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比赛来到上半场十五分钟。马兰主场再次爆发欢声。这种不用去看，都知道是马兰最具亮眼的“边路之王”荆泽飞。荆泽飞是在马兰的后场接到回传球。他立刻着手准备持球直接推进。

    马兰此役就是不进球，只要稳住防守不让八角枫进球，就可晋级，都也已算完美。

    荆泽飞一向凌厉迅疾的带球忽而慢了下来。

    他见一个不算高大的影子正来到他面前。

    八角枫的倪杰在中场边缘逼视着他。倪杰眼睛又大又黑，眼睛深处的亮光是同方才的黄泽彬一样，照射出“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光芒。

    刚才你的队友不是已向你展示了后果了么？

    不过都只是自不量力。

    荆泽飞正想，却见倪杰忽而上前仿佛要贴身逼防，却又不完全靠近，他只以逼抢的方式在前场跟着。

    他到底想做什么？

    倪杰的眼神让荆泽飞不适。明明只是小孩，这个年龄却可顺利坐上主力，在全季杯闪耀全国。那我多年的替补生涯又算什么？不公平。绝不可饶恕。

    荆泽飞越是这样想，越有要突倪杰而过，正面将他击倒的欲*望。

    “我可不是你这种只会在前场乖乖等队友喂球的前锋而已！”

    荆泽飞咬牙切齿一声怒吼，不见倪杰有所退缩，反而逼他更紧，却是有技巧的逼迫，似乎随时可来抢断，却又不贸然行动。荆泽飞只可在他的这种逼抢之中被迫一路往倪杰逼的方向带球而去。

    “阿飞！”

    横向传来的队长声音，提示他的前面有队友接应。

    又是那个白痴。荆泽飞一看见这个在球队内一无是处，不知安着做什么的右边后卫，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干脆无视了队长与队友的招呼，一意孤行，勉强过了倪杰。却不知利剑还在后头。

    中场的徐适文不知何时到了他的面前。

    “上场是我们仍对你真实实力不甚清楚。今日，你绝不有上场的运气了。”

    徐适文冷静地看了他眼睛一眼，仿佛只是这一瞬间，徐适文以鬼魅一般的脚法，轻巧将荆泽飞脚下之球清楚断开，随即他便是一脚传球给接应的沈裕源。看似在场上毫无存在感的沈裕源，却有相当的视野与传球能力。对面后卫才要上抢，沈裕源已是一脚轻巧传给右边王明石。

    在王明石触球之前，他的视线已与后看的李新阳交汇。两人各有光芒闪过各自眼睛。王明石触球的瞬间，李新阳已全速前跑，本在他身后的马兰5号队长也赶快防守不定何时从后场来的传球。

    然而王明石目标并非李新阳。

    马兰队长5号一旦被带离得稍稍向前，陈乾很快插进马兰中场与后防的空挡，同时王明石笔直的斜传就是去找插进这里的陈乾。三人仿佛都有提前预判其他二人动作，在对方一步动作前即已进行下一动作，如此默契，使他们出球格外凌厉干净。

    当陈乾拿球，马兰的3号因队长拉走，已是慌乱不堪。

    马兰的3号赶快来防陈乾，于此左边路就被完全空出。

    而此刻，倪杰忽而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

    一切都只在刹那之前。

    荆泽飞被徐适文断球，徐适文瞬间传向沈裕源。同时倪杰已迅前插而上。一边黄泽彬已将荆泽飞一对一的限制住而不能使其阻挠。

    倪杰便找此空挡，将球顺利推入马兰的大门。

    全场一阵沉默。谁也没有想到，本想要守稳先进球的马兰，却在荆泽飞的一次拿球被断之下，反被八角枫从中场打了反击，先攻进一球。

    王明石同徐适文在换位之际轻轻地喘着气说。

    “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会在中场不传球队友，妄图自己独带。想要来个长途奔袭攻进球门？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现不就给他们好果子吃了么？”徐适文微笑说道。

    前场几人庆祝了起来，黄泽彬也一并奔了过去同将倪杰抱起身来。倪杰挣扎着赶紧下来，一向好自信骄傲的他，在这会儿却害羞似的脸红着要他们放手。

    “方才荆泽飞被断球之际，似乎很不能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明明他面前已经有队友落位接应，为何他就是执意独带不传？是视野不够么。我看不像，更像故意。”

    “故意在后卫线位置玩火？这怎么配当个后卫。”

    季威皱起眉来。

    “那人是马兰的右边后卫。”徐适文提醒他们说。

    倪杰一击拳，拍着手说：“我想起来了。”

    “比赛还要继续。我们赶紧回位。剩下的事等中场结束休息，我们再说。现再说下去，教练必是又要咆哮了。”

    季威中止了几人的交谈，纷纷回到阵位去。

    上半场二十分钟，倪杰一拿球，却见面前又是荆泽飞。倪杰再往后一看，本是马兰右边后卫的则被推到了中场位置。

    “你想从我面前过去么？像我过你一样？”荆泽飞说，脸色阴沉。有方才倪杰的一脚进球，他心情自是不好。

    倪杰抬头瞪着他：“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究竟哪来的看不起任何人的自信？就算你本事的确了不起。你就能这么张狂。”

    倪杰深知，荆泽飞的这种张狂是由内而外，同李新阳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李新阳的狂还停留在孩子纯真傻气的阶段，而不使人厌恶。荆泽飞的张狂，却有种看不起所有人的意味，于此使人生恶讨厌。

    “原来你等天才也会想要知道我等庶民的想法。”

    荆泽飞冷冷一笑。

    “好，也不防让你知道。对于你等被称呼天才之人，实则是在身体毫不成熟、技术都尚未定型之际的赞誉。但到底是否天才，要看身体成型之后，技术仰赖身体，有些技术就是老天赏饭吃。若是成年之后被称之为天才的，我尚无怨话。而你等这些身材都没长成，只是依附一副未成年身体的技术，就被当成天才，以此去挤压那些身体都未长成，还没显示出真正才能之人的位置。你可知道，你们这些大多成为伤仲永的少年天才，最终都不过湮于众人！到头来，却因你们的位置挤压，使其他真正有才华的小球员在漫长的替补生涯之中丧失掉自信与热情。你可知道，你们这些少年天才的罪恶到底有多深重？！”

    话至最后，荆泽飞已是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荆泽飞一脚断球，压根不是冲球而来。幸于倪杰身形灵巧，速度敏捷，躲闪迅疾，才不致使荆泽飞的一脚使自己受伤。

    “你太卑鄙了！”

    倪杰丢下一句，便带球要从边路冲进。后起的荆泽飞以不甘示弱。二人一路狂奔一路追赶，荆泽飞不时追到倪杰身边，形成巨大威胁。

    “我话亦没完。你们这些毁了无数因少年阶段技术不成熟而倍受冷落的，真正热爱足球的少年。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你们也不爱足球。你们只是媒体舆论捧吹出的媒体天才。而到了成年，从没看你们任何一个有实质性的突破……”

    “你懂个屁。”

    倪杰稍稍停顿，随即身形一闪。他脚如鬼魅，在足球左右绕过几圈，却是不推进，当将对手绕得眼花缭乱，恼羞成怒之际，倪杰方以超常的爆发冲刺之力，将对手在绚丽的技巧之中迅速过掉。

    “你们所谓的天才就是会这些乱七八糟就够了？少胡来！”

    果然如倪杰所料，他的这番秀活，将荆泽飞愤怒点燃。场上红黑双方互相对峙，单是二人眼中，便迸出刀剑火花。双方眼中闪烁熊熊烈火，似暂时将外界一切忘却，将这一场比赛当成是个人对抗赛，而周围一切变得寂静无声，亦是一片黑色。黑色赛场中，只有一攻一守二人对峙。

    倪杰一个晃身，却没骗过荆泽飞。荆泽飞的一拦，差点将倪杰绊倒，然而球还在前方，还没到荆泽飞脚下。倪杰必须马上站起，磕磕绊绊之中也要将球重新掌控脚下。他一双眼睛都点起赤红的火焰对着一身黑的荆泽飞说：“你有句话说错。伤仲永主要是他浪费天赋、而不努力造成。和我们是决然不同的两种。你若以为被称为天才的就只是幸运，而不努力，你就太天真，太小看我们了。”

    倪杰展现他天生强悍的触球技术。短时间的爆发使荆泽飞压根无能去防。倪杰被黑暗包裹的眼前逐渐被色彩取代。足球场茵绿的草地，跑动的队友与对手，由一个个小色点重组，变换成真实跑动的球员。

    “足球才不是你一个人的运动。它是十一人的运动！”

    倪杰一脚传中，巧妙躲避奋命来阻的马兰中卫。李新阳接球射门，球又进了！

    场酣畅淋漓的对决使八角枫球员兴奋到气喘吁吁，相较之下，被进球的马兰球员一片面如土色。

    “干得漂亮！我以为你最后那球要自己射。”李新阳搂住倪杰的脖子，从后拍打他的脑袋。还有季威、星传、泽彬华颖等人也都上来。倪杰的头发被揪起好几根。他又笑又闹地缩着脖子躲着老大哥队友们的戏弄。

    荆泽飞站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倪杰一转身，马兰的22号仍用那副憎恨一切般冷淡的目光注视着他。倪杰走过荆泽飞身边。“你对天才看法的偏见，我说多少次你都无法扭转你的意见。这我不管。但是，你一个人是永远都没办法赢过我们一群人。”他说，头也不回地往前小跑去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