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杨和呈竖悄悄地向蔺琼和霍伊靠近,然后迅速回过头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一只一人高的噬魂兽正在盯着他们。
“尉迟栖喜欢重的剑?”蔺琼兴致勃勃地问霍伊,好像一点也没有把噬魂兽当回事。
“嗯。”霍伊淡定地回答,“他说这样打不过就直接砸死人。”
蔺琼轻轻地笑了。
煮杨:“蔺琼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蔺琼一脸淡定:“为什么笑不出来?就一只噬魂兽,有什么好怕?”
呈竖:“……你厉害。”
噬魂兽已经确定了眼前的四只猎物,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毛色。”蔺琼高兴地说,“这一身白毛比那些灰不溜秋的好看多了去了……待会儿给我留个活口,我想养几天玩玩。”
煮杨:“……好。”
呈竖:“……没问题。”
霍伊:“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毕竟已经见识过一次了,所以其他三人都对蔺琼的话都有了心理准备。
“煮杨是修什么的?”蔺琼问。
“和霍伊一样,暗修。”煮杨回答。
“那你就和霍伊制造幻境,”蔺琼又转头问呈竖,“呈竖呢?”
“我是结界师。”呈竖说。
“很好, ”蔺琼满意地说,“你负责封住顶层,不要让它跑出幻境,我就负责活捉。”
呈竖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好。
“这样动静会不会太大?”霍伊问。
“魂塔就我们四个人,其他人都在魂塔外面,”蔺琼突然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浪费了这个月最后一次的户外活动。”
霍伊居然感受到了今天钓不了鱼的悲哀。
“没事,出了事我担着。”蔺琼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是圣子的人,就算把魂塔炸了也有圣子担着。”
霍伊:“……”
煮杨和呈竖倒是不知道蔺琼的身份,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噬魂兽突然向他们扑来。四人立刻有条不紊地散开——虽说其他三人都对噬魂兽有不同程度的恐惧,但好歹也是有资格进魂塔顶层的人,基本的本事还是有的 。
呈竖飞快地将整个顶层都封住了,收到他的信号后,霍伊和煮杨立刻开始制造幻境。
在他们看来,四人一兽此刻正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是他们能看清对方,而噬魂兽什么也看不到。
噬魂兽有些暴躁,从先前小心翼翼地摸索到现在无厘头的乱蹿,笨重的兽头无数次撞到呈竖的结界后,噬魂兽彻底怒了。
“哎呀,生气了,”蔺琼笑着说,“别的噬魂兽生气眼睛都是变红的,可这只居然是异色的。”
在结界外的呈竖看不到内部情况,居然生出一股“可惜没进去看一眼”的遗憾念头。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
煮杨和霍伊倒是看得到,他们两现在挺安全的,居然也欣赏起来。
蔺琼不紧不慢地躲过噬魂兽的血盆大口,趁着噬魂兽再一次撞到头,一个翻身坐到了它背上。
噬魂兽只觉得脖颈一热,就被什么东西勒住了。
它低吼了一身,挣扎起来。
“蔺琼你没事吧?”看不到情况的呈竖问。
“没事,以前骑过一次噬魂兽,只不过这只暴躁了一点,不过摔不死我。”
霍伊看着稳稳坐在噬魂兽背上的蔺琼,感觉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煮杨:“霍伊,说实话,我也想试一下……”
霍伊诧异地看向他:“你认真的?”
噬魂兽误打误撞向煮杨扑来,被蔺琼强行拉回。
煮杨:“……没有,就是想想。”
魂塔外鸡飞狗跳,魂塔顶层也不落后。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尉迟栖看着异常安静的魂塔,对云一酒说。
云一酒认可地说:“你的预感挺准,魂塔好像进了什么奇怪的……”
云一酒突然一顿。
“怎么?”尉迟栖问。
“你和医离说一声,让她直接去找医逢吧。”云一酒同情地说,“估计这一会儿顶层已经没了。”
“什么意思?”尉迟栖做好了心理准备。
“奇怪的东西,再加上一个名为蔺琼的妖孽……”云一酒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个破坏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尉迟栖:“……”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为什么要找医逢?”尉迟栖不解,“这种开支不都是找秀鱼吗?”
“我记得只有关于任务和天灾以及犯罪人员不定时的发疯找事所带来的损失以及波及人员的补偿才能理直气壮地坑圣殿一笔。”云一酒认真地说,“这种情况,第一,蔺琼不算是犯罪人员,他是个保护对象,第二,蔺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挺清醒,不算发疯,第三的话……”
尉迟栖看向他。
云一酒幽幽地说:“他可不知道自己在惹麻烦……说不定他在想‘有什么事圣子给他担着’,这种思想非常的可怕,没有顾忌的他什么都能做出来。所以这种开支当然要让医逢直接开圣子的金库拿,毕竟圣子是暗中推波助澜的人。”
尉迟栖:圣子也不容易。
“看不出来,”尉迟栖满脸无奈,“圣子和他的交情这么深。”
云一酒:“可不是嘛。”
尉迟栖认命地走进魂塔,云一酒则飞快地看了一眼正在钓鱼的绿人,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先跟着进去。
对于蔺琼的“心血来潮”,云一酒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在楼梯口看到蔺琼的“伟大发明”时,他居然没忍住对尉迟栖说了一句:“这次做的没有以前的好。”
尉迟栖淡定地回答:“是挺为难他的,确实不容易。”
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顶层的入口。
顶层一片漆黑。
“尉迟……尉迟栖?!”呈竖看到尉迟栖,一时没坐稳差点摔了下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看戏?”尉迟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骂人了,“所以现在什么情况?”
呈竖还没想好怎么说,结界内的蔺琼就已经听到声音,趁着噬魂兽又一次仰头,回答到:“再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
尉迟栖:“……”
云一酒笑出声来:“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开心?”
“嚯,夜壶?”蔺琼听到云一酒的声音,“你来了?正好,呈竖你让他们进来,特别是云一酒,一定要让他开开眼界。”
呈竖看了看一脸黑线的尉迟栖,又回头看了看一片黑的结节,只纠结了一秒,便战战兢兢地将结界开了一个口。
云一酒一边走进去一边不屑地说:“开什么眼界?我什么东西没……”
云一酒又一次没声了。
尉迟栖有些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和蔺琼他们瞎折腾,便压住好奇心在外面闭目养神。
……直到他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吼叫。
非常熟悉,因为不久前他连续听了两个多小时。
除了噬魂兽,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叫的这么难听。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然地忽略了刚刚封印的怪物,可能是怪物砍起来比较快乐,索性就归类到“好听”的那一类了。
尉迟栖眼皮跳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进了结界。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异瞳噬魂兽……以及在噬魂兽背上玩地正欢的蔺琼。
还没等他感慨什么,就听见一边的云一酒对蔺琼喊:“招摇国大殿顶上的灯给你了,借我玩半小时!”
……带云一酒来绝对是一个错误。
今天晚上的魂塔格外热闹,当然只局限于顶层。
呈竖按尉迟栖的要求将顶层整个都封起来了——官方说法是怕打扰到其他层的安宁。
当然官方说法就只是官方说法,其实是尉迟栖觉得顶层的景象实在是不堪入目,有损他多年的荣誉,便“勉为其难”地再给了呈竖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现在,顶层可有可无的值班人员午卓、要完钱前来汇报的医离、帮医离抬箱子前来看望蔺琼的医逢、将尉迟栖的剑又处理了十多遍的闻欧,以及一个打着探望蔺琼、实则是来捣乱的云一酒,外加魂塔原有的五个人,大家热热闹闹地凑一桌,好不快活。
哦,还有一只被驯服的白毛噬魂兽。
……当然这张桌子还是蔺琼临时发挥做出来的,现在正安安稳稳地放在已经成为废墟的顶层中央。一片混乱的顶层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蔺琼虽说一直在和噬魂兽较真,但他也不忘事先给医逢一个心理准备,让他提前去开自己的私人金库准备一番——反正蔺琼一直没什么机会用里面的金金银银,这下难得可以挥霍,当然要抓住机会。
“医逢你拿这么多不累吗?”闻欧心情复杂地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箱子,实在是难以想象被钱重死的感觉。
“不重,”被问到的医逢淡淡地说,“和上一次比起来不算什么。”
“上一次是为什么?”尉迟栖好奇地问。
医逢看向蔺琼。
后者依旧在喝牛奶。蔺琼放下杯子,笑着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把云一酒的后花园炸了,被他狠狠的坑了一笔。”
云一酒立刻回击:“你还好意思说,炸后花园就好好炸,哪有顺带毁了我三间宫殿的说法。”
众人:“……”
尉迟栖:“原来是有前科,怪不得上次那么熟练。”
闻欧:“这种事情不是我等等闲之辈学的来的。”
“对了,”尉迟栖突然想起什么,“为什么云一酒叫‘夜壶’?我觉得这根本没逻辑啊。”
云一酒幽怨地看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蔺琼:“……圣子说是就是,不敢反驳。”
蔺琼积极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圣子和我说过。”
医逢:“……”他真心佩服蔺琼胡说八道的本事。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这件事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也就是蔺琼和云一酒第一次在圣殿后面的小树林碰面的时候。
当年云一酒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太子,蔺琼则是刚刚走出噩梦不久的圣子。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圣子必须熟悉招摇国历届掌权人。那一天正是云一酒要以太子的身份面见圣子的日子。
时间选在了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据说是良辰吉时,适合出行。
云一酒着实不想去,很大的原因是他的叛逆心理。所以他趁着护卫不注意,从小路悄悄溜了。直到车队到了圣殿,护卫才发现车是空的。
护卫差点吓出病来。在慎重考虑后,他决定直面圣子,谎称云一酒身体不适。
他一路忐忑,见到了当时的最高权力守护者,做好准备挨一顿骂的他,还没开口就意外地听到守护者说:“圣子刚刚让我带话给你们,说他要处理一些很急的案子,晚了会出人命,所以就没办法见你们太子了,回头圣子会找时间亲自上门赔罪的。”
“不用不用,”护卫差点喜极而泣,“太子刚刚身体不舒服,半路先回去了,这事是我们不对,圣子不必这样。”
两头皆大欢喜。
而此时,“身子不适”的云一酒和“案子要紧”的蔺琼在圣殿后的小树林打了一个照面。
蔺琼其实只是找一个借口不见太子。他难得地对这类事情感到烦躁,生怕因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推脱掉了。
而云一酒则是听说南方有一坛上好的酒今天开封,想亲自试一试有多好,再者他已经把圣子归到了喋喋不休的长辈那类,并不是很乐意见圣子,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放了鸽子。
至于为什么又折回来……云一酒也是有良心的,他怕护卫应付不过来,所以拿了酒就飞快地回来,这样圣子如果发怒他也能及时出面解决。
不过在得知圣子也没时间见他之后,他便快快乐乐地来到圣殿后的小树林里,打算一个人慢慢品尝来之不易的酒……于是就和来小树林散心的蔺琼打了个照面。
蔺琼倒没想那么多,他真的只是想走走,没想过还能碰到其他人。毕竟在这里碰到人的可能性非常小,碰到不是守护者的人在这里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
这也就意味着此人来路不明,很有可能对他不利。
不过云一酒给蔺琼的第一感觉还不错,蔺琼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杀气,索性就朝云一酒笑了笑。
云一酒倒有些意外,但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犹豫了一秒,对同样意外地蔺琼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兄弟,一起吗?”
然后蔺琼就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事后蔺琼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当时太无聊了。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就开始聊起来了。
先是夸了这壶酒,然后说了一点生活中离奇的事,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对了,”快结束的时候,云一酒突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蔺琼。”蔺琼倒是没有隐瞒真实名字,反正外界都只知道有一个圣子,连他长什么样都很少有人知道,更不要说名字了,“你呢?”
云一酒有些犹豫,索性就伸出手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已经空了的酒壶,要是蔺琼猜的出来就猜的出来,要是猜不出来就算了。
蔺琼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
“你叫夜壶?”蔺琼忍住笑,问。
云一酒:“……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答案的?”
蔺琼先是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天空,说:“夜空。”然后又指了指空了的酒壶:“酒壶,两个加在一起,不就是夜壶吗?”
云一酒:“……”居然有理有据。
“你真聪明。”云一酒叹了一口气,“要是现在烈日当空,我指指太阳再指指你,我就要日你了?”
蔺琼:“……好像有点道理。”
“我叫云一酒。”云一酒还是忍不住“澄清”了一下自己。
蔺琼沉默了一瞬,表情怪异。
“……云一酒,”蔺琼想起来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招摇国太子?”
云一酒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蔺琼更加震惊了:“你不是身体不适吗?”
“谁和你说我身体不……”云一酒后知后觉地想起护卫的说辞,“你是守护者?”
蔺琼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不是,就听到云一酒自言自语地说:“不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最高守护者……你没有守护铃,连守护者都不是……”
云一酒倏地看向蔺琼。
“你不会……是圣子吧?”现在到云一酒难以置信了。
蔺琼挑了挑眉:“你这个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对圣子我有什么偏见?”
云一酒突然有些心虚,毕竟不久前他还放了人家鸽子。
“怎么,心虚了?”这时的蔺琼已经做了快三百多年的人了,察言观色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这没什么,我不是也放了你鸽子吗?”
云一酒:“……你真坦然。”
“真没想到太子这么好相处。”蔺琼也不急着走了,“你别看你老爹现在在招摇国呼风唤雨,他当年见我的时候可是紧张得撞到了大殿的柱子,事后因为怕被嘲笑躲在自己的宫殿里不肯出来……”
此时云一酒深深地感受到蔺琼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倚老卖老唠唠叨叨开口闭口天理伦常的糟糕老头,而是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年轻人。
当然他不知道蔺琼不久前弄丢了一个人,一个被蔺琼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不过不管怎样,蔺琼和云一酒还是认识了。
投机的两人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
当然蔺琼此刻只是捡了关键的说,像云一酒是太子、蔺琼是圣子的一切会暴露身份的细节他都巧妙地避开了。但至少大家都明白了夜壶的由来,也满足地笑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倒是讲完故事的蔺琼安静了许多。
他借着吵闹,悄悄地将目光落在了尉迟栖身上。
上一次,他弄丢了他,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只是他不明白,蔺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到底是什么。他已经借助剩下基本日记将往事回忆了个七七八八,但总是有那么几段记忆是模糊不清的,而这几段记忆恰恰是发生在没记日记的那几天。
尉迟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蔺琼毫不心虚地冲他勾了勾嘴角。
尉迟栖冲他做了个口型:“什么事?”
刚开始是闻欧和云一酒互相较量学识,不一会儿按捺不住的午卓和医逢也加了进来,很快医离也加了进来帮助医逢围攻闻欧和云一酒,不嫌事大的呈竖和煮杨也上去凑热闹了,霍伊对两位狱友的水平深感堪忧,莫名其妙地也加入了,噬魂兽则兴致勃勃看着眼前的盛大场面——在这种情况下尉迟栖说话蔺琼是听不清的,索性就做了口型,看不看得懂就随缘了。
尉迟栖还是小看了蔺琼。
蔺琼眼里带笑,面不改色地回到:“觉得你很好看,想多看两眼。”
尉迟栖明显愣了一下。
大概是午卓的酒太烈了,尉迟栖想,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镇定,只对蔺琼说了一个“滚”字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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