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月棠院里:

    杨思儿一早就听碧罗的禀报。

    先是丞相看上去精神头不错,早早去上了朝。

    吃过早饭,奶娘又来说舅舅家的梁浩邀晖儿、俊儿玩去府里玩,来请个恩准。

    杨思儿不但恩准了,还让奶娘带着两人在那边多住些时日。

    如今偌大的府里只剩下她一个主子。

    杨思儿非但没怕,反而松了口气。

    爹爹与幼弟不在,她便没了顾虑。

    她没有陪着碧翠在你明我暗的较劲的闲情逸致,直接让两个婆子将她绑了过来。

    正屋里,杨思儿坐在椅子神情镇定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碧翠,直接问道:“且说说昨日你去医馆做什么?”

    碧翠听了问话,浑身打了个哆嗦,声音都跟着打颤:“小姐恕罪,奴婢……奴婢的娘这几日总是觉得头晕脑胀,嗓子痒痛,便去药铺里拿了些药。”

    “药呢?”

    “奴婢急着给小主子们买方糖,出去时没带足银子,所以没抓到药。”

    杨思儿懒得与她嘴上周旋,直接对着摁着她的婆子道:“搜她的身。”

    碧翠一听,拼劲全力反抗,哭着喊:“小姐,奴婢可是您身边伺候的人儿,大白天的您让人直接在这厅里搜奴婢的身,若是传出来,奴婢可真的没脸活了。”

    杨思儿像是听不到一般,神情没有半分动容。

    见两个婆子堪堪将她压住,无暇空出手来,侧头道:“丹红,你上去搜。”

    丹红没有丝毫犹豫,走上前去就动了手。

    碧翠用力挣扎,嘴里骂着难听的话,丹红不做理会,将她从头到脚搜了个遍,最后在她内衬里搜出一包褐色纸包着的药。

    丹红将药包呈给杨思儿看:“小姐。”

    药包搜出,一直大喊大叫的碧翠瞬间没了声,不用两个婆子摁着,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杨思儿看了她一眼,对丹红道:“送去医馆里让大夫看看这是什么药。”

    丹红领命出去。

    这时,碧罗快步进了屋子,欠了个身道:“小姐,林家二小姐送来拜帖,说想午时来府里看望您。”

    林淑依,林太傅的孙女,与杨思儿同岁。

    两人性情迥异,却格外的投缘。

    后来两人各自嫁了人,来往便也少了起来。

    她祖父林太傅一直看不惯二皇子的性子,觉得他野心太盛,是个冷血性子,不适合做皇帝。

    反而是三皇子,性格温和,以礼待人,堪称儒雅典范。

    而后,老太傅也确实将他的孙女嫁给了三皇子。

    不过在夺嫡时,三皇子惨死,林淑依也跟着去了。

    杨思儿回了神,对两个婆子道:“先将她堵了嘴关去柴房,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去看望。”

    两个婆子领命将心如死灰的碧翠带了下去,碧翠看着她颓然的背影哀叹了口气。

    一边扶着杨思儿去里间整理仪容,一边道:“碧翠这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

    奴才谋杀主子,那可是死罪。

    她与碧翠同为奴婢伺候小姐也有几个年头了,说没半点感情,那是假话。

    杨思儿淡淡道一句:“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说着她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幸亏碧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惊慌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杨思儿扶着梳妆台坐下,摆了摆手道:“无事,你去让人准备些吃食吧。”

    自从昨日她收到那张纸条后,就再也没吃过东西,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如今药已经搜了出来,她也不担心被下毒了。

    前世她被碧翠害的身子极弱,总是病恹恹的,什么事都无心去做、无心去想。

    如今她可要保护好这康健的身子,不能让它有半点闪失。

    她还要爹爹救下来,要两个幼弟健康长大,要舅舅不会贬职,要身边的亲人好友都健健康康的活下来。

    老天爷给她一次机会,她怎能不珍惜呢。

    吃过饭,重新整理了妆容,前院便传来了林家二小姐到了的消息。

    杨思儿前去迎接,刚走到院子就见一个婆子领着两个人走进了庭院里。

    她一眼便看到了一身素雅衣衫的林淑依。

    她的性格与名字相近,淑雅端仪,一看就是知书达理,高门深府的闺秀女子。

    “淑依。”杨思儿先开了口。

    林淑依见她时也是面上欢喜,快步走上来道:“思儿。”

    她先将杨思儿打量一番,眼圈泛红道:“你瘦的多了。”

    杨思儿惨淡一笑,携着她的手朝自己院子走。

    如今距离丞相夫人病逝也有些时日了,可庭院里看上去依旧死气沉沉,一眼看过去,花圃、草地还是那些东西,可过于素净,连个其他花色都没有。

    再看杨思儿,衣衫也是一身素雅,头上仅仅插了只碧玉簪,许是为了见她,脸上涂了些许胭脂,稍显了气色。

    可通红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她,可见她昨夜睡得并不好。

    “思儿,你可要看开一些,别进了死胡同。”

    林淑依说的委婉,示意她别因为丞相夫人走了,就整日郁郁寡欢。

    “前段日子还听说你病倒了,如今可好些了?”

    杨思儿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笑道:“淑依,你这口气怎么和我爹爹一模一样,病已经好了,我也没整日钻那死胡同,你快别担心了,难得你来看我,我们先进了院子喝口茶在聊。”

    说着两人进了屋子,杨思儿命人重新沏了一壶茶,直接将林淑依拉去隔间的软塌上坐下。

    熟知的老友间见面,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往日一向端庄的林淑依也松快的笑道:“说来,咱俩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杨思儿心中感叹:何止有些日子,应该有十多年了吧。

    “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本想来看你的,可娘亲说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让我别来总叨扰你。”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这般客气了。”

    杨思儿与她十多年不见,并没有太多疏离感。

    前世她在那院子别说朋友,除了丹红,连个仆人都不会去她院子。

    许是孤单久了,这突然来了个朋友,就激动不已。

    两个投缘的女子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说说笑笑,吃吃玩玩竟很快到了下午。

    本想杨思儿本想留她一起吃饭,可林淑依拒绝了,说回去太晚不好。

    将林淑依送走了,杨思儿才想起来,问碧罗:“丹红去医馆回来了吗?”

    碧罗摇头:“她出府已有两个多时辰了,方才奴婢就觉得不对劲,已经派了两个府里的小厮出去找了。”

    杨思儿皱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丹红向来是个听话的,杨思儿交代她去办的事情,向来都办的妥帖,这次是怎么回事?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那两个被派出去的小厮回来复命,说是去几个医馆问了没人见过丞相府的奴婢去问药。

    杨思儿听了,瞬间没了思绪。

    丹红没去医馆,如今眼见着天要黑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她又派了几个小厮出去找。

    ……

    戌时初:

    天色已大黑,丞相府看似平静,其实月棠院里已经乱了。

    如今已过去大半天时间,可丹红依旧没有消息。

    而丞相府东北的角门处,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婆子走了出来,直朝丞相府后面走去。

    在丞相府后巷,有几排房子,那是给那些有了家室的奴仆住的,两室一院的小三间,足够一对夫妻或者一家三四口住了。

    老婆子故作悠闲的回了自己院子,一锁了大门,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四周查看一番,急冲冲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亮着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老汉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看他身上的穿着可以认出他是丞相府的一个管事。

    老婆子进来后又将屋门反锁,紧张兮兮的小声道:“她醒了没?”

    老汉摇头:“我那一下打的重,短时间内她醒不来。”

    里屋床边,一个瘦弱的丫鬟被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帕子,闭着眼睛昏迷不醒。

    老婆子走近,一脚踢在了丫鬟的腰上,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连我女儿的差事都敢抢,看我弄不死你。”

    “哎呀你行了,待会再将人踢醒了,反而麻烦。”

    老婆子撇撇嘴,坐在男人旁边道:“他爹,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主子知道碧翠买药的事了,幸亏我们知道了消息将她截了,如若不然咱家碧翠定是要没命了。”

    老汉生气的拿烟袋在桌子上磕了磕,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整日不教咱闺女点好,连给主子下药的事你们都敢想,真是不想要命了。”

    老婆子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你个没良心的,我们俩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昨儿主子和账房先生对账查到了你头上,我和咱闺女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给主子下点药,再说我们没打算要主子的性命,就是想让她病几天,容我们想法子将账给糊弄过去。”

    老汉听了,说话没刚才的强硬:“既然想帮我,怎么做事这么不干净,竟然让主子发现了。”

    “唉,我哪知道碧翠怎么做的,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咱闺女还在柴房关着呢,我刚才去求了主子,主子没空搭理,老婆子我一大把年纪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到现在腿还疼着呢。”

    说完看了看里间道:“拿包药你处理了吗?”

    “处理了,换了包退烧的补药。”

    “那我们现在去放了她?”

    老汉沉思几秒,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不行,主子又不是个傻的,这丫鬟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肯定是有问题,很容易就联想到咱们头上。”

    老婆子慌了神:“那……我们可怎么办?”

    老汉声音浑浊的眸子冷了几分,道:“自然是要演一场戏。”

    说完与老婆子附耳说了几句,便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去了。

    后巷深处:

    这里鲜少有人来,是男女偷情私会的好去处。

    老汉戴了顶纱帘帽子,身后跟了个穿着邋遢的乞丐,那乞丐手里拿着一个白馒头一个鸡腿狼吞虎咽。

    说起来今日真是财神光顾,这看不清脸的老汉说让他办个差事,若是成了就给他一两银钱。

    一两银钱,那可是农家户小半年的收入,他一个乞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而且一听是美事,想都不想便应下了。

    半路老汉还给了他两个馒头一个鸡腿,说让他补充一□□力,等下好办事。

    今日天空挂的残月,星星也稀疏,四周暗的脸对脸都看不清面容,正好黑着办事方便。

    她将昏迷的丹红搬到了一个暗处,看了看四周没人,慌忙走了。

    可这老婆子不知,在她刚走不久,一个高大的黑影扛着一个人从房顶跳了下来,将身上的人往暗处一丢,背起旁边被绑着的瘦小身板扛了起来,爬房翻走了。

    很快,老汉将吃饱喝足的乞丐带到了地方,指着暗处的人道:“就是她,你好好办事,明日我看结果,若是办得好,明晚你来这里,我将剩下的一半银两给你。”

    那乞丐笑的猥琐,开心的点头:“老爷您先走,小的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说着就朝那昏迷的人扑了过去。

    老汉看着那昏迷不醒的瘦小身板略有些不忍,但还是转身走了。

    ……

    深夜,杨思儿睡不着,坐在桌案前蹙眉深思。

    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没办法预料丹红是否出事。

    她也让人去查了碧翠的爹娘家里,都没有收获,丹红到底去了哪呢?

    正当她专心思考时,她的屋门被人敲响。

    她警惕的起身走到走边:“谁?”

    外面没有声响,如今深夜,杨思儿不敢乱开门,又问了是谁?

    门外依旧没人回。

    过了许久,外面没了声响,杨思儿将梳妆台上的一把簪子藏在袖子里,缓缓开了个缝。

    门外毫无动静,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们都睡下了。

    她扒着门缝四处查看,便看到屋檐下躺着一个人,她被吓得猛抽一口凉气,再仔细看去,觉得这瘦小的身影十分熟悉。

    “丹……丹红!”

    杨思儿惊呼一声,将门打开,蹲下身子上前查看。

    看她闭着眼睛毫无反应,探了下鼻息,发现只是昏倒了才放了心,想要将她挪回屋子却不想丹红这瘦小身板这般重,她使了大力才将她拖进屋子,最后力道没控制好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痛的杨思儿眼泪都出来,心里庆幸道:得亏现在夜深了,没人看到这狼狈的场面。

    可她不知,夜确实深了,可这场面还是有人看到的。

    西厢的屋子后,两个男人正站在那里,其中被扶着的那位低笑出声,道了句:“瞧,这就是你口中聪慧的人儿。”

    韩洲不答,心里却觉得自家王爷说的对,这杨家大小姐的身子确实太弱了,那奴婢他明明单手都提着轻,她竟这么费力。

    ……

    清早,杨思儿梳妆好出了屋门,就见院子里那个老婆子还跪在那里。

    见到杨思儿出来,立马俯下身子,假装痛哭,声音哽咽道:“小姐,求你开恩,饶了小女吧。”

    杨思儿这次并没有直接从她面前走过,而是出声道:“陈婆子,你且抬起头来。”

    老婆子闻言,抬起头,先是看到主子,紧接着就见到了她身后的两个奴婢。

    看清楚其中一个,她直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吃惊。

    杨思儿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有了思量,随后不动声色的转身去了偏厅用饭。

    她吃的心情舒畅,外面跪着的陈婆子却心焦难耐,她怎么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翠儿她爹不是说办的十分妥当吗?

    怎么今儿一早丹红就好好的站在这,神情淡定,丝毫没有昨夜被侵0犯的痕迹。

    她正想不通事情头尾,身后院门口传来一道哭喊:“小姐救我,求小姐为奴婢做主呀。”

    陈婆子闻声转头,就见碧翠衣衫凌乱,脚步虚浮的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泪痕,走进了还能看到她脖颈上的点点红0痕。

    陈婆子看到这场景直接愣了,反而是碧翠扑到她怀里,哭喊着:“娘,翠儿完了,翠儿完了呀!”

    陈婆子双手打颤的将她抱在怀里,同样哭喊着道:“我的宝呀,你咋会弄成这样呀!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做出这么畜生的事!”

    碧翠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夜我明明被关在柴房里睡觉,谁知脖颈处一痛就昏了过去,早上醒来就在后巷子了被人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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