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金凤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就干。

    她探明了几间铺子的大体位置,选出地段最好的三家,一一的看过去。

    那三间铺子一间是绸缎庄,一间是香料铺,还有一间是药材铺。

    绸缎庄位置最偏,经营的时日最久,熟客也多,但来往的客人并不见穿着稍显富贵的,想来附近居住的多是平头百姓。

    香料铺位置最好,往来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本来很合适,但只是小小一间,稍嫌局促了些,金凤也不是很中意。

    只剩药材铺,位置虽然偏了些,但附近住的一片皆是穷京官,或是来京的富商,面积也大。

    金凤心里对这间最中意。

    她派人通知店主,主家要收回铺面,请店主另寻吉店。

    市井里能打混出头的,哪个不是人精,有谁不知这铺面是王家的东西,金凤也不担心这店主耍赖不搬。

    她想得没错,只是料错了这位药材铺掌柜的为人。

    换成旁人,哪怕心里有怨气,明白自己不可能和王家硬顶,也就自认倒霉了,这位掌柜却不是个寻常人物。

    他年轻时有把子力气,也是市井里称雄的角色,坑蒙拐骗,做尽了恶事,直到年纪渐长,捞足了养老的银子,才收手不干,只守着药材铺过日子。

    当初为了赁到这间铺子,披上王家的虎皮,那也是颇费了一番手脚的。

    得到主家要收回铺面的通知后,他越琢磨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上下活动,得知这上好的铺子竟被王家的当家夫人添给女儿当了嫁妆,收回铺子就是这位王家姑奶奶的主意。

    “老娘儿们就是误事,贴给个丫头干什么,还不是白给别人家!”他愤愤地想。

    王家的姑娘嫁给荣国府贾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他想起自己的干娘就和贾家一个管事的媳妇交好,特意称了二斤好点心,拎着去拜托干娘打听。

    他那干娘可巧正在家里,正和回门的女儿说话,见他来了,忙让他坐,又叫女儿去沏壶好茶来待客。

    “我的老娘哎!儿子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托付您老,盼着您老帮忙呢!”他嚎道。

    他那干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正业是媒婆,副业给小户人家的标致小媳妇拉皮条,不知误了多少好人。

    她素知自己这个干儿子的本事,见他神情焦急,不敢一口应下,谨慎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先说来听听。”

    这掌柜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这么一说。

    他干娘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就这点子,你留在家里吃个饭,我去去就来。”

    说罢下炕穿鞋,径自出门去。

    他那干娘的女儿端茶进来,见老娘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掌柜独一个在房里,放下茶盘,笑着将他的手指一勾。

    这女儿未嫁时,两人也有过一段私情,只是掌柜此时心里上火,不免兴致缺缺。

    “好狠心的人,不过三五月不见,就把我抛到脑后去了。”女人抱怨道,说着将身子一扭,低着头,露出白腻腻的脖颈。

    掌柜是个懂情趣的人,当即从背后将她抱住,笑道:“我要是忘了你,叫天上下来一个响雷,把我劈成灰!只是干娘素来不许我们多往来,我也不好违背她老人家。”

    女人扭过身子,眼泛秋波,软声道:“我屋里那个,我娘只说他老实,老实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的,我难熬得很——”说着伸出手臂就往他脖子上揽。

    掌柜在心里笑骂一声“婊\'子就会发\'骚!”,忙架住她道:“今儿使不得!干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女人不满地搡他道:“往日我当你是个汉子,原来你也是个没胆色的!”说着就哭了。

    掌柜忙哄她道:“我实是有事,等我办完了这桩事,带你去东市买好绸子做衣服,再给你买珠子打个发冠戴。”

    女人破涕为笑道:“要金丝穿的才好。”又忙补救道,“我也不是图你的钱才和你好,你要是这么想我,我不如去死。”

    掌柜说道:“开口就是死啊活的,也不嫌忌讳。”

    他才不信女人的鬼话,一个年轻女人,肯跟个半老头子好,不图钱还能图什么,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体力差?

    放在他年轻的时候,倒有寡妇贪他力壮,现在哪儿还有当年之勇。

    正腻歪间,听见外间响起他干娘的脚步声,女人忙和他分开,坐到椅子上,低头整理衣襟。

    他干娘进来,见女儿眼角眉梢都是春\'情,哪儿有不明白的,狠瞪她一眼,发作道:“大晌午了还没做得饭,谁家有你这样懒的姑娘!”

    她女儿满脸委屈,嘟着嘴出去了。

    他干娘出去这半日,倒真打听着了,告诉这掌柜,贾家那位奶奶似是要自己开店,这几日巡了两家店,都不中意,独独相中了他的那间。

    “干娘说说,我这是哪里来的无妄之灾!”掌柜叫了句屈,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累干娘跑腿,干娘拿去喝茶。”

    他干娘利索地收了,面上转好了些,也不再提留他吃饭的事。

    掌柜料想她是为她女儿的事不快,识趣地告辞,心里实在觉得冤枉。

    她那女儿是什么货色,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嫁与王柱儿才几日,把个老实的王柱儿都带坏了。

    他摇摇头,不再想了。

    那位奶奶有亲自来巡店的习惯,这倒是个好时机。再如何厉害,到底是深闺小姐,好生谋划谋划,或许能有转机。

    ……

    金凤本来定好了日子去看药材铺,谁知到了那天,一早就下起雨来,竟没去成。

    到了隔天放晴,这才备车赶去。

    金凤打定主意要栽培身边的几个丫头,便点了平儿与她同去。

    车轻马快,到药材铺也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马夫在外头等着,金凤当先下了车,平儿在后头跟着。

    两人带了遮面的帷帽,但衣裳料子光鲜亮丽,仍然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

    掌柜得到消息忙迎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低声道:“您里边请。”

    他不是什么好人,却天生长了一张好人脸,年轻的时候是正气凛然,后来胖了些,就更显得和蔼可亲。

    金凤从帷帽后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也不言语,从容迈步进门。

    掌柜一僵,感觉那一眼险些没把他的汗给看出来。

    这小娘儿们真有些邪门。

    铺子里这会儿没客,只有两个药僮在整理抽屉。金凤里外转了转,觉得很满意,决定就是这家了。

    隔壁紧挨着间香料铺子,店门前立着幡子,门上挂着几样香草,金凤指着香料铺对平儿道:“我想把这家铺子也买下来,到时候两间铺子打通,地方才真正宽阔。”

    平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不懂这些,自然只有说好的。

    金凤并没有半点和药材铺的掌柜寒暄的意思,事情办完了,就准备打道回府。

    正要登车,街头突然过来七八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皆手持棍棒,闯进店里,冲掌柜道:“郑掌柜,我们兄弟最近手头紧,想找你借两个大钱花花!”

    掌柜作出一副瑟缩之态,愁眉苦脸地拱手道:“几位,这个月的孝敬小店不是已经送去了吗?怎么又要?”

    打头的男人抬头就推他,嚣张道:“去你的!你昨天也吃了饭,今天还吃不吃啊?”

    事情至此非常明了,这是一群市井中的无赖,大约主营收保\'护费,今天来“辖区”内的这家店敲诈勒索。

    双方你来我往交锋,气氛越来越向剑拔弩张的方向发展。

    掌柜用余光偷偷瞅着金凤,就等她出声干预,之后便把事先编好的一套经营不易,无赖难惹的说辞抛出来。

    想她堂堂王家小姐,贾家奶奶,听说又是刚硬的性情,理应不至于遇事就避吧?

    深闺妇人哪里知道市面上的情形,遇上这么一遭事,想来也该打消主意了。

    这么想着,果然见金凤移步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却是走到无赖头子面前,开口就道:“你娘病了,需要好人参?”

    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掌柜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怀疑自己的谋划早已被她得知,险些瘫倒。

    无赖头子被她问得一怔,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虽然混账,但毕生最是孝顺家里的老娘,大夫说老娘的病要拿人参熬汤养着,他正愁去哪里弄人参呢。

    金凤笑而不语。

    当然是系统告诉她的。

    这人一出现,系统就发布了今天的“日行一善”任务。

    [叮——发现目标人物,请完成“日行一善”任务。

    详情:

    请解决“童庆的烦恼”。

    无赖也有情,无赖也有爱,无赖童庆的母亲生了重病,大夫说需要上好人参入药,童庆却无钱买药。]

    “日行一善”和普通任务不同,采取累计制,每日不断,连续做任务七天,之后每天完成任务就可得五十积分。

    有些任务需要多费些手脚,金凤就不做,像这种缺钱缺东西的,她就随手做了。

    那无赖头子看她衣着光鲜,明白她多半不是寻常人,猛的醒过神来,跪地道:“求您救我老娘一命!童庆给您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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