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苏客也饿了。准备去家海底捞吃顿饭,毕竟服务态度没话说,不至于让他这么丧的人还得面对一些冷脸。
看到天寒地冻,他却一个人来吃这种大家一起才有感觉的饭,服务员在他结账时送给了他一包红色的糖。红色精致的袋子,抽绳是绸质暗红色,很可爱的礼物。也没有来得及道谢,服务员已经跑开给另一桌的客人递东西了。
苏客收了这份好意,出门时寒风刁钻地往脖子里灌,把围巾紧了紧,准备去买点东西当伴手礼。
回来很久了,还没去卫朝和闻道家,看看叔叔阿姨们。当年他和江声好的时候,家里不认他们,是卫朝的爸妈和舅舅舅妈好心祝福他们,给了他们父辈的关怀和包容——难能可贵的,极端渴求的。
知道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缺,苏客也买不出什么花样儿,想了想去花鸟市场转了转,精心挑了几盆冬天也翠绿盎然的……花?
到了大门的时候,苏客竟然有些紧张,吸了口冷死人的北风才按下门铃。
徐慧珠在对讲门铃那儿看见裹着白色羽绒服圆滚滚的苏客,先是不敢相信,两秒钟之后就喊起来了:“啊啊啊啊,是苏客!姐,苏客来了!”
张瑜从厨房里慌慌张张放下鸭子,擦着手惊喜地跑过来看:“真的?苏客啊,哎哟,可算来了!”
“姨,我来看你们了。”苏客笑着挥挥手,“想我了吧?”
“想!想……哎?还没给你开门,”张瑜一拍徐慧珠嚷嚷,“你让孩子冻着了!”
“对不起啊,太激动了,我出去接去,”徐慧珠厚衣服都没穿就往外急吼吼地跑,“我的苏客可算是回来了……”
苏客进了大门走进去没几步就看见徐慧珠踉踉跄跄快步走过来,眼睛跟着心里一热,又赶紧提醒,“石子儿路有雪太滑,您慢点。”
“哎哟,”徐慧珠压根儿听不进去,跑过来就是一个拥抱,“想死我了,宝贝孩子可让我挂念啊。”
“这不是来了嘛,”苏客揽着她往屋里走,带着撒娇假意责怪,“穿这么少感冒了得多少宝贝孩子心疼,您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还没说你呢,”徐慧珠睨他一眼,“一出门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熊玩意儿。”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抬眼就看见张瑜站在门口等着他,“张姨!我可想你了,做梦都梦见你做的酱肘子!”
“啊呀,”张瑜捧着他的脸,“这小脸冻的呀,快进来,先暖和了才有酱肘子。”
苏客揽着两位进屋,心里软乎得紧。张瑜和徐慧珠的善解人意让他放松,让他感激。
好像他只是徐慧珠说的那样,只是出了个门,而有长辈会做着饭暖着家等他回来,只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这龟背竹吧,”徐慧珠接过他手里的几盆花,“在外面这冰天雪地的,这可得好好照料。这就对了,还是苏客好,知道我喜欢这些,指望卫朝卫阳他们俩就只知道保健品,搞得我多老似的。一点也不知道五十女人一枝花的心意。”
“不是有闻哥嘛,”苏客被塞了个橘子自己剥,承认道,“我也跟他学的。”
徐慧珠笑着说:“所以说啊,有两个不靠谱的儿子,上天公平,给了个小闻,又给了苏客,还有小米他们,我值当了。”
“对了,闻哥他们呢,还没下班呀?福叔他们也不在。”
“小闻最近都加班,卫朝陪着呢。”徐慧珠运气不好,拿到了百里挑一的酸橘子,“其余两个老家伙几天前就出门玩儿去了,今天打电话来还说去钓鱼,不想说他们。”
苏客震惊了:“钓鱼?这么冷的天?”
“钓什么鱼,这种天儿只能钓雪!”张瑜把鸭子煨上了才出来,“活到老作到老。”
苏客乐着安抚:“您息怒,叔叔他们有分寸的,别担心了。”
“你也是,”张瑜难得板起脸,“下次出门这么久再不接电话,我可是会教训人的。”
苏客拉着她的手晃晃,“我保证,最后一次,我以后不出去了,天天来蹭饭。”
徐慧珠确认道:“真的?我听卫朝他们说,你给剧组做编剧呢,以后真不出去了?”
苏客点头:“真的,我这也不小了,不得回来扎个根啊。”
“那敢情好。”张瑜说乐呵就乐呵,“以后又多个孩子吃饭。”
“不能嫌弃我啊。”苏客笑眯眯,“以后得多养一张嘴了。”
徐慧珠说:“不怕,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只管往家里跑知不知道。”
苏客乖巧地应了。
卫朝两人到大家都吃完饭了才回来,闻道一进门就看见苏客:“晚上好啊。”
苏客回头笑着打招呼:“晚上好。”
“好什么好?”徐慧珠皱眉,“加班累不累?明天再回来这么晚,记得提壶热汤去,知不知道?”
卫朝在后面换鞋不说话,徐慧珠绕过闻道过去拍了他一巴掌:“就是你,懂不懂心疼人?”
卫朝委屈:“我从公司下班去的时候带东西让阿闻吃了再接着工作的。”
“那有我姐煲的汤健康吗?你说你们这么大个人了,还学小孩子贪嘴在外面买零嘴,真是一点不懂事。”徐慧珠继续指责,闻道在卫朝哀怨的目光中跑开了。
卫朝悄悄求饶:“妈,苏客在呢,我去聊聊天,在这算怎么回事。”
“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徐慧珠瞪他一眼手指指了指他,“下不为例。”
卫朝把他妈的手拿下来,“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的错,没有下次了。”
闻道和张瑜打了招呼,并在其掩护下带着苏客上楼去了。
卫朝姗姗来迟,苏客笑着说:“卫哥来了。”
“来了,”卫哥假装叹口气,“当代青年不容易啊。”
“别闹了,”闻道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喝了。”
卫朝接过来,没有一句抱怨,笑眯眯地一口喝干净。
“苏客可算是来了啊,上次我和阿闻见到你没带回家来,我妈他们可是念叨了几百次。”
苏客客气客气:“是应该一回来就过来的,我的不是。”
“不过你在外面这几年瘦了好多,”闻道说,“怪不得姨刚刚让我以后经常带你回来吃饭。”
“是瘦了些,好不容易回来,姨做饭又这么香,闻哥你不带我也会经常过来的。”
闻道:“那就好。哦对了,我堂哥同城快递寄了几箱橘子过来,很甜,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一点回去,还可以带给叔叔阿姨。”
苏客欣然接受:“那我就直接谢谢了。”
屋外天上有月光,地上是白茫茫的雪,本来冷冷清清,空旷寂寥的夜晚,却因为有知心好友给久违的自己理解和关心而温暖起来。
卫朝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并不打扰他们俩人聊天。幸好没有聊诗词歌赋,也没有一起看雪看月亮,只聊很久没有见的几年里的小小的事。
卫朝表面淡定,只在心里悄悄替下属点蜡——聊了这么多事,没一点关于江声。
聊了很久,夜已经深了,闻道没让他回去,雪天路滑又是晚上,实在不放心。张瑜和徐慧珠及时送上来一套睡衣。
“上次听小闻说你回来了,我加班加点给你赶出来的,还说你再不过来我就不给你了。”张瑜递给他,“不太厚,但家里也不冷够穿了。”
苏客抱着睡衣,柔软舒适的棉布盈满手心,指尖指纹清晰感到温暖,很突然地就觉得鼻酸。
“姨……”
徐慧珠清清嗓子:“那什么,虽然我不会踩缝纫机,但棉布是我跟着挑的啊。”
苏客笑出来:“我都知道,也谢谢您。”
闻道洗完澡出来时,卫朝坐在床头看着他笑。
闻道看他:“你笑什么?”
卫朝走过去接过毛巾替他擦头发:“没什么,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闻道歪头看他:“嗯?”
“苏客回来了,你少了很多担心。”
闻道叹口气:“可他和江声还没有和好。”
卫朝顿了顿:“你觉得他们会和好?”
“他们很相爱,只是现在还有些困难没有解决而已。”
卫朝笑笑:“我们帮帮他们?”
闻道疑惑:“怎么帮?”
卫朝低头亲亲他:“明天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张瑜准备去摘菜,一开门时就看见了一位瑟瑟发抖的,脸青鼻冷的明星。
“啊哟!”张瑜吓了一大跳,“小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按门铃。”
“姨,”江声进了屋子就因为温差变得更加哆哆嗦嗦,话都说不顺溜,“我……我等了会儿,怕打扰你们。”
“哎哟,幸好大门那儿进来了,要不然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捡你回来。”
江声笑了一下,脸部僵硬,十分牵强。
张瑜火速找了老福的衣服给他,让他换上的时间又去端了碗热汤,再十分钟后刚出锅的姜汤就递过来了。
争分夺秒,生怕晚了一点江声就会没被冻死,但是伤于感冒。
江声看着那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闻着味道胃里一阵阵翻滚,一抬头,张瑜正瞪着他。
江声:“……”
江声清了一下嗓子,本来想说自己能不能不喝这个东西,结果张瑜一听他咳嗽,立马就急了。
江声只能捏着鼻子,灌毒.药似的就义了。
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逗乐了张瑜:“哎哟喂,桌上有糖,自己拿,我去做饭了。”
江声吸了吸鼻子:“柳姨不在吗?我打下手?”
“她回老家准备过年了,你也别来了,坐着暖暖,或者去楼上睡会儿,还早。”
“那您这么早就开始做饭啊,休息好了吗?多辛苦啊。”
“也就今天早,”张瑜犹豫了一下,坦然道,“苏客来了,小闻他们也在家,我想做好点。”
“那我帮您吧……”
江声话还没说完,抬头看见了正在下楼的闻道。
“闻哥起床了?早。”
“早……”闻道也就了愣了片刻后就了然。
“这也太早了吧,”紧跟在后的卫朝惊讶,“才七点。”
“我早上开门看见了才领进来的,”张瑜趁机告状,“头发丝儿都湿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去,你这卫门立雪为爱情感动天地啊。”卫朝更吃惊了,“什么时候来的?”
“你发完消息。”
卫朝:“……”
朋友,我可是晚上十一点多发的消息。
江声解释:“我从活动现场赶过来的,到这儿已经快五点了。”
闻道在心里叹口气,让卫朝和江声说会儿话,自己去帮张瑜的忙。
卫朝拍拍他:“是我疏忽了,一大早冻着了?”
江声摇头:“求之不得。”
卫朝并不知道昨天凌晨时候苏客和他说过的话,昨天告诉他苏客在这儿只是想让江声知道,如果有空能过来,好让徐慧珠她们跟着帮帮忙,毕竟他们之间即使有千万隔阂,百般误会,但确确实实是相爱。
错过是最大的悲哀,他们也许需要的,是旁观者清的指引。即使有艰难险阻,刀山油锅,也要是两人牵手翻过去,趟过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努力着各自的方向,却把对方推得很远,自己也很痛。
江声沉默良久,无意间抬头,却看见停在楼梯口的苏客,不知道站了多久。
江声嘴唇动了动,明明来时满腹真情.欲诉,此刻却难以吐出字句,最终咽下一口虚无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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