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说:病娇小驸马 作者:百啭千迴
    闻人嗣音一梦惊醒,泪流满面,冷汗湿透浑身衣衫。倏忽坐起身,破晓之前,万籁俱寂。

    闻人嗣音跌跌撞撞地,坐在镜台前,拾起铜镜,双手颤颤微微地,抚摸镜子里的容颜,仿佛镜子里另有其人。

    一夜梦回,往昔涌上心头,彻骨疼痛。

    梅宴三日。

    大雪骤降,宴客纷纷入各殿内,避雪、驱寒。

    独独闻人嗣音,一袭白衣、胜雪,一步一踏,登上高台,寒风裹着雨雪呼嚎,风满高楼。

    白色发带,绕着黑发,迎风飘飞。

    闻人嗣音扶栏,一跃而起,立于高栏之上,极目望尽,不见故人。

    任由风雪灌入,刺骨严寒,衣袍迎风,猎猎作响。闻人闭目,张开双臂。

    此架势,落在外人眼里,却教人看得心惊肉跳。楼下一阵哗然。

    倏忽,身后一道力量将闻人扯下,一瞬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闻人嗣音,倏忽起身,回头,见公主一脸幽深地看着闻人,似在探究什么。

    公主惊觉,闻人嗣音比她想象中还要轻,似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公主的指触,还残留着闻人嗣音身上传来的冰冷。

    闻人嗣音,察觉公主的眼神,轻巧避开,不以为意地拂了拂,身上的已然化成水珠的雪絮。头发已然沾湿,滴着水珠。

    朝公主作揖,道:“无意惊扰公主,还请恕罪。”起身,意欲离去。

    公主忽而握住闻人嗣音的手,不及闻人反应,公主便拉着闻人,走出高台。

    候在阶梯间的侍女,忙上前,随着公主的脚步,为二人撑伞。

    已有不少人投来看戏的眼神。闻人嗣音一阵窘迫,却又不敢贸然,拂了公主的手。公主拉着闻人,步入内院。

    待公主将闻人嗣音带入殿内,松开闻人的手。闻人方开口:“公主,我一介男子,多次出入公主内院,恐怕不妥,何况今日人多嘴杂。”

    公主不置可否,自顾地拿出方巾,替闻人嗣音,擦拭发间滴落的水珠。见闻人发带松动,欲伸手,替闻人调整。

    闻人侧头,躲过公主的动作,道:“闻人惶恐,不胜公主如此费心,公主大可遣闻人回府,自行收拾一番。”

    闻人言语间,带着疏离。闻人内心,早已筑起高高围墙,自己出不去,外人进不来。

    公主也不气恼,不紧不慢道:“你可受得这寒气入侵,一趟回去,不怕再卧床三日?”

    闻人踌躇间,未觉,公主轻轻扯下闻人的发带。

    一瞬,黑色长发,如瀑散落。闻人嗣音仓皇背过身,僵在原地。

    意欲,推门而去。一道“站住。”喊停闻人的脚步。

    公主缓缓走至闻人嗣音面前,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

    闻人嗣音眉宇紧蹙,瞠着一双如寒潭的黝黑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公主,看不出心绪。

    一头如瀑长发,随意披着,带着略微湿漉的黝黑,肤白入雪,唇色极淡,轻抿,略带寒意。分明是个浑身带刺的小妮子。

    公主噗嗤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伸手以方巾轻轻擦拭,闻人嗣音带湿的长发。

    闻人嗣音握住公主的手,停下她的动作,声音铿锵道:“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我,我绝无多言。不过……”

    话音未落,公主开口道:“我为何要处置你?”

    闻言,闻人嗣音略显惊讶地看着公主,公主笑道:“未曾见过竟有主动领罚之人。”

    闻人嗣音,反应过来,忙松开公主的手,公主的手很暖,即便抽手,暖意也还在闻人手心逗留。不若闻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是冰凉的。

    公主将闻人嗣音按坐在炉火前,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茶雾氤氲,嗣音顿时暖和下来。

    嗣音垂睑,饮茶间,思及公主,是为何意?是要帮她隐瞒的意思吗?

    “阿音,阿音……”

    公主唤了两声,嗣音方回神,怔怔地看着,公主眉目带笑,如水嗓音轻唤她阿音。嗣音,恍如隔世。

    梅宴结束,闻人嗣音恢复早朝。

    下朝路上,前往醉仙楼,准备外带一份醉鹅,顺便捎一壶醉仙酿。醉仙楼顾名思义,这都城二绝,便是醉仙楼的醉仙酿,世人道,醉仙,醉仙,不羡鸳鸯不羡仙。

    等候间,遇见信步而至的二皇子梅珺璟和四皇子梅翊尘,嗣音意欲行礼,见他们眼神示意,便作罢。

    因遇见嗣音,他们便拣大厅的位置坐下,邀嗣音入座小叙。

    嗣音刚坐定,四皇子便问道:“你也嘴尖,来此饮酒?”

    嗣音扯了扯嘴角,道:“在下准备外带一份醉鹅和……一壶醉仙酿。”嗣音还是承认了,自己也是冲这口而来。

    二皇子问道:“为何不在此用膳,外带岂不稍逊其味?”二皇子给人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感。

    “是啊,不若与我们在此,一同用膳。”四皇子附议。

    嗣音道:“家有老小,准备带回去,与他们一同品尝。”

    二皇子复问:“家有老小,何故不曾听闻?”

    嗣音复道:“殿……公子误会了,家中有一老管家和侍女,自小在身边,于在下,如同亲人。”

    二皇子点点头,恍然。

    谈话间,嗣音的外带已经备好,便与两位皇子道别,带上东西,回府了。

    刘伯早早做好了午饭,闻人把醉鹅交给锦字,装盘,上桌。嗣音悄悄藏好一壶酒。

    闻人嗣音对自家高阁,布置了一番。嗣音喜欢呆在高阁。适逢冬日,嗣音便将高阁四面,围上一道厚厚的、绒毛衔边的帷幔,余阶梯入口处,设以门帷,这便阻挡了寒风入侵。凭栏远眺,便留给其他季节吧。

    楼阁四角悬以四颗夜明珠,于密不透风的高阁中,泛着柔和的光。楼阁地板,以狐绒软垫铺就,设以茶几、香炉。闻人喜欢赤脚踩在软垫上,行走。

    今日,午后。

    高阁,薰香袅袅。嗣音偷偷将醉仙酿,带上阁楼,还有两碟小吃。阁楼门外,挂着牌匾,翻至“闲人免进”一面。

    嗣音以小火炉温酒,送以小吃、花生米。

    一壶酒,很快见了底,嗣音醉卧软垫,悲从中来,思及如今的自己,偏思安逸,一筹莫展,便心如刀绞。

    蜷缩着身子,将脸没入阴影。

    隐隐约约闻见一串轻浅脚步声,莫名让人心安,嗣音不禁竖起耳朵倾听。

    只觉脚步声停在门前,没了动静,嗣音从臂弯,竖起脑袋,许是那道“闲人免进”的牌匾,阻了来人的脚步。

    嗣音呢喃一声:“进来。”

    “不过,只许一人进来。”随即,复道。

    不一会儿,门帷便被轻轻撩开,嗣音仰着头,忽而眯起眼睛适应,眼前光亮。

    来人转即放下门帷,柔光下,一副柔美的面容,满含笑意,蹲下身,凝视着蜷缩在软垫的嗣音,双眸水波轻泛。

    “阿音。”如水桑音,轻唤一声。

    嗣音醉意朦胧地坐起身,长发随意披着,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公主,不知是梦还是真?

    嗣音念头刚落,便付诸行动,伸手,轻捏了捏公主的脸颊,指腹传来柔软温和的舒服之感,便不愿松手。

    酒壮人胆,嗣音伸出双手,握住公主的双颊,细细观摩一番,直呼其名道:“梅青瑶……”

    公主略显惊讶地看着她,却因她的后本句给逗笑。

    “……这名字好听。阿瑶。”

    公主伸手,轻轻抚摸嗣音的脑袋似在抚摸一只小动物。

    如水嗓音,飘然而至:“阿音,哭便是哭,笑便是笑,心中有泪,便让它流出来。”

    嗣音伸手抓住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嗣音在她掌心轻轻蠕动脸颊,悄无声息间,一抹泪,潸然而下。

    待嗣音酒醒,扶着微沉的脑袋,回想起,似乎做了一个梦,这一回,竟梦见了长公主。

    忽而,睹见茶几上,白玉碟上躺着好些个晶莹剔透的荔枝,表皮尽去。

    嗣音惊异,细细回想,方才究竟是梦是醒?眼前之物,却提醒她,并不是作梦,公主真的来了这里,她与公主也有过真实交谈,只是嗣音全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状甚琼诡,味特甘滋,百果之中,无一可比。嗣音边想,边将荔枝送入口中,下一秒,就忘乎自己在想什么了。

    下楼,嗣音才知道,不仅一盘,公主命人送了一篮荔枝过来。隆冬时节,公主哪里弄来那么一篮荔枝,真是贫穷限制了人们的想象。

    嗣音饶是将荔枝,全府上下分个遍,也还有一堆,荔枝不经放,嗣音喜欢得紧,便有了借口,吃个痛快。

    翌日。

    便顶着嘴边两个泡,去上早朝。

    嗣音路遇,众皇子策马齐驱。

    嗣音俯首,作揖道:“闻人嗣音,见过诸位皇子。”

    大皇子梅宸廑,开口道:“在外,无须多礼。”大皇子策马,身躯凛凛,卓尔不群。

    四皇子先行发现,嗣音的异样,噗嗤一笑,道:“闻人,你这是昨日酒后,干了什么坏事,嘴都溃烂了,哈哈。”四皇子笑容粲然,纯一不杂。

    “阿尘,不得无礼。”四皇子身畔的二皇子轻声道。

    众皇子仍齐刷刷地,看向嗣音,嗣音一阵窘然,道:“昨日小酌,贪嘴多吃了几颗花生米,上了火。”

    三皇子梅显曜,自始一言不发,只偶尔向嗣音投来,略带探究的眼神。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嗣音只得扬嘴笑笑,他很快便转移视线。

    四皇子是他们之中的话匣子,似有他在,气氛就不会冷下来。

    “既然你也喜欢饮酒,改日便与我和二哥,一同到醉仙楼,小酌一杯。可惜,大哥和三哥不喜饮酒,否则便热闹了。”

    虽是极轻,嗣音却清楚闻见,三皇子嗤鼻一声,轻策两下,打前去了。

    料来,三皇子是嗤之意欲结党营私,也不知四皇子是不是有心问道,看他一脸无邪,嗣音竟不愿揣测,只是久居深宫之人,真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全当四皇子善意发问,嗣音回答的却不是一场酒席这么简单,而是决定将步入哪一个阵营。

    嗣音可一点也不想卷入这宫廷纷争之中。

    就在嗣音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回答的之时。

    大皇子面无异色,道:“四弟,莫要耽于饮酒,误了课业。”

    “大哥说的是。”四皇子似乎有些忌惮大皇子。道是长兄如父,也是情有可原。

    到达宫门口,自然停下了这个话题,嗣音松口气,庆幸免于回答这个看似轻巧的问题,险些,教嗣音无形间,成了众矢之的。

    说到“课业”,今日朝上,皇上下旨,命嗣音,明日起,随众皇子一同入太学。皇上似乎对闻人大将军尤为重视,故恩泽绵延至将军之后的嗣音身上。

    嗣音只叹私人时间,又少了,每日下朝后,便要随众皇子一同入太明堂受课。

    今日,下朝后。

    嗣音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不急不缓地策马,停驻于护城河畔。

    虽行人如织,却不若端午日一般,人山人海。嗣音下马,站在当日的位置,复望向那座临水阁楼,只见临窗处,空无一人。

    嗣音凭栏,目光虚设,若有所思。忽而被身后之人,一拍肩膀,不禁身形一顿,迅疾转身,以扇抵至来人喉间,眸带寒意。

    见来人,嗣音赶忙收手,却心知,已一发不可收拾。来人不是钟子聍,还能是谁,她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下一刻,钟子聍夺下嗣音手中的扇子,展开,撕烂,丢下护城河。转即,哭得梨花带雨,面容失色。

    嗣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虽同为女子,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伸手递了一方绢帕给她,她作势不接。

    嗣音无奈,只得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她却反倒安静下来,轻轻抽噎,看着嗣音,眼角噙着泪,面色泛白,倒有些楚楚可怜,不若平时那般浑身戾气。

    嗣音将绢帕塞在她手上,回身看去楼阁处,临窗位置,已然坐着一名女子,红妆粉饰,顾盼生姿,随侍在侧,看不出是哪里的姑娘,只留意到眉宇间,略显异域风情。

    嗣音想,这个位置不过该阁楼一处雅座,虽别有一番风味,却非可望而不可及。料来这名女子应是无关之人。嗣音不免失望,陷入沉思。

    钟子聍见嗣音忽视她,望着别处失神,她顺着嗣音的目光望去,已然看到一名美艳动人的女子,嗔怒道:“果然是好色之徒。”一把将绢帕甩在嗣音身上,转身离去。

    嗣音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下又多了个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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