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齐竹韵就接到了何老先生秘书小姐的电话,被告知天龙基地为她购买了头等航的机票。细节的工作也到位,应该是何老先生交待过的。
齐竹韵跟她闲聊了几句,发现公司的人并不知何亦水死去的消息,可可西里的计划跟相传的一样,高深莫测,一旦成功,却能给公司带来极大的利润。
“没有走漏风声,何伯伯是想保护我的安全,才把消息压下去。”宽大的座椅松软地把齐竹韵拥在怀里一样,她伸展了手和脚,使得背部仰靠着。
划亮了手机屏幕,她习惯地点开何亦水的头像,他发给她最下面的文字记录着:“亲爱的,我上飞机了,永远爱你!”发出的时间是7月25日。
再划下来的全是绿色的未读信息,是自己发给他的,像划不到尽头一样,那么长。齐竹韵苦笑了一下,自己当时找不到他一定是要疯了吧。
“广播说今天会下雨呢。”坐隔壁的年轻西服男人友好地微笑着主动搭讪。
齐竹韵没有心情聊天,只能礼貌地点点头,她把椅背调低,盖了小薄毯后,眯眼休息。西服男子耸耸肩,撇了撇嘴角,没有再说话。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悦耳的女声在身边响起,齐竹韵猛地睁开了眼,才发现空姐是对邻座的西装男子说话。
“我没事了,谢谢。”男子回答后,转过来绅士地对齐竹韵说:“真对不起,打扰到你。”
齐竹韵刚想说“没关系”,突然飞机猛地颠簸了一下,然后重新正了回来,这是一个气流漩涡引起的稍纵即逝的动作。常坐飞机的齐竹韵没有当回事,西装男子却一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悦的她抬头看见了紧张苍白脸,努力紧闭的双眼,还有念念不休发紫的嘴唇。齐竹韵腾起的怒气消散了,他只不过是恐机而已,何必对一个生病的人苛刻。
“对不起,冒犯了。”西装男子充满歉意地收回手,补充说,“我有轻微的飞机恐惧症,坐不得飞机。这次是不得不坐——”
“我想你应该多休息。”齐竹韵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过多的交流。这种不恰当的热络,正如他所说的冒犯了她。
“只是空姐说了,转移注意力会对症状减轻些。”西装男子自顾地说。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多了去,看看杂志什么的不更好吗?”齐竹韵将头转向机窗,心里想。
“窗外有什么呢?”西装男子不依不饶。
“没什么。”齐竹韵漠然地回答。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往窗外看去,我连坐在窗边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今天非得坐这飞机不可,我是万万不会坐的,我情愿坐火车去,要是格尔木有高铁就好了。你觉得呢,现在去那边的旅客可多了,高铁一通,啧啧,会更多的。你呢,是去那边旅游吗?”
齐竹韵摇摇头。想着要如何才能让这位热心的邻座闭上喋喋不休的嘴。
这时帘子后两个小孩子的对话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哇,看,闪电耶。噢,它太亮了!”
“哦不——,快看,闪电,闪电击中飞机了——”
配合小孩子尖叫的,有飞机颠簸中的急拐弯,还有齐竹韵从喉咙里撕心裂肺的吼叫:“不——,不要啊,飞机,闪电,打雷,天哪,要坠机了!”
大喊大叫的齐竹韵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用力地盯着围着她的男子。穿着医生的白袍子,上面依稀可见红色的“航天”两字。
齐竹韵浑身发抖,用几乎是乞求的哭腔说:“救救我,医生。求求你,救我。”
“你梦见了什么?”医生不动声色,连语调也是没有起伏。
“我梦见了一架飞机,闪电,击中飞机,要坠机了,要坠机了。”齐竹韵努力想将梦里的记忆从浑浊不清的大脑里萃取出来,可是铺天盖地的痛从身体的所有细胞里钻出来。她痛苦地乱抓自己的头发,忍住想往墙上撞去的冲动。
男医生有些失望,他伸出老鹰铁爪般的手捉住齐竹韵的肩头,用尽力气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吼着:“还有什么,记忆里还有什么,快告诉我,快!”狰狞的表情比齐竹韵痛苦曲扭的脸更让人心里发寒。
“还有,还有——”齐竹韵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唇,眉毛锁在一起,粉红的唇滴出的鲜红的血。
“还有什么,说,说!”男医生疯了一样,摇晃的力度加大,她的肩头上传来外压后的尖锐的痛。
“呃,还有,还有男人。一个男人,坐我身边的男人。”齐竹韵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记得梦里的男人。
“你认识他吗?”男医生阴晴不定的脸上有条伤疤,从嘴角到下巴处,如果没有近距离看的话,是没法留意到的。
齐竹韵盯着那毛毛虫样的伤疤,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摇摇头:“我太累了。记不起来。”她说的是实话,这些记忆只是短暂出现就消失掉了。她只能说出极限少、接近她醒过来的画面的字眼。。
“求求你,救救我,我实在是太痛了。”齐竹韵想不懂为什么他只是阴沉地转身,就要离开的样子。
听到这,医生停下脚步,透着狡诈的细长眼睛看了眼齐竹韵,丢了句:“一会兰护士会给你注射药水,你配合好就行。记住如果想起了什么,一定要跟医生说,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治疗好你的病。”
“好的,好的。”齐竹韵唯唯诺诺地答应,生怕自己迟疑片刻医生就不给她治病了一样。病痛会让人失去心智,只能把整个生命交给医生和护士,巴不得捧出自己血淋淋的心。
过了一会,兰护士果真端着药水过来了。她带着笑容,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愉快地问:“小齐,你好些了吗?听说你记起来了不少事情,真替你高兴。”
“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呀,为什么发些奇怪的烧,而且头痛起来让人生不如死,为什么我像断了片,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
“你的发烧和痛是因为药物的过敏反应,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到底是在哪里吃了些什么可怕的药?张医生说了,你还得了精神方面的病,神智时好时坏,所以配了些助催眠的药物,能加快你唤起大脑皮层的记忆因子,形成梦境,有利于你打开心扉。”
兰护士用药棉拭擦了齐竹韵的手背,熟练把针头扎了进去,再把软管里面的空气排了空就接通了挂在杆子上的小瓶药水,满意地看着药水匀速地滴下去。
齐竹韵惊呆了:“你是说我有精神病?怎么可能!我一直好好的。连感冒也很少犯呢,怎么在你们这里就成了精神病人呢?”
兰护士笑了笑不语,给她量了量体温,“嗯,很好,体温正常。今晚你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齐竹韵固执地抓着她的手,厉声地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得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精神病。这点我是绝对可以保证的。我还是个航空研究所的工作者。”她清楚地记得天龙基地,自己就是在那里工作的。
“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的包,包里还有我的工作证。”齐竹韵着急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挣扎着要下床去。
“好好,你没有精神病,你只是对药物过敏而已,我相信你,等吊完了这瓶点滴,我就把今天的晚饭拿过来给你吃。好吧?”
兰护士顺着齐竹韵的意思,把她哄镇静。困意涌了上来,齐竹韵很快又闭了眼。
“哪有精神病人会承认自己有病呀,真是病入膏肓。她也够可怜了,还那么年轻,长得也标志。”兰护士掩门的时候,惋惜地摇摇头。
这难得大脑真正的休息时间却过得稍纵即逝。仿佛才刚刚闭眼,体内的生物闹钟就醒了。齐竹韵睡醒了一觉过后,虽然不能说是神清气爽,至少精神头打起了几分。
她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身处的医院实在是太过于简陋。铁架子的床身包裹着发黑的铁锈,还好身上的病号服及床单尽管半新旧,至少还算干净。
床头的柜子不高,是没带门的那种木柜,上下两层,除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没有其他东西。
她把目光房间里更多的地方,挂了蓝色帘子的木门,从里往外推开的两扇木框的玻璃窗,“防盗网”也是细木条做的。齐竹韵留意到病房里居然没有卫生间,连这其本的配置也没有。她再回过头看看墙头,没出意外的,连呼叫护士的警报铃也没有。
“这是什么鬼医院呀,这里还能治疗吗?条件也太差了吧,是叔叔送我来的吗?不对,我搬出来住好久了,那是谁送我来的,阿亦吗?他不是去可可西里了吗,还没有回来呢。”齐竹韵自言自语。
“小齐,你醒了。看样子好像好了很多呢,来吃饭吧,趁热吃。”兰护士推门进来,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方形的铝饭盒,另一只手拿了份封面花花绿绿的杂志。她把杂志随手扔在邻床上,齐竹韵瞄了一眼只看到周刊两个字。
“来吃饭吧,医生特意嘱咐的要多给你吃高热量的食物,你看五花肉鸡腿肉都是加大量的呢。”
齐竹韵目光集中在递在眼前的银铁盒上,这材质和形状,她只在年代电视剧才见过。难道医院要走复古路线吸引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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