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宁之确实来了丞相府。
进府后直接被管事引去了爹爹的书房。
杨思儿猜想应该是与舅舅方才说的事情有关。
回想往事,她虽没有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但也知道五皇子不是个多事的性子,更没有向圣上力荐爹爹做礼节大臣的事,聂宁之也没有来府上找过爹爹。
前世,庆贵妃生下瑾王爷不过月余就走了,聂宁之是在太后身边养大,不过因从娘胎里带了病,从他出生身子就极弱,据说七八岁之前都没稳住根,有两三次都差点被阎王爷带走,太后没日没夜的陪着,整日吃斋念佛,聂宁之才算是熬了过去。
正因如此,圣上才早早的将他封了王爷、分了府邸,从宫里搬出来专心养病。
看似圣上将他赶出了太子之位的人选,但就连思儿这种闺阁女子都能明白圣上的用意。
圣上膝下皇子公主众多,特别是几个皇子都盯着他的皇位,兄弟之间难免算计,可聂宁之的身子弱,费不了那心神。
早早被封了王爷,便不用在那些算计之中。
前世,聂宁之确实一直在安心养病,从未上过朝,也很少出王府,整日在王府里呆着。
没事就下下棋,看看书,溜圈散步,身子时好时坏,吊着半条命活着。
但在那场夺嫡之战中,儒雅温和的三皇子、沉默寡言的六皇子、能言会道的七皇子、以及九皇子、十皇子都成了这场夺嫡的牺牲品。
就连二皇子聂宁临,最后也被以叛国的罪名斩首,府内妾室儿女全都殉葬。
唯独聂宁之,安稳太平。
这些日子,他帮自己那么多事情,好像已经费了不少心神。
这么一想,杨思儿竟觉得不好意思了。
从秋千床上坐起,又招来雪灵道:“你去药铺买根上好的人参偷偷送到王府去,就说多谢瑾王爷这些日子费心帮忙。”
雪灵犹豫着出声提醒道:“小姐,王爷喝的药和补品都是由宫中太医院送来的。”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委婉的告诉杨思儿,外面店铺里的那些东西,王爷可能看不上。
奈何杨思儿心思太浅没听懂,以为她是说外面的药材不像宫里那般查的严谨,怕被有心人下毒。
她沉思片刻道:“王爷身子娇贵,可宫里的东西我也弄不来,你且去买了送去吧,我们心意送到了吃不吃是他的事儿。”
两人的心思不同,话却误打误撞的对上了。
雪灵见小姐这么说,她也不再多言,拿了小姐的牌子转身出了院子。
……
午后,阳光炙热,门窗全开,可依旧没什么风吹进来。
杨思儿热的烦闷,不由换了身衣料轻薄的窄袖短比甲,齐腰褶裙,由着丹红在旁打扇,才算是舒适一些。
左右闲来无事,她便看到放在角落的古筝,让碧罗两人抬了出来,伸手随意拨弄了两下。
古筝发出低沉悠扬的声音,一时间竟勾起了杨思儿的弹琴的馋虫。
让碧罗去取了凳子来,坐在古筝前弹了一首小曲。
十多年不碰,确实生疏不少。
可那些学了多年的东西早已刻在脑子深出。
随便弹了几曲下来,杨思儿竟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这时,碧罗不由倾身上来小声提醒:“小姐,瑾王爷来了。”
杨思儿一怔,诧异的朝窗外望去。
院外,并无一人。
碧翠的不得不再次小声提醒道:“小姐,王爷在外厅。”
杨思儿惊得猛然转头,就见屏风后一坐一站两个身影。
她起身朝屏风外走去,就见聂宁之正面带笑意的品茶。
“臣女拜见瑾王爷。”
杨思儿面上恭敬行礼,心里却大骂这瑾王爷是个没规矩的浪荡子。
因知道他来,杨思儿为了避嫌都没去庭院里闲玩。
谁料想他竟直接来了她院子里,还不知何时进了她屋子,女子闺房可是男子随意能进的?
“想骂就直接骂出声来,让本王也听听都骂了些什么。”一道带着浅笑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杨思儿心中腹诽。
“臣女不敢。”
“骂都骂完了,还有有何不敢的。”
“……”
不过显然聂宁之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聂宁临来了,令尊正在接待,本王不想与他撞上便只能来这庭院里避一避,。”
说着叹了口气:“本王为令尊出谋划策累得心力交瘁,没想到杨大小姐还有闲情逸致在弹筝,还真是个雅人。 ”
听着他话中的调侃之意,杨思儿瞬间涨红了脸。
明明觉得他说话难听,可她愣是憋不出话来反驳。
“瑾王爷,这是臣女的闺房,还望王爷自重。”
明明看着那般风姿俊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怎么总是做出这种出格越矩的事。
许是听杨思儿说的话有些重,站在一旁的韩洲听不下去开了口:“杨大姑娘恕罪,请容小的说一句,方才我家主子院外站了许久,听杨姑娘弹得兴致盎然才没让奴婢打搅你,只不过我家主子身子弱,在这烈日下站了不过片刻就觉得头晕脑胀,眼见要站不住了,小的才斗胆问了碧罗姑娘是否能进屋坐会,若是杨姑娘生气就惩罚小的吧。”
杨思儿被说的又哑了口。
听了这一番解释,心里暗暗后悔方才那句确实说重了。
再说她与舅舅没少爬墙去偷看他,哪有资格让他自重。
杨思儿咬着下唇,屈膝欠了个礼:“王爷见谅,臣女一时心急才说重了话。”
聂宁之倒也不生气,反笑道:“原本是想喝了这盏茶就走,如今本王可要多坐会,不然对不住你这自重二字。”
“……”
杨思儿被他说得没了脾气,坐在左手边下座,开口转移话题道:“瑾王爷方才说二皇子来我们府上了?”
“嗯。”
杨思儿蹙眉,声音冷了下来:“他来做什么?”
聂宁之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杨思儿身后的碧罗、丹红。
杨思儿明白他的意思,对着两人道:“你们出去候着,别让其他人进我院子。”
聂宁之也跟着让韩洲也跟着出去候着。
三人很快退出去,片刻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聂宁之四处看了看道:“方才身边还有人跟着你就那般慌张,现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你就不怕外人的传的闲话更难听。”
杨思儿无奈道:“从王爷进了我这院子,闲话就已经传开了,不差多这一分半点的。”
聂宁之抿嘴轻笑:“你且安心,并未有人瞧见本王进这院子,只要你院子里的人嘴严实,你这闺誉还能保得住。”
杨思儿此时的心思不在闺誉上。
“瑾王爷……”
聂宁之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打断她道:“如今离藩国外臣进京仅剩两月有余,想必聂宁临是来劝说令尊推了这事,前世这个时候他也来过。”
杨思儿转头看向他。
男人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道:“安插眼线只为自保,并没有害人之意。”
“臣女突然好奇了,王爷您一个病弱之躯怎么培养这么多线人的,若臣女没猜错,你这线人遍布整个京城吧。”
聂宁之自嘲道:“许是病的还不够彻底吧。”
杨思儿一怔,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从他进院子都一直很安静。
往常见他,都是恨不得将肺给咳出来。
有时咳得猛了,声音都变哑了。
根本不用通报,在屋里光听咳嗽就知是谁。
聂宁之出声打断她的思绪道:“聂宁临会劝令尊不要接下此事,待你父亲推了后,他再力荐何侍郎接任,这样才能方便他与那些藩国外臣见面。”
“何侍郎是聂宁临的人!”
聂宁之淡定道:“这有何稀奇。”
想要夺嫡,身边没几个得力人手可怎么行。
杨思儿压制住心里的慌乱道:“那我爹爹要接下这差事吗?那聂宁临不是更好找理由陷害我爹爹。”
“事情还没发生,你慌什么?”
怎么可能不慌,这事一旦出了岔子,她爹爹就是死罪,还会被抄家。
虽说她今世定不会嫁给聂宁临,可让她再看着爹爹死一次……
“若是令尊接下此事,在京城这段时间聂宁临就不能与那些藩国外臣轻易见面。”
杨思儿瞪大眼睛问道:“只要他们不见面,圣上就不会怀疑,那样我爹爹就会无事是吗?”
听了这话,聂宁之忍不住笑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明明比别人多活了十多年怎么还这么蠢笨,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
杨思儿算是看出来了,这聂宁之就是不调侃她两句,心里就不舒坦。
她本就是闺中女子,哪懂朝堂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只想爹爹能好好的。
聂宁之站起身,走到她旁边道:“藩国外臣好不容易进京,聂宁临怎么会不与他们见面,至于令尊会不会无事,就看他如何做了,若是对聂宁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是放纵不管。”
“我爹爹不会的。”
“若是以往杨丞相或许不会,但别忘了,你与二皇子有婚约,你爹爹为了你……”
“那我……那我这就去与爹爹说解除……”婚约的事。
杨思儿刚要站起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就摁在了她的头顶,让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急什么。”
杨思儿仰着头看他,记得眼圈都红了:“这事有关爹爹性命,臣女怎能不急。”
“你呀,就适合弹弹古筝,荡荡秋千,好好看戏,剩下的交给本王。”
说着单手负于身后,缓步朝外走。
杨思儿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道:“臣女在此多谢瑾王爷,若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请王爷明示。”
就听屋外传来一道呲笑:“就你这蠢笨的脑子还想帮忙,别添乱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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