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看了眼满身污渍血迹的中年司机，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这话确实是开玩笑，但他不否认，楚鹤身上确实有种特别的味道，不难闻，倒是想亲近几分，说不上来，像是以前在那里闻过，很是熟悉。
车子突突地发动，车前面挂着几撮新鲜动物的皮毛，跟着上下颠簸的车一晃一晃的，浓烈的腥味随着摇摆四散开来，充斥着整个驾驶室。
楚鹤下意识地用手稍微遮掩了下，这刺鼻的味道让他不禁想起了处罚室的那群猫头鹰。
司机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车里的味道你们可能还不习惯。”
万朝笑着说：“这种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习惯。”
楚鹤：“……”
不说话会死？
万朝笑的很灿烂地给他递了个“是的”“会”的眼神。
楚鹤别过头转向窗外，暗骂了声傻逼。
司机心大，没生气，讪讪回了句：“唉，没有什么习惯不了的事情。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刚开始在工厂做屠夫的时候，比你还还嫌弃这味道，这不，现在做了两年，再看见动物尸体就变得没那么抵触了，回去以后，我就把车清理干净，该干嘛干嘛。”
万朝朝后备箱瞥了眼，问道：“后面血淋淋的肉怎么回事？”
司机稍微一恍神，才说道：“如果在工厂遇到还不错的肉，我就带回家尝尝，为什么要浪费肉呢，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两位大佬很不给面子地沉默以对，没有任何应声的打算。
司机尴尬了一会儿，很识时务地暂时闭了嘴。
他们行驶的这段路建在峡谷，两边是高耸巍峨的山峰和丛林草木，一路上却是出其的寂静，连鸟叫都很少听到。
楚鹤看到车前放着一把旧式瑞士刀，刀柄为暗红色，刀掰出来一半，染着血迹，他看的时间长了，司机在余光中看了下，笑了说：“你喜欢么？我这里还有好多。”说着他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这是把好刀，什么都能砍断。”
本来两人的驾驶室，硬是挤了三人，在狭窄的空间下，那把刀唰地擦着万朝的脸颊飞过，万朝用指尖抵着那把刀，不客气地说道：“你下次再这样抽刀，我敢打赌，先被砍断的一定是你这颗脑袋。”
司机悻悻赔笑着，猛地，他一踩刹车，楚鹤和万朝两人毫无防备地身子朝前一栽。
司机半个身子伸出车窗，扭头抱歉地说道：“我好像忘了这里刚刚修路，不然我们再换个路吧？”
楚鹤朝前看了眼，刚铺好的黑色沥青正冒着滚滚的热气，像是煮沸的浓汤，笨重的碾压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内空无一人，不远处，郁葱茂密的树林中隐约间能看见个白色塔尖。
楚鹤冷声拒绝好意：“下面我们自己走了，谢谢。”说完就要解锁推门下车。
司机比他手快，一脚踩上油门大幅度转了下方向盘，勾起嘴角，笑嘻嘻地说道：“这怎么能行啊，你们人生地不熟，哪有送人不送到家的？”
不等楚鹤张口，万朝就接了话：“没事，我们的家你到不了。”
司机：“……”
楚鹤：“……”
两人在司机的极力挽留中还是下了车，司机看着两个人越渐模糊的身影，朝路边吐了口唾沫：艹！
楚鹤他们下车后，绕过正在施工的马路，穿进了旁边的灌木丛，灌木丛仿若原始森林，树叶上积满了泥土，密密麻麻的树枝盘延在地面，偶尔有一两个树枝残缺不全，似乎是人为折断过。
离他们几米远的树上，挂着一盏灯，在风的吹拂下，摇晃不定。
两人大概步行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出了森林，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镇，两人站在小镇的路口张望。
镇上的建筑都是仿中世纪欧洲的哥德式，小镇已经有些年头了，雨水将这里冲刷的很干净，就连垃圾桶都是一尘不染，小镇在绿树百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美的像是从画中取下的，不带任何烟火气息。
万朝闭眼沉浸其中，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如果在地面上的话，会是个不错的户外婚礼场地。”
楚鹤带着鄙视的腔调说道：“你脑里塞的全是这些？”
“那应该塞什么？”万朝眉一挑，很有意味地反问了一句，“跟你一样，每天计划着怎么逃出去么？”
万籁俱寂，就连虫鸣都没有，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无限放大，清晰能辨。
楚鹤没想到万朝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个话题过于敏感，他看着不远处一的超市说道：“你不觉得这儿太安静了么？”
万朝笑着地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这样岂不是更好？”
话落，路口的一户人家的窗帘从里面轻轻地掀开了一条细缝，里面的黑影偷瞄了一眼，很快窗帘又被缓缓地放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楚鹤眼神示意，万朝会意走过去敲了两下门，嘴角含笑语气平静而又随和地说道：“你好，我这有个小朋友需要上厕所，麻烦借用一下厕所。”
楚鹤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位的骚操作，他没心情跟着万朝一起丢脸，他往前面望了一眼，就见十米开外，有个三层高的白色欧式建筑，黑色铁门上挂着“CINEMA”几个字母。
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喧闹声，而大门上却是挂着锁和一个“CLOSED”标牌，楚鹤留下依旧锲而不舍寻求厕所的万朝，迈步走上前，轻轻拉了一下锁，锁咔嚓一声就断开了，一半被他拿在手中，一半应声落地。
“你可真是个破门专家，”万朝还没走近，嘲讽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在哈佛主修结构学，闲暇没事去辅修了破锁专业？”
楚鹤当然听出来了，万朝说的就是刚到地下城第一天就踹坏门的那次。
万朝见楚鹤脸色难看，问道：“怎么，还冤枉你了？”
楚鹤冷笑一声，说道：“彼此彼此。”
他当然还记得让门成功躺尸的主谋是谁。
万朝笑着从兜里掏出烟，刚夹了一根咬在嘴上，楚鹤一伸手给拽了过去，顺手扔在地上碾灭。
万朝当即不乐意了，地下城不让抽就算了，来到这荒郊野外的也有人要管，这还让不让人愉快地闯关了？
“能管我抽烟的，除了——”
楚鹤并不给某人自恋的机会，将他剩下的那句“家人能管我，或者恋人能管我，统统堵在了万朝嗓子眼”。
——“你想多了，没心情管你，我是为自己找想。”楚鹤用手一扣，从墙面上扣下来一小块白色的东西，“你要是不想活的话，不要带上无辜的人。”
万朝用手在墙面上一刮，在手上搓了下，吃惊道：“这墙是纸做的？”
万朝向周围望了一圈，电影院的颜色确实要比其他白色建筑的深，还略带发黄，应该是常年风化原因导致的。
他不禁感叹道，“学结构学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一眼就能鉴定。”
万朝眼睛狭长，跟楚鹤说话时，眼睛微眯，眼底总不自觉地带着他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所以当他说完那句，楚鹤很自然地就理解为是在揶揄。
楚鹤没接话，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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