎么样，自从那一晚的折磨以后，她每晚都没得休息，一到时间，她就会去到之前受面具人虐待的地方，接受“符华”的一对一单人豪华对练。每次都是被“符华”揍到自己不认识自己然后再被扔出去。
也就是在床上醒来。要不是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她真的会以为自己的遭遇是梦。
所以现在就算是再出来一个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面前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这段时间她经历的诡异事件太多了。什么被梦游，什么角色窜剧组，什么每天都被按在地上摩擦到自己不认识自己。
简直就是地狱。
想到这里，高鸣晨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底气。明明一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可就是理直气壮。
可能是被揍傻了。
“不行，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张楚岚觉得事情大条了，完全没有往他想的方面走。
“那你就跑快点，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派出所。”
剩下的话也不用说了，张楚岚又不傻，他瞬间懂了高鸣晨的意思。他觉得这样不行。可他在犹豫很久以后还是听了高鸣晨的，高鸣晨的话像是附带了不可抗力的魔法，他不想答应，却还是点了头。在路口转身和高鸣晨拉远距离。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明明都已经答应秦澜把高鸣晨送回去，现在离开算什么？他脑子里是糊的。全乱套了。
从在车站碰到高鸣晨的时候就乱套了。那个时候坐在高鸣晨身边，他感觉到了，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加清楚的感觉到了。
感觉到高鸣晨的低气压，压得他难受。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有压迫感，而他在那压迫感中又感受到了别的东西。一种可以和他产生共鸣的感情，不是感同身受的共鸣，而是一种完全共情的共鸣。高鸣晨身上有一种和他相近的东西。只是相近，不是一样。那一部分相似的东西，让他想要亲近。他在那个时候觉得他们没有距离。
而现在，张楚岚觉得他距离高鸣晨很远，远到他无论怎么样都追赶不上。他一步一步远离高鸣晨，心中的那种感情也更让他喘不上气。
他为什么要走开呢？张楚岚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要往前走，要离高鸣晨远远的。
方圆，其三，不二臣。
高鸣晨低头在原地磨着鞋底。她确认她成功了。她成功使用了被匣子忽悠以后学会的东西。方圆，乘物游心，绕指柔。
方圆就是那八十一张符纸。“符华”说方圆的历史很长，不属于任何一派。
她问：“为什么叫方圆？”
“符华”说，“天圆地方，每一张都是一个小人间。”
一张一个小人间。听上去很有深意。但是这种深意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误打误撞被继承的使用者。她不知道那八十一个小人间的故事，也不知道那八十一个小人间的沉重。
小人间小人间。说到底都是她听来的故事，不是她的未来，不是她的过去。甚至本不应该和她产生任何关系。这些东西都在不应该的情况下属于她，想必有一天也会离开。即便如此，她还是记得所有的符纸叫什么名字，能起到什么作用。
让张楚岚听话的不二臣就是方圆入门的其中一种。数字越大，对使用者的能力越有要求。所以她才会在已经继承方圆的时候无法使用在那个地方被施加的方圆。别说八十一，就是二十一她现在都没办法驾驭。说破了天，她也只能控制到八为止。
高鸣晨停止了磨鞋底的行为，要是她算的不错，这个时候张楚岚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不二臣也快失效。可她没有信心能用方圆骗过街上所有的监控设备。
这一点就很难受。
保持原来的速度继续向前，高鸣晨拐进了一条巷子。由于没有照明，一时间看不见前方的路。不过她看不见，那跟着的人未必能看得见。这条巷子她曾经走过。从这条巷子穿过去是小学，她曾经在那里上学。那段时间里，只要是放学晚了她就会走这条路，猛吸一口气，跑进去然后在大概三十秒以后冲到小巷的另一端。索性那么些年里，这条小巷的路一直平坦，就算是摸黑进去也不会摔跤。
后来高鸣晨不再惧怕黑暗的小巷，也因为毕业，再也没有走过这条小巷。直到现在。
高鸣晨还记得小学附近有一块已经被开发商买下的一大块荒废的地皮，而那里，不会是监控的死角也不会有监控。那块地也是那么停了好多年。
如果是虚惊一场，她现在就可以趁着这里的夜色自己离开或者用方圆离开。
可这建立在如果上。而事实不会施以援手，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就是没有如果。
她今天就是中头彩了。只是这个头彩她一点儿都不想要。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让那个变态更加兴奋。
这里属于监控死角，只有路灯惨白的灯光把么一块巴掌大的地儿照的亮堂。她装作低头玩儿手机，打开相机调整成后置摄像头，清楚的看到在身后那个人依然跟着，只不过距离比之前更远。她选的路线不让人起疑都难。
即便如此还是跟着她，她也是很佩服，就这样都没有放弃，还真是批而不舍。
高鸣晨一路小跑往对面，那里没有被封死，穿过去就是另一条街，那里繁华更多，不是什么好下黑手的地段。
摸不到底。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高鸣晨听见身后明显加快加重不少的脚步声。这还没完了。这是何等的狗皮膏药！这厮不懂得见好就收不对劲就走吗？！要不是情况允许，她真想停下来跟这个人好好小嘴抹蜜口吐芬芳一下。这都什么事儿。
我没有急支糖浆，请停止这样的弟弟行为！
好在之前因为橘真跑过一次长跑，现在就算是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厚重过长的羽绒服跑出超过成年男性的速度。
目前的情况是高鸣晨撒丫子在前面跑，那人在后面撒丫子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追杀仇人来着。
高鸣晨在前面跑还不忘往身后看。那人离自己倒是越近了，像是为了彰显自己即将达成目的，连作案工具都给拿出来了。那刀闪着明晃晃的光，看的她背后发毛。
这杀人犯忒不敬业。还没万无一失就把刀拿出来了。你这样是很容易丢饭碗的！
高鸣晨卯足了劲，心脏跳的砰砰的，搞得她都有了一种还是在个橘真逃命的错觉。上次也是这样只不过追的人是一群。跟群群演一样。
一路上不敢停，高鸣晨只得加快速度开始绕圈子，不知道第几圈以后，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附近应该是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身后那人还在追，高鸣晨咬咬牙，再次压榨自己的体力。再度加快速度。将身后的人甩出去一大截。
在即将被追上的时候。高鸣晨猛地一扑，径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滑了有一段距离。
“有人要砍我！”
高鸣晨还不忘大喊一声，把其中一位值班民警吓得不轻，另一位倒是个精明的看上去不是普通民警，几步就窜出去把跟着高鸣晨一起闯进来还举着刀的变态揍到地上。
结束了。高鸣晨觉得自己今天算是nb了一把。跑了那么久居然还没被追上。真是对自己体育中考八百米的成绩狠狠秀了一脸。
隔天，秦澜吃着姐姐做的早饭，开始怀念那天聚会的时候吃的东西，虽然是大鱼大肉，可味道却是一绝，比自己的刑警姐姐好吃太多。
就算如此也得吃。要不然等着自己的就不是早饭而是拳脚。
“之前的那个变态被抓到了。”
“嗯？不是说很难抓么？”
秦澜好奇。听姐姐这语气，里面倒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你参加的聚会结束以后，他盯上了一姑娘。那姑娘能跑，拖着他跑了三个多小时，硬是把他跑虚了。”
“厉害。”秦澜看着剩下的小半碗儿豆浆，拿了一个包子，问：“哪里抓到的？”
“那姑娘最后跑到派出所了，被新调过来的小警察又是练家子，直接就把人给摁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高什么……”
秦澜接了一句嘴：“高鸣晨？”
“对，就这个名字。”
噗的一下，包子掉进豆浆碗，弄的豆浆溅了他一身一脸。
开玩笑的吧？
回来说说中了方圆离开的张楚岚。
当他走过了那条街，整个人都跟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他为什么会答应高鸣晨的话？他不应该答应的。
想回去找，又不知道去哪里找。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找。
张楚岚回了他和高鸣晨分开的路口，靠着墙角蹲下。
冬天的后半夜总是会比前半夜更冷。张楚岚的手脚很快就被冻僵了。更惨的是又开始下起了雨。一开始还是小雨，羽绒服的帽子还能挡一挡，后来就不行了，雨的趋势已经快和白天差不多。
张楚岚没有躲。他止不住的想，要是高鸣晨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心中的负罪感会不会减轻很多。
心中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像是听见了他心中拼命祈求的声音。有人站在了他身边，将伞举在他头顶，声音冰凉，隐隐带着怒气。
张楚岚抬头，正是高鸣晨。
“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高鸣晨开始头疼，她算是没想到张楚岚中了不二臣以后没有回家，竟又回到这个路口。要不是她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自己根本不会回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有一个人影蹲在那里，举伞走近了一看，嘿，正是张楚岚，头发因为雨水紧紧贴在脸上，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火气刷的一下就起来了。这都下着雨，不回家蹲在这里也不去躲雨，是不是想在外面冻死。要不是这件事情因她而起，她真想直接给张楚岚一拳头。让他在冬天的雨夜里自生自灭。可是这样不行。只得把伞打在张楚岚头顶。就像今天白天一样。
要说这高鸣晨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张楚岚这货见了自己直接就扑过来把自己抱了个结结实实。那力道大的差点没让她手中的伞掉在地上。得亏是高鸣晨忍住了，要是没忍住他俩都得变成落汤鸡。
算了……就这样吧。高鸣晨右手举伞，左手环住张楚岚后背，轻拍安抚着。这事是她没考虑好。让张楚岚担惊受怕了。
“唉……没事了。没事了。”
张楚岚发梢上的水滴进高鸣晨的衣领，冰凉的感觉弄得她一后背鸡皮疙瘩。
张楚岚现在没有负罪感了，可愧疚感还在。他有点难过，有点想哭。可他说不出理由。
“回去吧，没事了。”
高鸣晨并不会安慰人。这是她第一次恨说自己笨嘴拙舌。
张楚岚身子僵了一下。这个点……应该已经过了门禁。换句话说就是他现在回不去。
“……也可以去我家，我家有暂时空的房间。”
高鸣晨想抽自己。怎么说话就这么不过脑子。还嫌自己没少吓到人家。
今天邪门的很，最邪门就邪门的是张楚岚答应了。真跟了自己回去。
高鸣晨把煮好的姜丝可乐放在桌上，浴室里张楚岚还在洗澡，她在门口放了之前高言星穿过的衣服。
灌了一杯姜丝可乐，高鸣晨便关门睡了。睡前也没有忘记给手机充上电，把静音模式取消。
这一边张楚岚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也见到了桌上的姜丝可乐，还冒着热乎气儿。一杯到底，整个人都舒服了。
这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温暖惬意。他仿佛已经期盼很久。
可为什么呢？今天这样的空白会被一杯姜丝可乐填补上。
张楚岚不知道。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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