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是被痛醒的,但她这几日已经习惯了痛,不过不止痛而已,还有点冷,浑身都有点冷,撑起身一看,见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旁边被子一扯盖在身上,将整个人裹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
李莫愁正在给洪凌波处理伤口,没成想洪凌波突然醒了,被角险些打到她的脸,当即便皱了眉:“怎么这么不老实!”
“我,我的衣服呢!”虽然李莫愁瞪人的模样也格外好看,但洪凌波见过她杀人时的狠厉,缩在被子里畏畏缩缩问她。
“那么脏,当然扔了。”李莫愁理所当然道。
“那,那我穿什么?”洪凌波不敢大声呼喝她,唯唯诺诺委屈道,和只可怜的小动物似的。
“穿衣服做什么,穿上也是要弄脏的,”李莫愁催她道:“你快出来,别把被子也弄脏了。”
洪凌波一愣,才觉得腰上伤口疼痛,连忙将被子一掀,但已晚了,被子上已染了片血污,李莫愁嫌恶的皱了眉,看她发怒,洪凌波再不敢惹她,连忙老老实实的躺好,感觉自己像条任人宰割的鱼,洪凌波紧紧闭着眼,当做一切都是错觉,偏偏害臊的脸颊通红,不能装作镇定自若,李莫愁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娇滴滴笑了一声,和个少女毫无分别。
看洪凌波老实了,李莫愁又继续看她腰上伤口,手上卷了好多层的软布去擦洪凌波腰间伤口的脓水,虽是软布,在伤口上碰来碰去仍是磨的夏桥咬紧牙关,浑身发颤,看她痛,李莫愁又不愉快的自语:“这帮老家伙,这点伤也…”
李莫愁将洪凌波腰间伤上的烂肉脓水细心擦去,直到露出里面粉嫩的嫩肉来,见伤口深可见骨,不禁道:“啧,伤的这么重,你还没死。”
洪凌波听了,就要抬头看看,只瞥了一眼,见到腰上有个血窟窿似的好大个伤口,一时心惊肉跳。她这几日疼的麻木了,知道腰上的伤很致命,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她一抬头,就被李莫愁用两根葱葱指尖在腰间软肉掐了一把,疼的她哎哟一声,又一下躺回去了。
“说了让你别动,”李莫愁不耐烦瞥她,亲自拿旁边伤药给她在伤口处掸上,真是令洪凌波受宠若惊,李莫愁料理完了她,去铜盆里洗手,回头见洪凌波身上大多地方缠了多层布条扎住伤口,人却仍然直愣愣的躺着,眼睛也不睁,像个死人似的,嗔怪道:“你要这样躺到什么时候。”
洪凌波得了李莫愁这话才敢动弹,俗话说良药苦口,越好的伤药大概也越刺激伤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莫愁那伤药真有奇效,反正洪凌波腰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令她不敢多动,看她面上痛苦,李莫愁却不以为意,回身在铜盆里洗了手又用一旁巾帕擦干净每根手指,随手从腰间摸了瓶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瓷瓶出来向她一抛,洪凌波手脚酸痛哪里接得住,好在瓷瓶落在被子里没有摔坏。
见洪凌波笨手笨脚的,李莫愁又是蹙眉不快。
洪凌波从被子里翻找出瓷瓶来,觉得这瓷瓶在手里摸着凉凉的,忍不住晃了晃,在耳边听了听,
“对你的伤有好处,喝了吧,”李莫愁漫不经心道。
一听对伤有好处,洪凌波就毫不迟疑的咬开木塞便喝,她想好了,反正这条命是这道姑救的,这道姑虽然喜怒无常了点,总不会多此一举给她下毒,没想到喝在口中甜甜腻腻的,竟然是一小瓷瓶的蜂蜜。
蜂蜜对伤有什么好处?洪凌波想不明白,但她觉得这蜂蜜甜滋滋的很有味道,是她到这世界来后尝过的最香甜,最美味的东西,况且她一昏就是三日,五脏庙早就造反,好不容易有点东西吃,她吃了两口蜂蜜不满足,仰着头去舔瓷瓶口等着舔瓷瓶底流下来的那几滴蜂蜜,想再尝尝那味道,这副蠢样子又看的李莫愁忍不住心中嘲笑:真是半点出息也没有,喝瓶普通的蜂蜜就馋成这个样子,要是让她喝到古墓的玉蜂浆,也不知道她会成什么恶鬼样子?
李莫愁抄手将桌上的一叠衣物劈头盖脸朝洪凌波扔去,扔了洪凌波一头一脸。
“穿上吧,”李莫愁道。
洪凌波求之不得,她又不真是七岁不知害臊的小孩子,十分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这么袒露身体,连忙把衣服抻开,前几日和阿爹阿娘在一起时她都只为逃命,伤口都顾不上查看,更何况换衣服了。衣服多多少少好几件,洪凌波看着这一件件束手无策,回忆着古装电视剧里那些人穿衣服的模样,打算照葫芦画瓢,但是电视里看着容易,她却很笨拙,衣服花样太繁琐,她一点也不顺手,心里猜想着把衣服一件件套上,扣子也系的歪歪扭扭,不得不反复解下重系,好不容易穿好,而且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总觉得别扭,这衣服料子很好,洪凌波虽然不懂这些,但这件衣服比她前几日逃命时穿的可好多了,也比医馆那件衣服好,这件衣服又滑又软,摸着就很舒服,但她穿着,满身的不自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没穿对。
李莫愁在旁看着,嘀咕了两句‘这么大连扣子也不会系’然后走到她身后,为她将衣服解开,口中道:“我可就给你做一遍,”说着,为她重新穿好衣裳,动作很是温柔,为了给洪凌波系腰间束带还蹲下了身,洪凌波低头看她柔软的手在自己腰间转来转去呼出的气息喷在耳旁,心中忍不住想道,这道姑虽然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但暂且却是真的对她不错,至少救了她的命。
这身道服合适又好看,内里是斜襟白袍,外罩黑色雾丝纱罩,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也不知道李莫愁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好的件道袍,洪凌波估计着道姑师父就是从哪个道馆找了个和她一般年纪的道童抢了人家的衣服,以道姑师父的脾性是做得出的,洪凌波猜想的也确实对了七八分。
李莫愁看洪凌波穿的合身,心情也好,还给她随手扎了个发髻别了根木簪,好啦,她就这样走在街上,也会有人相信她就是个机灵的小道童。
李莫愁退后两步打量打量,也觉得面上有光:“你自己去照照。”
洪凌波往屋里四处看了一眼,奔向桌上铜镜,爬上椅子对着铜镜张望两眼,看到铜镜里照出来的不是十分清晰的脸,就那样愣住了。
李莫愁不理会她,伸手拿起拂尘,理了理衣衫,看样子是要出去。
“你要干嘛去?”洪凌波连忙问她,被李莫愁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道:“师父。”
李莫愁看她一眼:“就叫师父?”
洪凌波一愣,灵光一闪,踟蹰着唤道:“漂亮师父?”
李莫愁未说话,看起来是满意了,李莫愁确实漂亮,洪凌波现在为了哄她开心,当然她怎么开心怎么哄。
“漂亮师父..”
“怎么还叫个没完?”李莫愁嗔怪。
“我父母..”
李莫愁神色立刻很不快:“你怎么又问?”
洪凌波连忙哄她:“师父,我没反悔,我一定一生一世跟着你。”
这句一生一世对李莫愁好像颗定心丹,听洪凌波亲口说出来李莫愁就面色稍缓:“你之前只说看一眼,怎么现在又问?”
“师父,我总不能让阿爹阿娘曝尸荒野,我做女儿的如果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那是女儿不孝...”洪凌波攥着衣角支支吾吾。
这话不像一个七岁孩童说出来的,但李莫愁也没接触过七岁孩童,也不知道七岁孩童该说什么话,也没有怀疑,李莫愁听出来洪凌波话中意思,洪凌波是想让自己葬她父母。
这要求合情合理,毕竟李莫愁现在是洪凌波师父,是洪凌波唯一能依靠的人了,但是李莫愁却不打算答应。
李莫愁自觉为洪凌波已经做了不少,洪凌波求她去救父母,她去了,洪凌波要见父母最后一面,她也带洪凌波去了,是不是太顺着洪凌波了,让洪凌波以为自己对她是有求必应了?这么一想,李莫愁就不太高兴,她的心情都表现在了脸上,看的洪凌波心惊胆颤,刚刚对李莫愁起的一点温情顷刻都被吓没了,但又不甘心让阿爹阿娘的尸体就那样放着,又小心的瞧着李莫愁的脸色,踟蹰道:“我怕他们入梦来骂我不孝...”
“他们敢!”李莫愁立刻瞪起眼睛,一脸怒气。洪凌波现在是她的徒弟,就算是件别的东西李莫愁再不喜欢那也是她的,何况洪凌波把一生一世都许给了她,那洪凌波到死都是她的,哪是凌波已经死去的父母想骂就骂的,她怒气冲冲,甩袖就走。
李莫愁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连比李莫愁多活几年的洪凌波也猜不到,洪凌波看李莫愁这就要走也没说答没答应自己,吃了一惊,但李莫愁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洪凌波这时候无论如何不敢再催李莫愁,只有急忙喊她一声:“师父!”
李莫愁猛地顿住脚步,一脸怒气的回头看她,看那样子,洪凌波再有一句话惹她生气她就要杀了洪凌波了。
“师父,你还回来么?”洪凌波差点被吓的摔下椅子,她磕磕巴巴的问。
李莫愁原本蹙起的眉因为这句话缓缓舒展了,又见洪凌波期盼望着自己,目光烁烁,令她想起自己翘首等待陆郎的时候,一时情动,以己度人,觉得洪凌波一定很期盼自己回来,竟然对她笑了笑:“你乖乖的我就回来了,”说罢,推门离去。
李莫愁走了,被她瞬间又喜又怒吓的心底发颤的洪凌波提着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整个人立刻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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