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蜜蜂,可是在阁下那儿。”摄魂蜂声音沙哑低沉,客气之中暗藏杀机。
千雪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手,掌心是一颗晶莹通透的蓝琥珀,在月色下折射着淡淡冰蓝光晕。
她随意将琥珀小球往上抛了几次,动作颇具挑衅意味。
杀气自那双阴沉的眸中弥漫而出,那只暗红的蜂王也发出尖锐的警告声。
铃声摇动,夺魄摄魂,一道红色电光疾驰而去,直直瞄准蒙面人的眉心。
她挥手张开结界,红色电光在她眉心三尺左右的距离陡然撞壁,晕乎了几秒后,那只暗红的蜂王再次蓄力攻击。
亮光接连闪过,结界犹如透明的弹力胶布,这儿凹一块,那儿凹一块,但未有丝毫破损。
她张臂扩开,一颗接一颗的蓝琥珀从斗篷里飞出,与掌心的那颗蓝琥珀在双掌之间排成一条间隔均匀的直线。
摄魂蜂目露狰狞,眸中杀气翻涌,将夺魄铃往空中一抛,双手结印,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像是在念咒一般。
夺魄铃在空中快速旋转,幽幽绿光从铃中四射而出,将整座院子笼罩于诡秘幽冷的阴绿之中。
那只暗红的蜂王已回到了铃铛之中。
幽幽绿光逐渐加深,整座庭院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扭曲变化,那个球形的结界也开始逐渐扭曲,仿佛要拧成一股麻花将里面的人活活绞死。
在这诡异扭曲的幽绿空间之中,只有那个枯瘦佝偻的身躯是正常的形态。
她撑手抵在逐渐靠近的结界内壁上,额上已有细汗冒出。
随着绿光的加深,整个空间被扭曲压缩得更加厉害,她撑直的双臂逐渐弯曲,掌心发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像是骨头被千斤重物碾压的摩擦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绿光正在逐渐达到饱和,只要再撑一会儿,就能一击必杀了。
当双臂以近乎零度的弯曲折叠在胳膊上时,她感觉随时会听见肘关节咔嚓一声从肉里戳出一截断骨来,手腕也已近乎九十度的角度抵在肩膀上,“咯咯”声越来越刺耳,积聚于双掌之间的灵气蓄势待发。
绿光达到饱和,夺魄铃停止转动的刹那,结界陡然变为冰蓝镜面,耀眼的亮光闪过,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夺魄铃碎成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霎时,被拘于铃中的魂与魄重获自由,四散而飞。
一抹红光闯入眼角的余光,她立刻飞身追去,以灵气将那赤红的一魂一魄围住,丝丝缕缕的冰蓝灵力快速环绕,一只灵气容器凌空而现。
她往容器里面注满灵气之后,将它放入了乾坤袋中,落地后,全身的酸痛感迅速涌来,特别是手肘和膝盖处,感觉轻轻转动一下就会听见咔嚓声。
摄魂蜂遭咒术反噬,两眼翻白地躺在地上抽搐不已,已毫无抵抗之力。
她强忍手上的酸痛,将碎成四瓣的夺魄铃从地上捡起,然后用手帕小心包好,装进了乾坤袋里。
地上的人抽搐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眸中掠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心绪。
主人一死,那只暗红的蜂王顿时褪去锃亮红光,奄奄一息。
她取走尸体腰间那只铃铛,以灵力暂续那只蜂王之命,又从尸体怀中取走了一件东西。
尘归尘,土归土。
她抬掌幻出一团青幽火焰,往前一送,那团青焰如鬼火一般飘至尸体身上,火焰迅速蔓延,不消片刻,尸体便化为缕缕轻烟升向夜空。
回到东宫后,千雪先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离开屋子朝寑殿的方向走去。
“殿下,奴才得了件好玩的东西,想送给殿下。”
君莫篱坐在榻上看书,听见门外小狐狸的叽喳声,轻挥了一下袖袍,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她进来后,先关上了殿门,然后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巧的铃铛,拈住绳子的末端,朝他走了过去。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铃铛,道:“这铃铛上的花纹看着像是北夏的。”
“殿下好眼力啊,一看就看出这是北夏的东西,果然是见多识广,学富五车啊。”她笑着奉承道。
他淡淡地瞧她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了书上。
她心下不禁纳闷,前些日子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最近怎么又“冷淡”了,难不成已经“移情别恋”了,还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的面具而“怀恨在心”?
“盯着本宫干嘛,是贪图本宫的美色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悠然的调子间飘着几丝玩味。
她立刻摇头否认,道:“殿下,奴才绝没有这个想法。”旋即将铃铛往他手中的书上一搁,“殿下,这里面有只黄豆大小的蜂王,七修罗之一的摄魂蜂养蜜蜂当探子,殿下若是让人将这蜂王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日后也能养一群蜂探。”
“蜂探?”他似问非问地道。
她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论体型,还是蚂蚁更好些,但它们又不会飞,”想了想,突然惊喜道:“奴才曾经在山上见到过一种会飞的蚂蚁,下次我回魔教就捉几只来给殿下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抹药了吗?”她愣了愣,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殿下,抹什么药啊?”
他搁下手中的书,道:“坐吧。”她便在他对面坐下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放在桌上,又伸手从她发髻上抽出一根簪子,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白帕擦了擦尖端。
她看着他的举动,不满地嘟囔道:“殿下,你要是这么嫌弃奴才的东西,就”“伸手。”他以命令的口吻打断了她。
然后是一串简洁的指令。
“搁桌上。”“另一只手。”“手掌打开。”
他用簪子从瓶中挑出一点药膏涂在了她手背上,然后用两指轻轻匀开,涂抹均匀后,他又从瓶中挑出一点药膏涂在了她另一只手背上。
她偷偷瞧了一眼对面的人,认真的神情中似带着几分严肃,也不知是不是在生闷气,男人心,海底针呐。
他给她手背涂好药后,她立刻挽起袖子,将胳膊肘伸到了他面前,“殿下,这儿也要上药。”
他稍侧了一下视线,感觉隐约有点害羞,然后便听她道:“殿下涂药一点都不疼,感觉跟姐姐有点像。”
他顿时面色一沉,将簪子往她怀里一丢,接着将药膏往前一推,道:“回屋涂去,本宫要歇息了。”说完,他便起身走了。
“男人真是善变啊。”感叹完这一句,她拿着簪子和药膏准备离开,瞥见那个铃铛还放在桌上,扭头看向他的背影,问道:“殿下,这铃铛你打算怎么办?”“放那儿吧。”听他这么说,她便只拿着两样东西离开了寑殿。
翌日,千雪将一盅花露交给彩霞后,便和苏姑姑请了个假,趁机溜出了宫。
温家后山的竹林里,一人静然打坐,肩上停着一只冰蓝灵蝶,四周响着竹叶窸窸窣窣的天籁之音。
一道身影飞来,足尖轻落在一片竹叶上,姿态悠闲地抱臂看着下面的人,青丝依旧未绾未束,随意散开,不过这次着一身冰蓝锦服扮作男子,脸上也戴着一张普通的狐狸面具。
看了一会儿后,她轻踏叶尖,轻盈落地,旋即在他身侧蹲下身,托腮瞧着他。
瞧了一会儿,她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仍是心无旁骛地打坐,便心起“歹念”,悄悄捡起两片竹叶给他安了一对竹耳朵,托腮欣赏了一会儿后,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将酒壶和酒杯在他面前摆好后,她便在他对面坐下,悠闲地自饮自酌。
等一壶酒都喝完后,她便卧在原地打盹了。
一觉醒来,她抬手在眼前挡了挡,喃喃道:“好大的太阳啊。”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又“咦~?”地一声奇怪道:“这天怎么黑了?”反应了片刻,恍然大悟地道:“已经是晚上了。”
她懒懒地站起身,准备回去,那个食盒刷地一下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还以为大白天就见鬼了。
她缓缓回过头,顿时有点无语了,这人怎么还在打坐啊,旋即走到他身侧蹲下,问道:“家主,这天都黑了,你不回去吗?”
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她便朝他肩上的小蓝挥手告了个别,然后提着食盒飞走了。
第二天,千雪又要请假,苏姑姑没有答应,任她使出“十八般武艺”,苏姑姑就是不点头。
无奈之下,她准备悄悄溜出去,结果刚在院子里观察了一下就被君莫篱捉去下棋了。
她懒懒地落下一颗棋子,一双眼睛半阖着,神情涣散。
他看了一眼对面昏昏欲睡的小狐狸,道:“困了?”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准备伏在棋盘上打个盹,他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抽走棋盘,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然后他缓缓放下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搁在了桌上。
将棋盘放在一旁后,他转头去看对面的小狐狸,见她只有一个脑袋搁在桌子上,样子颇为滑稽,不禁莞尔。
千雪醒来时,身上盖了一件毛毯,君莫篱坐在她对面看书。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问道:“殿下,什么时辰了?”他回道:“晌午了。”
她瞧了一眼窗外,树叶沙沙,枝影婆娑,斑驳的阳光摇曳着一地细碎的白花花。
收回视线后,她抓起毯子一角看了看,问道:“殿下,这是你给我盖上的?”他优雅地翻过一页书,道:“你想多了,本宫怎么可能亲自动手。”
她哦了一声,喃喃道:“说得也是。”他暗瞟了一眼她的神色,旋即便收回了视线。
她反手扯过背上的毛毯在怀里叠好后,然后将它放在了桌上,起身道:“殿下,奴才先行告退了。”
“本宫肩有些酸。”他不慌不忙地道。
她微笑地问道:“那殿下要奴才给您捶捶吗?”
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她心下嘟囔一句,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侧,开始给他捶肩。
半个时辰过后。
“本宫腿有点麻。”
“是,奴才这就给殿下捶捶。”
又半个时辰过后。
“本宫手有点酸,你给本宫念念吧。”
“是。”
“书上的字都认识吗?”
“不认识,不如奴才让别人来念吧。”
“不必了,你就凑合着念吧,本宫也就凑合着听听。”
她斜了一眼悠闲地闭目养神的某人,心下叹道:男人就是事多。
晚上,太子殿下以睡不着为由各种折腾小狐狸,一会儿让她讲个故事,一会儿让她念下书,一会儿让她转个圈...终于将小狐狸惹恼了。
“我不干了!”小狐狸怒摔书本,愤而转身,太子殿下悠悠道:“月钱翻倍。”小狐狸停在了原地,“三倍。”小狐狸考虑中,“十倍。”小狐狸果断捡起地上的书,亲切和蔼地道:“殿下,奴才给您继续念书吧。”
不过,太子殿下说的月钱翻十倍,只是当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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