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卫江这样拉住手,庄梦蝶这会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纱布。她看见卫江的手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行动也有些僵硬,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她拉过那只手细细端详起卫江的伤情,随后抬起头着急地问道:“怎么弄的?疼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江想起那日之事,只觉得那日的刺骨疼痛又传到了手上,他安慰庄梦蝶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而后便想赶紧抽回手来,却见庄梦蝶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啪嗒啪嗒滴在他的纱布上。
“我怎么那么没用啊……你我也保护不好,爹爹我也保护不好……”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滴在了纱布上,又怕渗进去弄疼卫江的伤口,赶紧抬起一只手把眼泪抹去,一边抹又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可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呜……”
庄梦蝶保持着一只手擦眼泪的姿势,另一只手牢牢抓着卫江的手,抽抽嗒嗒的好半天才把想哭的欲望压下来。她瞪着哭得发红的眼睛,盯着卫江手上的纱布不敢看他眼睛,小声地问道:“卫……卫江,你希望我……嫁给天逸哥吗?”
卫江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道作何回答。说想吗?自然是不想的,但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让庄梦蝶嫁给尚天逸呢。眼下的情况,嫁给尚天逸无疑是对庄梦蝶来说最好的选择,至少她下半生不用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卫江觉得做人好难啊,真的好难,可以的话他想就那么两腿一蹬长睡不起,也好过每日要面对那么多的烦心事。
卫江斟酌着言语开了口,“小蝶……人,有时候必须要做一些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我不知道让你嫁给尚天逸是好是坏,但是如果是我……我会希望你……嫁给他。”
卫江看着庄梦蝶,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他想,就这样吧,就把自己的情愫永远放在心里,他会以侍从的身份服侍尚天逸,服侍庄梦蝶一辈子,然后一直守护她。
尚天逸和庄梦蝶的婚事定在了三日后,由于时间太过紧促,因此并未邀请太多的宾客,大多数都是尚家自己的亲系,因此筹备婚礼的事宜虽然匆忙,倒也不是那么的急迫。整个尚府喜气洋洋地装饰起婚礼要用的大红灯笼和大红窗帘,一批一批的婚庆用品被送了过来。
喜娘将赶制出来的嫁衣送来给庄梦蝶试穿,庄梦蝶糊里糊涂地任她打扮着,完事后被塞了个铜镜在手中,庄梦蝶看着铜镜里一身红色的自己出了神。
卫江从货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近日来许多婚庆用品被送入府,为了核对数字他只得一箱箱检查、核实,因此弄到这样晚才出来,不知不觉却又走到了庄梦蝶的房门口,等反应过来想走,已是被房里的人捕捉到了投在门上的影子。
庄梦蝶身上试穿的婚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喜娘忙不迭地从房间里跟了出来,急切道:“哎哟,庄小姐您跑什么呀,这头发还没拆完呢,马上就要大婚了可不能这么急躁。”
喜娘说完才看见了卫江,稍欠身行了个礼,便要将庄梦蝶拉回房里去。庄梦蝶站着一动不动,不往前也不回房,似乎是在等什么。
卫江看了看她,把眼睛瞥向了别处,良久才开口道:“很好看。”
庄梦蝶这才笑了,点点头跟着喜娘往房里走,一步一回头地看向卫江的方向,却只看见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离大婚还剩一日,又是点货到深夜,卫江低着头闷声不发地往自己的大通铺小屋子走,却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尚老爷的屋后绕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想溜出府外去,卫江以为是什么小毛贼,正要上前喝止,却被人从背后捏了捏肩膀,猛地转身。
卫江转身一看才发现,身后捏自己肩膀的人,竟然是之前和尚天逸一起去处理庄府事宜时候,见到过一两次的三皇子。他连忙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该死,不知三皇子在此,惊扰了三皇子,求三皇子责罚。”
三皇子确认那小贼已经出了府,这才笑吟吟地唤卫江起身道,“没什么没什么,倒是寡人深更半夜的刚和尚老爷谈完话,走出来没发声,吓着你了吧。你是那个……尚天逸身边的侍从吧?我对你有点印象。”
卫江保持着跪趴的姿势应道:“回三皇子,草民名唤卫江,是尚小公子身边的侍从,前几日曾和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
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嗯,没事了,你起身吧,寡人也准备离开了。”说着转身便要走。
卫江却仍是没起来,身子压得更低,声音从下面闷闷地传了过来,“草民不明白,三皇子为何要放走那人。”
三皇子止住了脚步,抬起手示意躲在暗处的死士不要轻举妄动,继而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声音里带了点狠意,卫江知道他在斟酌着要不要杀他灭口,但他仍是没抬头,额头已经整个碰在地上,腰也尽可能地压低,“如果草民没有猜错,庄府里的谈话,是三皇子您故意散布出去的,对吗?”
三皇子终于转过了身子,眼睛微微眯了眯,脸上没了笑意,连带着声音都变得严厉,“卫江?是叫卫江,对吧?卫江,人还是要活得糊涂一些才好,有些人自以为清明,却稀里糊涂地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皇子蹲下身子抓着卫江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脑袋掰了起来,要卫江看着他的眼睛,“尚府大的小的都蠢钝如猪,侍从倒是挺聪明的,不然你和我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卫江看着三皇子带着杀意的眼神,却也不闪躲,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草民知道散布庄府谈话内容的小厮是三皇子您安排的,庄府的破败也是您一手造成的,还有刚刚您故意放走的小毛贼,想必和您下一个目标有关。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您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尚府。”
三皇子盯着卫江的眼睛,想看出些害怕来,但卫江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倒叫他觉得怪没意思的。他松开手,任由卫江倒在地上,站起身拍了拍两手,抚摸着手上的扳指道:“还挺敢猜的,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江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背着月光而立,阴影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卫江睁了睁眼,想起那日在小池塘边上,自己抬手对着月亮,向老天求了一个机遇,他知道,现在就是他的机遇。
卫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自行从嘴里传出,“草民猜得到三皇子所做之事,却猜不出三皇子这么做的目的,但无论是什么目的,草民愿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三皇子还以为这人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结果居然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他不由嗤笑出声,“助我一臂之力,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只要我想,我现在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弄死你,你不过只是个侍从罢了。”
卫江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不假思索便回道:“因为草民知道,三皇子您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可以随意进出尚府又不被怀疑的人。”
三皇子盯着他,眼神中满是不信任,“我凭什么相信你?”
卫江扯了扯嘴角,说:“因为草民要向三皇子求一个事,作为交换,草民从此任三皇子差使,哪怕是去死也绝不犹豫。”
这倒是激起了三皇子的兴趣,他绕着卫江转了一圈,在他身后停下,“哦?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这一次,卫江没有用敬语,“会。因为我会帮助你当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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