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鹤揉着头醒来的时候，半个身子挂在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坑前，坑内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腐肉，他要是反应再慢点，现在他就跟坑内的陈年腐肉黏在一起了。
坑内恶臭味令人作呕，楚鹤正准备转身走的那一刻，在成堆的一坨坨的腐肉中，其中一只凸起的手臂猛然间撞进了他的视线。
那不是动物的，是一只血淋淋沾满污渍的人的手掌，尽管皮肉已经变得模糊，其中还有许多骨肉残联在一起的肉块，但从指甲的形状仍能辨别——那是只人手。
气味实在难闻，如果放在平日，楚鹤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刚一起身，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楚鹤神一般的反应速度，拽着那只胳膊就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随即那人就如风干的鱼肉一般挂在了巨坑边上，辛亏对方也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抓紧了楚鹤的手腕。
楚鹤这才看清了来人，“有病？”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他单手撑地，一直手抓着万朝的手腕，随后慢慢把他往上拉。
万朝和楚鹤身高相近，但是两个人一个看着就是一个走学院派，一个走实战派，楚鹤刚刚恢复不久还时不时闹个低血糖的身子，从上面抓着万朝稍微有些吃力，少见的，他白皙的脸微微涨红，额角青筋凸起。
吊在坑边的某人还不知轻重缓急地开玩笑，“这么敏感？我有这么可怕？被迫害妄想症？”
楚鹤强撑着一股劲儿，耐着性子和从下面扑面而来的恶臭味说道：“你如果不想和下面的东西共眠的话，你最好闭嘴。”
刚刚掉下去的那一刻，万朝有扫到那一片血红，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朝当然不会跟自己过去不，他仰着头，给了楚鹤一个好看的笑。
从楚鹤的角度看，在成堆的腐尸背景的映衬下，比鬼笑的好不到哪去。
万朝借着楚鹤的力道腹部使劲儿，脚下一登就上去了。
楚鹤弯腰拍着膝盖的泥土，再起身时，鬓角浸着了一层薄汗，他刚一转身想走。
“等等，”万朝急声叫住了他，很有深意地笑着问，“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语气像是逮着犯错误的学生一般，戏谑而又欠扁。
楚鹤因为皮肤较白，稍微红一点就很容易被发现。即便如此，之前也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轻易让楚鹤脸红。
楚鹤完全不在意，淡定地回了一句：“你该减肥了。”
“我186身高70公斤，这么标准的身材连健身教练看了都自叹不如，怎么到你这儿就该减肥了，你怎么就不承认，脸红是因为拉我的手？”万朝稍微一想，凑近了些故意低声问，“没碰过男人？”
楚鹤像是被戳中了一般停下脚步，以楚鹤之前在部队方圆二十里寸草不生的高冷性格，能跟他搭上话就可以炫耀一年了，别说这种亲密的肌肤触碰关系了。
楚鹤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土坡，扒开草丛张望着说：“你说对了，
“被我说中了吧？”
“是没碰过像你一样厚脸皮的男人。”
万朝：“……”
楚鹤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万朝刚才站过的，万朝傲娇地说：“我刚查看了一圈，这片是动物尸体的聚集区。”
楚鹤：“长着人手指的动物么？”
万朝顺着楚鹤的所指的方向，果然在坑里看到了一个人手，“怎么办？”
楚鹤：“什么怎么办？”
万朝：“你那几位小战友没了你估计都躲在角落里哇哇大哭吧？”
楚鹤没接话，他说的没错，蔡勇他不敢确定会不会哭，但是孟天，还真说不定。
恍然间，一辆卡车在泥泞的山路上上蹦下跳地一路颠过来，破旧的卡车在他们的跟前戛然而止，一男子从车上跳下来，朝着他们挥手：“有人需要帮忙么？”
楚鹤居高临下淡淡地说：“不需要。”
卡车司机：“……”
万朝撇了撇嘴，不乐意了，“我说你这人，”他朝着卡车司机说了声，“别介意，他是个天生喜欢说反话的小朋友，还没过叛逆期。”
万朝俨然一副青少年心理学家的姿态，如果他脸上架着眼睛，这会儿恐怕他要配合着整理下往下滑的眼镜，顺道整理一下领结西服了。
那司机像是找回了点面子，阴霾的脸舒展放晴，他很认同地点点头，“这个我懂，不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就是要，折磨人的爱情小游戏，跟这个理论一致。”
楚鹤：“……”
“你说的没错，”万朝笑着看着楚鹤，却说道：“师傅，麻烦带我们一程。”
楚鹤盯着卡车后备箱看了半天，上面快要干涸的血渍□□裸地挑明了，这辆车之前是当做运输尸体用的，楚鹤宁愿自己走，他好心提心万朝：“你就这样跟着他走？这里的东西应该就是他送过来的。”
万朝一笑：“楚鹤小朋友，如果不跟着他走的话，今晚我们真的要跟坑内的一群人共眠了。”
万朝说完，楚鹤不为所动，万朝继续说道：“再说，说不定，你面前的这个坏叔叔已经把你的小伙伴全都打包好，就等着你一个，你不去他们就要等你得等到天荒地老了。”
楚鹤从土破上眺望，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确实看不到村庄和小镇。
他迈开长腿，从土坡上几步就下去了，万朝会心一笑，也跟了上去。
司机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嘴角有点斜，上眼皮耷拉着，带个黑色棒球帽，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头微微往上仰，顺带着就给人老子第一，万物如刍狗的既视感。
司机小跑过来，从车外穿过玻璃，勾着手按开门锁，憨笑着拍着车厢解释：“老古董了，身上总有点毛病，但都是些不要命的毛病，一旦开起来，绝对跟新的无异。”
“一旦要命了，我们跟谁说理？”万朝说。
司机汗颜，绷着脸干笑着：“你可真会开玩笑。”
说跟司机走的是万朝，犹豫着质疑车不好的还是万朝，楚鹤没心情再听他跟司机瞎掰，抬脚准备上，却被万朝一手拦下抢了先。
万朝蜷缩着腿坐上后，还一副悠然自得地邀请楚鹤：“别客气，坐吧。”
驾驶室标准就是两人座，万朝坐在中间，留给楚鹤的位置还没一条狗的大。
万朝再次眼神示意他坐，楚鹤刚要上，万朝又恬不知耻地往楚鹤这边挪了挪。
楚鹤给了他个白眼，“我这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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