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碧宗的六世小菩提、鲛人血统的小王姬,还有……”矮胖修士眼中掠过一丝诡谲,“那一位……”
“冥门等了千年的小帝星,我昀国圣女的亲生血脉,大祭司亲自赐名的王储世子……若是连这都熬不过去,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些。”
画面忽然一变。
“陌缓归!”身材在一群小孩子中最为高大的男孩咬牙,怒斥,“你是要因为她,放任我们都死掉吗?”
“我本来就没有义务救你们。”清冷的童音微微冷笑,“要我杀了自己的妹妹来救你们?你们配吗?你们是因为谁才能活到现在?”
男孩气瘪。
若是平时,他早就直接下手了,哪里还会在这儿和她多费口舌。
可不这样不行,他打不过对方,九岁铸鼎的王储世子,曾一人守城,敌万军而不败。哪怕已经落到这番田地,也远远不是他能敌得过的。
如今对方始终不同意,那他只能……
男孩盯着她怀中的小女孩,眼中掠过一丝阴暗。
画面再度变幻,这里似乎因为太过悲恸,画面并不连贯,只有模糊的、混着血色的片段。
她怀中的小女孩终究死了。
他们以计将她谋晕,待她醒来,那孩子已连尸骨都不剩。
暗雪这一生被算计得最惨的几次,都是因为对人的信任,因为那份大义与善心。
战场上,她以身体挡住攻向姐姐的剑,却还没来得及问姐姐有没有事,便看见少女惊恐的面孔,然后,狠狠地将她一推。
少女看见自己心上人快受伤了,于是想也不想,便将自己的妹妹推过去挡剑,丝毫不顾她方才才为自己档过一剑。
城墙之上,她为自己身为王储的大义,被逼到用禁术,连内丹都没被放过。
而这一次,因为她对子民的信任,她那么想护好的孩子,在她的怀中,尸骨无存。
而这些人,还在理直气壮地斥责她、嘲讽她、羞辱她和那个孩子,安然于这建立在别人的牺牲和被算计中的生存。
陌缓归是她的宗名,暗雪是她的教名。
这两个名字,无论哪一个,在身为守护者的时候,可以强大无匹,以一己之力,守护住一城百姓。
而当她坠落成魔,也必然会是地狱中最为可怖的一个。
活下去、活下去……
在道貌岸然者还在喋喋不休时,先前还在守护着绝境中最后一点人性的女童,忽然猩红了双眼,猛然向他直扑过去。
挣扎、惊惧、尖叫……仅仅只是片刻,地面上便多了一具人干。
有人在斥责她,有人在咒骂她,有人在试图攻击她……没有关系啊,你们不是说,要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吗?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杀戮,无尽的杀戮,尸骨成山,血污满身。
狡猾奸邪的孩童,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战神眼中,不值一提。
她如猫戏鼠般肆意在她的游戏里。
开始还是新鲜的屠杀,到后来,已成一片腐臭尸海。
她与最污浊黑暗的生物共生。
时间过了多久?十天?半个月?
最终结界被打开的那一刻,如同隔世。
她听见惊喜的议论声,试探的话语……
少女隐没了眸中暴戾的暗色,抬头时,已是一片惊喜又惶惶的表情,如同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兽,身负绝技,却早已被磨平了傲骨。
世人被她的表情迷惑,将她得意地带了回去,去见那个背后的“主上”。
没有人看见少女眸中暗蛰的火焰,正如没有人想到,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属于人的心。
“人蛊”,这一切的惨剧,究竟该归罪于谁?是那个先背叛了的男孩?
不,想出如此残忍的法子,生生制造出这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该死。
她要活下来,她当然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能复仇。
——但彼时的暗雪不愿意去想,哪怕“报了仇”,她心底的阴霾,也绝不会因此散去。
她将自己遭受的一切还给仇人,对方却在临死前痴狂大笑,盯着她,语气诡异地道,他终究是练出了自己想要的蛊。
复仇的本质,不过是将自己变得和对方一样而已。
在世人的眼中,喋血而生的暗雪,又和魔有什么两样?
暗雪不知道这一点吗?不,从她决定做这件事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血债,当然要血偿。我是什么人,也只能我去定义,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
做我想做的事,坦然承担,永不后悔。
……
在洛缓沉浸在“她”的记忆里的时候,天界,凤族却正在经历一场浩劫。
一到强悍的灵力波动袭来,林长老脸色大变,不得不停下手中的阵法,尽全力结出一个手印,试图抵挡这一击。
然而修为已臻致帝君,又有暗雪那一世记忆的“洛缓”,岂是他能抵挡的?
“嘭!”林长老的身形生生被逼到十丈开外,丹田之中一阵剧痛,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不对劲……不对劲!
洛缓不过是个小小花神,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此时的凤族宫阙,一成了一片废墟,有无数凤族族人慌乱地逃出宫殿,却又被威压所震慑,瑟瑟地躲在角落里,不敢发一言。
林长老不可思议地望向废墟中心的红衣女子,神色间惊惧万分。
若说先前洛缓身上,还能给他几分千年前的熟悉感,那么此时,他面前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红衣烈烈,风姿绝世。
她自尸山血海中爬起来,曾啖肉饮血,睥睨天地,曾以一己之力敌万军,亦曾谋划天下、执掌九鼎。
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王。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哪里还是千年前的受气包洛缓,那分明是一尊魔神!
暴戾邪肆的乖张之气,从她身上盘旋,浓烈得席卷了整片天空。
纵有少数几个凤族精英,斗胆组队上去试图降服她,也统统在一击之内被她斩杀。
然而真正可怖的,并不是不是凤族精英的全军覆没,而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闲散带笑的模样,根本不曾使过全力!
她看着底下一波波冲过来的凤族众人,眼神戏谑而怜悯,如同九天之上的至尊神佛,在看待困于轮回中的蝼蚁。
若是有人曾见过九重天上至高无上的祖神,便会发现,“洛缓”此时的眼神,分明和他们一模一样!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神坻的大爱,到了极致,便是一种极度的冷淡和漠然。
尚且还存活的凤族上位者,纵然还有余力,也不敢再上前了。
他们只能在暗地里瞧瞧观望,在极远的地方,根据对方“随手”扔下的攻击,去揣测对方的实力。
然而越是观望,越是心惊。
凤族的护族阵法,哪怕是帝君级别的人物,甚至是天帝来攻,都能抵挡上一阵子。
可在对方手中,却脆弱得如同一层薄纸,随手可破。
对方的修为究竟有多深?难以想象。
他们也曾试图向天帝传灵讯,向六界的世交求救,希望他们能来制止一下。
然而天帝任由他们传讯,从头到尾,半句话都没传过来。
凤族宫阙也在天界,“洛缓”闹得这么大动静,天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样,若是凤族得罪的是妖族,是魔族,甚至是鬼族,他们都有可能去助凤族一臂之力,可如今在那里的,是洛缓!
是九天神子认定的伴侣!
天帝自己的头衔,都靠人家爹娘赏赐呢,更不用说,如今的大千世界,万千种族,说到底,都是人家父母无聊时创造的玩意儿。
那是真正可创世、可灭世的人物,别人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他们是真的哪怕天地覆灭,都依旧会存在,依旧会强大无匹。日月星辰更不过是随口捏造的玩意,岂敢说与他们同辉?
闹吧闹吧,姑奶奶开心了就好。
就算真把凤族给团灭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本来就不过是凰族祖先尾巴上一根羽毛,食妻啖女才能在洪荒时代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劣质种族,灭了就灭了,沧海桑田,这天地间被灭族的人还少吗?
天帝、道祖、佛祖在此时保持了难得一致的沉默。
然而偏偏就有人,去打破了这个沉默。
玄衣红发的男子懵逼地从自己塌陷的逃出来,一抬眼,却看见前方原本华贵清雅的凤族宫阙,全部倒塌了。
???
男子更懵了。
瑟辛帝君归去后,天地间就没几个人打得过他(诀弦是不屑跟他打,太弱了,但这位太子爷根本就没把九天神子列入“可打架”的范围,开玩笑,神子一个念头即可化作法则,心念一转对方就死了,这还怎么打。)故此,养成了他跋扈而又狂妄的性子,上天入地从来肆意而为,此时间前方有战事,这位太子爷非但没像旁人一样地逃命,反而兴冲冲地向着灵力威压的源处冲了过去。
艹你大爷的,扰了我的好事,怎么可能就这么善了!
男子丝毫没意识到,往常若有人在天界作乱,早就有天军将其制服了,若是制服不了,就势必会有几方大佬前来镇压。
可今天,别说大佬前来镇压了,前面连鸟都没得一只,就连凤族本部,除了如林长老这般自己作死早早陷入战场的,都躲在无人处,把自己藏得好好儿的。
这分明是各界大佬,都想任由姑奶奶玩儿痛快,根本不敢掺和这摊子浑水。
男子此时是自己没意识到,可若是他意识到了,其实也只会更加兴奋——可得会会这个如今六合间难得能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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