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可知是何物作祟?”
少卿一声冷言打破诡静,吓众人一跳。
“啧啧,长广君这死状看起来倒像是下灵作祟。”野行僧常年野游在外,见过的邪祟不在少数。
“下灵?”青山寺的空云似有不解。
“井底之僧,这都不知。”野行僧鄙弃地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万物伊始,天地灵气,随风化形,是为灵族,为教化初死人灵而生。然而千百年前人间爆发了两场祸乱,死灵数量急剧上升,不少未被及时教化的死灵成为掠食人心的污浊恶灵。是以,灵族大乱。其中,浑厚通透者,是为上灵族;心思不正掠食人心者,被贬为下灵族。”言罢,欲言又止,很不笃定道,“只是……”
“只是什么?”少卿进一步追问。
仙人道长上前一步,将拂尘搭在一侧,俯身探了探长广君的伤口,面色凝重,“只是下灵之乱早已平息,虽不能被打散,但早已被上灵族的青衣大人锁入蚀心塔。即使有初生死灵恶化作乱,也能被青衣大人及时发现抓捕。何况,皇城之地还有龙气庇护,下灵入侵可谓难上加难。”
夜色昏暗,少卿听得真切,缓缓扬起下颚,眼眸微闭,喉头滚动,“不止七弟,这一年来,我父皇和另外五个弟弟都陆续死于这种惨状。”
“嘶——”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节哀,不过此事现下还未有定论。”言罢,仙人道长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指尖在纸上迅速画出一串符咒,两指顺势夹住往长广君心口的手背上一贴,口中念念有词。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众人盯着他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佛寺常有的檀香味道。
然而,静止许久,除了符纸被风吹起发出的“嚓—嚓—嚓……”的声音,再没其他反应。
围观的其他和尚道士倒是松了口气,空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一边笑着调侃,“道长,莫不是您太久没用,这符咒画错了?”一边已经伸手去揭那在风中抖动的符纸。
“别动!”仙人道长和野行僧一齐出声喝止。
说时迟那时快,空云的指腹已经触及长广君的手背,闻言偏过头不解地看了眼说话的两人。而棺椁中眉头紧皱的长广君倏然睁眼,邪魅一笑,右手从皮下拔出,一把扣住空云的手腕,“咔嚓”一声,瞬间折断。
“啊—疼——”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一只手就捅穿他的心房,黄色僧衣变成血衣,满脸都是惊惧,当着众人的面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更骇人的是,下一幕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坐在棺椁盖上的华服少年,麻木地啃食着手中一团血红,那是空云的心脏。
“七弟!”
“殿下不能过去。”仙人道长一把拉住。
“爷爷的,老道士你使了什么邪,这小鬼就诈尸了。”野行僧骂骂咧咧,众人吓得俱是往后一退,那期颐老僧因为脚步蹒跚被人绊倒,还好被一小道士搀了一把才得以往后爬了段距离。
长广君听到动静,猛地抬头,一对离散的白瞳死死地盯着所有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脑袋,诡异一笑,把手中还未啃完的心脏往地上一砸,从棺椁盖上蹦了下来。
众人又是往后退出一大步。
修翳虽也心有畏然,但还是下意识地拔剑护在少卿身前。
“是犀角香!”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只见长广君的皂靴下踩着一段生犀角,袅袅香烟在晦明晦暗的星火缓缓上升。
少卿记得《异苑》中曾有记载,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袋,人能与鬼通。
看来是有人趁大家都在检查长广君尸身的时候将香偷偷点燃置于人群之中,这是要置众人于死地啊!
野行僧麻溜取下脖子上的赤色佛珠,抛向空中,轻念咒语,顿时金光乍现一把缚住欲攻过来的长广君。
被捆住长广君奋力扭动着身体,奈何挣脱无望。
在场众人长舒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人群中就有一人被无故扫飞到门上,发出一声惨叫。
仙人道长急步前往,一把扶起伤者,见伤势不重,便警惕地盯着四周。
“糟了,空云的死灵被犀角香催化了。”野行僧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大家小心。”仙人道长虽然镇定,但也小心提醒,“这空云还未食得人心,是以不得被肉眼所见……”
话音未落,就听到人群中“啊——”的一声,血花四溅,一缕灰烟从那人胸口溢出,是空云。
短短功夫,接二连三的有人被下灵击杀,接着催化成灵,加入击杀。
“殿下,快走!”修翳一边与黑色下灵缠斗,一边催促少卿。
凌厉的剑光一到斩下,黑气顿时四分五裂,但是下一秒又很快汇聚起来,斩杀无效。
然而少卿不为所动,护着几个瑟瑟发抖的文弱小僧,赤手空拳接着下灵的猛攻,“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这些人既是我叫来的,我就不能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少卿借着脚力一个侧空翻,腰间铃铎叮铃作响,本来围绕着他的黑色下灵突然往两边散去转换其他攻击对象。
祈福殿内缠斗还在继续,然而站着的人却越来越少。
那厢长广君一声大笑划破静谧的夜空,不少下灵停止攻击调转方向往他游去,融于体内。
只听“砰”的一声,缚住他的佛串生生被挣断,佛珠滚的满地都是。
野行僧捡起脚边的木珠,满眼心疼,“老子的达摩珠串!老子跟你拼了!”
还未出拳就被长广君一脚踹飞出去。
一众小僧见势头不妙,齐齐往门口奔去。然而刚跨出去一只脚,就又愣愣地僵直在原地。
“呸,呸。”被踹趴下的野行僧连吐了两口嘴里的尘土,看着在门槛处进退不得的一行小僧,疑惑道,“咋了?被小鬼抱住腿根子了?”
“你你你你……”舌头打颤,愣是说不利索,只是齐齐用手指着,“……后面……”
野行僧叹了口气,不以为意地回过身去,口里还在絮絮叨叨,“哎,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惊小……我靠,这什么鬼东西!”
他吓得一个激灵,直蹦开三米远。
而祈福殿外的台阶上,一个没有脚的东西正一级一级蹦过来。
惨白的面容上有两坨红晕,血盆大口里白齿森森,竹青色的衣服远看就像是黑夜中缓缓飘来的幽灵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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