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夜里,润玉和望舒两人双双翘了夜班,手牵着手去了魔界。
因为在今晚,魔界将举行百年一次的火把节庆典。
在望舒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变幻成一老一少,出现在魔界街头。
当然,润玉是白发老头,她是妙龄少女。
街道上,用摩肩擦踵都难以形容其热闹。各色妖魔鬼怪载歌载舞的场面,更是把气氛推向至高点。
她拉着他的手,一人拿了支火把,跟在舞者后面,一起轻歌曼舞。
润玉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但在她大胆的邀请下,很快就随着她融入其中。
两人疯玩了大半个晚上,直到火把燃尽,人群将散之时,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看着她站在灯火阑珊处,眉开眼笑的样子,一股满足感不由袭上他的心头。
“啪……”
他们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火苗扑腾着熄灭了。
被火热的气氛感染,他们在川流般散去的人群中紧紧相拥,尽情地亲吻着彼此,亲密得仿佛将纷纭众生隔离在外,再容不得第三人介入。
“舒儿……”
一记热吻结束,润玉拥着她,埋首在她柔软顺滑的发间。
她依偎在他怀中,眼波越发潋滟荡漾,脸颊也通红通红的了。
“我不想再等了。”他的眼眸,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我们离开天界吧!”
她将手环在他脖颈后,深深地看着他。
许久后,她轻声笑了。
“好。”
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问他:“你找好隐居之所了吗?是你自己说的,要临碧湖粼粼,依青山隐隐,淌清泉潺潺……若是不雅致,我可不和你走。”
他又是一笑:“早找好了,保证你喜欢。”
她眨眨眼睛,“那我们怎么离开呢?直接逃跑吗?万一到时候,有人来捉我们怎么办?”
“我已有初步计划,不过尚需完善……”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一个路人低着头匆匆而行,一时没看路,竟猛地撞在望舒的肩膀上。
“哎呀……”
她捂着肩膀,皱眉看向那人。
润玉连忙将她搂在怀中,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她摇摇头:“没有。”
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路人停下脚步,抬眸瞥了他们一眼。
“不好意思。”
那路人的声线很冷,听得人寒意顿起。
她却在听见声音的刹那,猛地抬头看向那路人。
只见他一袭黑衣,寻常魔界装扮,大半张脸遮在帽子下,只露出半边侧脸,却分外冷峻。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小声地回答:“没关系。”
那人性格也极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见状,心中微松一口气,连忙拉着润玉,往忘川方向而去。
偏偏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大大咧咧的喊声。
“喂,前面的两位等等!“
望舒拉着润玉,脚步非但不停,反而更快了。
见他俩越走越快,声音的主人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他俩面前了。
衣衫褴褛,头发油腻,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除了可以两万年不洗澡的莫林,还能是哪个?
“今晚可不能乱丢火把,你们的火把掉了。”
莫林拦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两支熄灭了的火把。
望舒侧过脸去,往润玉怀里躲了躲。润玉不明所以,却本能地将她护在怀中。
他接过莫林手中的两支火把,说道:“多谢。”
莫林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魔界传统里,今晚的火把要带回家去,否则会有霉……”
莫林嘴里说着,视线却不经意地瞥过润玉怀里的望舒。当他看见她发间的金簪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
他看看望舒,又看看老头子模样的润玉,对他说道:“几万年没见,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什么?”润玉紧蹙白眉,额上皱纹顿生,“这位魔君,你认识我?”
莫林“嘶”了一声,仔细端详着润玉,半晌才说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你是那条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随后转了话风:“原来是个帅小伙子,啧啧啧,眼光不错啊!”
躲在润玉怀中的望舒,嘴角抽了抽。知道莫林认出了自己,她却无意与他相认。
润玉看看莫林,又看看望舒,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隐隐有关联。
“唉……”莫林幽幽一声长叹,拍了拍润玉的肩膀,顿时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个黝黑的五指印。
他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抓了抓头皮:“小子,你的运气……是真的好啊!”
口里说着他运气好,莫林的语气中,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润玉皱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怀里,她却拉了拉他的衣裳。
“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怕被谁听见一样。
润玉点点头,搂着她的腰,就要离去。
这时,凄清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极冷的声音。
“莫林。”
听到这声音,莫林和望舒的身体,同时一僵。
她下意识躲进润玉怀中,莫林往前两步,挡在了润玉和她的面前。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魔界了?走,去我那儿坐坐。”莫林上前两步,对来人说道。
来人却不搭理他的邀请,只是冷漠地回视他。
“我找你有事,坐就不必了。”
润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越发紧绷,遂担忧地看向她:“怎么了?”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低声道:“没什么,有点冷。”
润玉把外衣脱下,轻轻披在她肩上。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个和莫林说话的人,拿出了一支发簪。
簪尾“叮铃铃”的铃铛声,瞬间引起润玉的注意。他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支发簪!
那是她佩戴了无数年的白玉簪!
润玉惊讶地看向拿着白玉簪的男人,忽然发现,他就是刚才撞到她肩膀的那个路人!
当他抬起头和莫林说话时,那张略显冷峻的脸庞,才完全暴露了出来。
那人拿着白玉簪,冷冷地问莫林:“她来找过你吗?”
莫林连连摇头,语速不由地加快了:“没有没有,她要是来找过我,我还会不告诉你吗?”
那人看着莫林,不知信了没信。
半晌,那人才问莫林:“借这簪子的气息,你替我布个寻人的阵法,能做到吗?”
莫林挡着那人的视线,嘴里说道:“布阵是没问题,可是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
来人将白玉簪放在莫林掌中,身影已然远去。
“明晚,我再来拿。”
“好嘞!”莫林干脆地应着。
等那人不见了,他才抹抹头上汗水,转过身来。
望舒隐晦地看向莫林,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却又很快各自收了回去。
而后,莫林将白玉簪放进袖中,踩着脚底的木屐,“哒哒哒”走远了。
直到莫林的身影看不见了,望舒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等她抬起头时,却见润玉看着她,神色莫名。
她踮起脚,在他唇畔轻轻印下一吻。
“什么都不要问,好不好?”
润玉眼神一深,加重了吻的力道。
“好。”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
回到天界时,天边已经微亮。
润玉进了七政殿,出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幅画卷。
“宛丘。”他唤来一个仙侍,将画卷交给他,“去查清楚,他是谁。”
宛丘领命而去。
半个月后,宛丘回到璇玑宫,将画卷递给了润玉。
润玉展开画卷,却见冷峻男子的画像旁,多了四个潦草的大字——
日神踆阳。
————
一个月后,望舒下了值,照常待在藏宝洞里等着润玉。
可是润玉不知被何事绊住了,迟迟没来。
她只好坐在一个玉石凳上,无聊地撑着下巴发呆。
当她的视线瞥过眼前的宝石堆时,却忽然发现底下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她的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将宝石扒拉到旁边,将下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是几本书。
封面看上去甚是熟悉,上头写着几个大字——天香图册。
她的脸颊微红,将书原样埋回了宝石堆底下。
没想到啊,润玉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原来也会偷偷看这种书……
正想着,背后忽然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
他从背后搂着她,在她耳边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在想天香图……”她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半,连忙笑着捂住嘴,“没想什么。”
润玉的眼神,看向似乎恢复了原样的宝石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我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若哪一天,我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就把天香图册上的事,统统对她做一遍。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怕她不认账。”
“不不不……这是不对的,你听错了,我没说过这话!”
她连忙退出他的怀抱,生怕他说到做到。
见她像炸了毛的小动物似的,润玉忍俊不禁,连忙将她搂在怀中安抚。
“是,是我听错了,你没说过这话。”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记轻吻,谈起了正事。
“三天后,我们一起离开天界吧。”
“怎么离开?”
他在她耳边细语,将计划告诉了她。
“什么?诈死?”
她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这个计划,很容易被他看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几万年来,天界失踪和死去的天妃那么多,从未见父帝追查过……”
她想了一会儿:“那你打算给我安排个怎样的死法?”
“被废天后杀死。”
“那你呢?”
“一起死了。”
她点点头,亲了他一下。
“好,都听你的。”
润玉笑着,将她拥进了怀里。
“三天后,我们就能离开天界了。”
“嗯。”
两人耳鬓厮磨间,说不尽的情意绵绵。
直到旭凤来璇玑宫找润玉,润玉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润玉走后,望舒也回了望月台。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假如,我和润玉同时被荼姚杀死,纤阿你会相信吗?”
纤阿摇摇头:“不信。”
“你都不信,何况天帝?”
“娘娘您的意思是?”纤阿皱眉,不解其意。
她微微一笑:“那就得想办法,让他相信。”
正在这时,她发上的游龙簪忽然发出金光,一闪一闪的,十分有规律。
她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却很快不见了。而后,她的身影消失在望月台中。
省经阁里,天帝正在批阅奏疏。
望舒收了月白伞,进了内阁。
“陛下急召我来,不知有何要事?”
天帝合上奏本,深深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笑容。
“三天后就是蟠桃盛宴了。”
“嗯。” 她垂下了眼眸,左手微动。
“蟠桃宴每三千年举办一次,历来由天后操持。”天帝顿了顿,“如今荼姚被废,本座寻遍后宫,觉得还是由你来操持更为妥当。”
她后退两步,推辞道:“我向来懒散无为,吃蟠桃还可以,但操持蟠桃宴这种细致活,恐怕有心无力。”
“没关系。”天帝站了起来,语气不容拒绝,“你总要学会的。”
她被他的话一震,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陛下此话……何意?”
他却不再解释,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万事皆有人打点,届时,你只要露个面就好。”
话音落下,省经阁里,已没了天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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