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顿时一惊,楚鹤倒并不觉得奇怪,能随意炸自己的人,捡个要命的纸团再正常不过了,完全符合孟天胡乱搞事情搅屎棍的人设。
一向硬气的孟天突然蔫了,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态打量着整间地下室,举止间仿佛一条谄媚而又胆小的柴犬。
“打开看看,”有人小声建议,“说不定就是个恶作剧。”
孟天颤颤巍巍地展开纸团,黄纸黑字就一行:兄弟,借你7天命,100块拿着随便花,无奈之举,好人一生平安。
孟天举着崭新的100元人民币哭笑不得,在这鬼地方也只能当冥币用了。
他使劲搓了把脸,好人一生平安,这应该叫——好人命很快玩完吧?
突然,阴着脸的孟天兴奋地嚷了起来:“我还剩半个小时,总共还不到7天,他怎么借?这应该借不了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哈哈……”
笑声夸张刺耳,带着点穷途末路的疯狂。
众人一脸黑线,同情又无奈地看着他。
蔡勇拍了拍“自欺欺人”的孟天:“兄弟,这种情况就是有多少给多少,余粮全部上缴,正所谓苍蝇肉也是肉。”
孟苍蝇笑容顿时僵住,开场即结局,游戏体验差到爆,随后他飞身扑在沙发上,有点自我放弃的感觉。
“别啊小天。”周城安慰的苍白无力。
孟天到底才不过是一20出头的小伙子,有些沉不住气,“我这都被世界抛弃了,我还不能有点崩溃绝望的情绪?”
周城把目光投向了墙边那处,声音极低弱弱地喊了声老大……
楚鹤依旧悠然地靠着墙,不过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他左手一直摩挲着右手腕。
他的右手腕一圈受过重伤,当时送去医院治疗的时候,给他看病的是30出头的女医生,见了楚鹤,还没张口自己就先脸红的不行了,隔着双层口罩都挡不住的那种。
出于私心,绷带像是不要钱似的,原本5圈就能解决的事儿,女医生愣是给她缠了20圈。
大概这位女医生也看出来了,这位高冷帅哥一看就是反骨长在脸上,从不知道“乖乖听话”怎么写,在学校也是带头跟领导老师唱反调的那种人,所以临走之前,她一再叮嘱楚鹤一周后一定要来换纱布。
楚鹤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
那天他回家洗了个澡就顺带拆了绷带,当然更不会与女医生再次约见,不听话的结果就是——
伤口沾水发炎,刚结痂的伤疤发热还带着点痒,楚鹤沉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碰,时间长了,伤口虽愈合慢慢长好,摩手腕的习惯像是溶进血液,还一直留着。
楚鹤问道:“时间怎么给借的人?”
蔡勇说:“打开纸团1分钟之后系统就会自动扣除。”
楚鹤抬眸看了眼摆钟:11时59分……X秒……
恩……确实只能算X秒。
摆钟不像普通钟表,它没有秒针,只显示小时和分钟。
钟摆那玩意儿还在卖命地摆动着。
再看它,更像是冷血不近人情的催命无常。
手表、手机此时统统报废。
最恐怖的是——没有人知道具体过了几秒,孟天的命还剩几秒。
未知让几秒钟漫长得犹如煎熬,煎熬裹挟着巨大的恐惧迅速支配了孟天,他已经被吓到不行了,他维持着表面呆若木鸡的镇定,抖抖索索地来拉周城的胳膊。
他一拉上周城,就跟通了电一样,两个人一起颤抖果然更明白什么是温柔......个球啊!两人抖到两块巴掌肉都抖麻了,脸跟抽筋了一样,死寂一般的房间能听见他俩牙齿上下打颤。
楚鹤抬手加紧了旁边的孟氏振动器,问了句:“有笔么?”
孟天眼圈泛红,闭着嘴嘟嘟囔囔:“老大,我,我遗书刚进部队就写好了,用不着笔。”
楚鹤:“……”
孟天又绝望地说了句:“老大……我爱这个世界,可他不爱我。”
楚鹤:……这家伙彻底断线了。
出乎意料,倒是刚刚被怼的胡子男先伸了支黑笔过来。
楚鹤目光越过笔扫了眼胡子大汉,胡子男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不过被他很快掩饰过去了,还朝楚鹤善意地伸了伸下巴。
楚鹤接过笔刚写了一笔,黑油没出来,笔尖划着黄纸撕拉就是一道口子。
胡子男突然拍着大腿大笑起来,这种笑在寂静的地下城显得张狂过头了,角落里的人又往后缩了缩,他们木这张脸惊恐着望着门口,生怕笑声再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过了会儿,胡子男直起腰,脸上依旧是阴险得意的笑:“欢迎来到监狱乐园,小嫩鸡们!”说着他从腰上抽出一把小刀,手指轻轻在刀面上磨着,像主宰命运的天主一般来回渡着步子:
“你们以为来这是度假?刚来的时候我都说了要听话,你们不肯,非得动这里的东西,送给你们的见面礼还喜欢么?”
“滚你妈的见面礼!”周城怒火中烧,上去就要揍他,被楚鹤一个胳膊挡住了,最后周城只隔空恶骂了句:“臭傻逼,你给我等着!”
胡子男连声啧啧啧了几句,“对付你们这些菜鸡,真是屡试不爽。不过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叫我声爷爷,可能我还会考虑考虑怎么救你们。”
一直沉默观察着胡子男的楚鹤忽然挪动了下。
“你干嘛?”胡子男厉声呵斥,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又顺手从地上捞了个人挡在他面前,怂的不行,跟刚才的强硬判若两人。
楚鹤轻哼一声,向右两步,又慢悠悠地踱回来。
他的目光又落到胡子男身上,多了些探寻疑惑,随即这种不解直到他看到胡子男手腕上的时间才消失。
一旁的孟天傻逼了,哭丧着脸抱头蹲下,心想完了,彻底完了,黑笔没油,老大也不管用了。
最主要是命悬一刻之际,他看见他们的楚老大还一脸淡定地转着笔,一点不慌。
不过,想想也是,原/子/弹在老大面前爆炸他也不会慌。
就刚刚在地面上,手/榴弹爆炸的那一刻,老大还平静地看了眼自己的遮阳伞在不在身边,正常人难道不应该赶紧护着头找遮掩的地方么?
不过,他从一开始见到老大,就没有见到他为什么事惊慌过,到不如说是没见过他怕过什么。
他身上的秘密貌似很多。
听说他来头不小,上面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对他很客气。
他身体受伤做过手术,本来已经向上面打了申请报告准备回老家修养,部队极力挽留,他才勉强答应做了战略指挥方向的少校。
而与他同级别的人,基本都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那时他才25岁,他本身性格寡淡,不喜热闹,再加上部队戒备森严的坏境,跟他走的近的人就更少了。
倒是部队下面的人,特别是像孟天这样刚进部队的中二少年,迷恋热血打怪动漫,追了几部炫酷拽炸天的无限流小说,觉得楚鹤这股“不近人情”的高冷傲娇简直帅爆了。
也正是如此,孟天刚进部队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烈日当头打着遮阳伞的楚鹤——这是得多牛逼才敢在首长眼皮底下打伞。
楚老大实现了他不曾在学校实现的幻想。
反正他对楚鹤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命要玩完的是自己,老大慌个什么鬼?孟天想到此,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噗嗤一笑。
“他还有10秒。”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同时递过来一支救命的笔。
“够了。”楚鹤说,跟他估算的无差,他点头接过笔,赶在10秒内在那团纸下面画了两个字。
周城在一旁摸着下巴连连点头,暗自称奇。
孟天好奇也凑了过去,老大的字迹不好评判,只能说,配不上他的长相,比男科医院的医生强那么一丁点,透露出骨子里的潇洒不羁爱自由。
他咬着手指歪着头斟酌了半天,试探性地念出了声:“不错?”
楚鹤:“……”
周城使劲儿敲了孟天的头,“你懂个屁,老大这画的是通灵符!”
“战略理论怎么过的?”楚鹤听不下去了。
军事战略理论是楚鹤教的,楚鹤实战经验丰富,他教的随意,部队所有人都听的认真,眼睛都不带眨,毕竟那是被几届老兵称为“死亡坟墓”的变态学科,知识点多的能再参加三次高考,战略复杂程度堪比迷宫,多少优秀的人才都止步于此,墓志铭上基本都写着:老子跟军事战略没完!
周城和孟天都是头破血流勇闯三次才侥幸及格。
但是,周城他们想怼回去:考试是你出的题没错,可试卷上那也是方方正正的宋体印刷啊!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就敢在心里小声哔哔,谁说谁嗝屁!
蔡勇自认跟他们混熟了,围过来伸着脖子看了看,“这是【不借】吧?”
孟天:“……”
周城:“……”
蔡勇瞄了眼楚鹤,心下不禁对这位大佬又多了几分钦佩,淡定就不说了,就是敢往黄纸上写字,他来到这个房间的一周,来往几十人,楚鹤还是第一个。
12点整,摆钟准时准点敲响……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就连空气也跟着震颤,孟天的心也跟着砰砰砰扑通乱撞,他赶紧捂着点,生怕撞破了胸膛跑出来跟他说拜拜。
屋内的人屏气凝神,心里跟着默数着:1…………2…………
——“2了,我操,我听见它敲响第2声了,你听到了么老——”孟天激动地准备和老大来拥抱,见楚老大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他一个猛转弯扑向周城的怀抱,在他怀里上下蹦跳,“城哥你听到了么!我现在才发现,这钟声特马比我女朋友叫我还好听,我回去一定要买一个,天天听,你要么?我送你一个!我决定了,好事成双,送你两个!”
周城也跟着高兴,哪还在乎什么“送钟”,一个劲儿地点头。
就在两人感天动地欢呼之际,一个稚嫩洪亮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庆贺:“咳咳,地下城第23条规定,钟摆敲响的过程中,不会有人死亡。”
孟天:“……”
周城:“……”
孟天顶着一张棺材脸说:“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玩意就是要把人整崩溃他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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