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脚下的村镇大多受制于当地恶劣的地理环境，常住人口较少，供水通电也是一大问题。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宁愿住在海拔更低条件更好的地方。
到了晚上，山上开始下雪，就更少人会出门，只剩下几家面向旅客的酒馆还在开门迎客了。
呵哧，呵哧——
夜晚骤降的气温已经可以让人呼出白气了。
这个小村庄因为不处于登山必经路而没有那么繁华，通常没有人会选择在天黑之后才来到这里。
实际上，会夜晚赶路的都是没经验的新手，不过这个刚到的外地人可能连新手都不是。
他根本没带行李！
艾弗也觉得自己不像个来登山的旅客，反倒像个傻子。
他没带食物，没带衣物，没带任何工具，就这么全凭感觉，徒步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来到这里。
饥饿，寒冷，疲惫，还有太阳穴突突直跳的血管都快让他承受不住了。
以后任谁都别想让我干这种蠢事！
艾弗扯紧了他不停灌风的衣袍，向村庄内走去。
就快到了。
在这种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方，人们的服饰总是带有许多外地人看不懂的特色。即便如此，袖口护臂上点缀了那么多圆球也是够奇怪的。
艾弗忍不住去碰去一下那个东西。下一秒，他就恨不得砍了自己那只手。
怦——
一个侧摔。
艾弗被向后锁住双臂，脸着地勒住脖子，以一种万万没想到的姿势如愿看到护臂主人的脸。
“嗨。”艾弗出声有点困难。
救命！好像有点可怕。
“你的目的？”
是全然陌生的青年人嗓音。
艾弗当然知道当年的排骨干长大后会变得很强大，但没想到他能厉害到让自己完全反应不及的程度。
脖子上的手臂又一个用力，艾弗差点没被勒晕过去。
他嘶哑着声音制止道：“杰森，冷静点。”
这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
“你不是塔利亚的人。”杰森手上不松力，凑近了那张被勒得血液不通畅的脸，“你跟踪我，你是谁？”
太弱了，这是哪个白痴？
我迟早要让这个白痴哭出来！
艾弗欲哭无泪。
“艾弗里特。”艾弗看着这个混蛋成熟冷硬的脸，几乎不见幼时的模样，“在哥谭。九年前。”
漫长的等待让艾弗肺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开始怀疑此行的正确性了。
呼——
嗯呼，嗯呼。
脱力倒在地上的艾弗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身后的人松手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艾弗，缓缓地说道：“我会让你说出实话的。”
说你个头的实话。
冰冷粗糙的地面蹭了好多沙尘在他脸上，艾弗很久都没试过栽成这样了。
血液回流让他本就涨得发疼的脑袋一阵酥麻，艾弗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怎么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你在说什么？
杰森皱眉。
夜色中有细微的响动吸引了杰森的注意。
这才是塔利亚的人。
杰森又看了眼地上晕过去的人，捞起他，向反方向跑去。
————————
是熟悉的胀痛感。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艾弗快速收束住自己发散的思维，将能力活动降到阀值以下。
能力，又回来了。
太久没有感受到它，艾弗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那么，按照古一的说法，他现在是又到了相对于宝石的异世界？
不管怎样，它都对艾弗如今的状况是有帮助的。
他现在能感觉到，身下是干硬但温暖的床铺，有暖暖的阳光笼罩的感觉。重要的是，艾弗没有昨晚睡着前的记忆。
这里是陌生的环境，意味着陌生的危险。
“醒了就起来。”
艾弗这手不到家的屏息术在行家眼里明显不够看。不过听到这声音应该就是安全了。
他翻身而起，看向声源。
那里，清晨的阳光漏进室内，在地板上映出了他的身影。身材挺拔的青年就靠着桌子踩在他的影子上方，微微皱起的眉头一如初见。
还真的一点都没变啊。
庞大的信息流向艾弗涌去，他却一点都不想理那些东西。
因为有的人就是犟得要死，到老都死性不改。
杰森不由得把眉纹皱得更深。这个家伙什么眼神？
“你该庆幸。如果不是我刚接受了大种姓的训练，你这会儿估计就不会见到我了。”
骗谁哦，你能把我怎么样。
艾弗无所谓地缠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杰森看着他这幅无赖样，青筋直跳。
他回手从桌上的餐盘边摸过一把餐用小刀，金属的刀身在他指间来回反射着光。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杰森唰的一下将餐刀插进身后的木桌，直没刀柄，“但你的工作显然没做到位，装得错漏百出。”
正在扒拉着自己一头乱毛的艾弗停了下来，他看着面色严肃的杰森。
不是，我怎么就不像我自己了？？
“还要我提醒你吗？”杰森在逐渐失去耐心，“你的瞳色弄错了。”
瞳色？
艾弗突然反应过来。
“你等等。”他手忙脚乱地扒开被子，解释道，“我小时候眼睛还是蓝色的。”
艾弗小时候眼睛确实是蓝色的，跟杰森一起走就像哥哥牵着弟弟一样。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变绿了。
怎么想都是宝石的锅！
艾弗边走边勾鞋，却在走进杰森三步距离外被他凶狠的眼神逼停了。
这误会可不好说了，简直世纪难题。
如何证明你自己是你自己。
太难了。
艾弗此刻有点想就这么掩面离去。
“呃，我该怎么说。”艾弗低头扯了扯睡乱的衣袍，站在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昔日伙伴面前有点局促地回忆道，“当年，我从你家出来之后，我没忍住又跑了趟火场。”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被封锁现场的警察给逮回警察局了。
艾弗想想还有点尴尬。毕竟他当初在被逮到前，才跟杰森许下了豪言壮志。
“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放心，有我在，我们一定不会被条子抓到的！”
那是他莫名其妙在事故现场晕倒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在杰森家里醒来。
刚遭逢大变的小艾弗抱着他信任的小哥哥狠狠地哭了一通，又被好一顿哄，还逼着人发了一次又一次誓，答应他永远不抛弃他。
艾弗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羞耻的。
谁没有过童年黑历史呢？
“后来我就被我姑妈带走了。”艾弗流水账一样解释了一遍，小心地看了眼杰森的表情，着重重复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我当时自己都忘了我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说得分毫不差。
他有可能是他本人，也有可能是用某种方式得到的那么详细的信息。
杰森沉默不语。
如果这时候在蝙蝠洞的话，就可以通过差血液样本确定人了。
不，不要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杰森甩头，专注于自己的判断。
艾弗经常说自己是靠感觉行事。
这句话放在杰森身上会更适合一点。在很多时候，他完全是在凭他野兽一般的直觉战斗与判断。
昨晚他就已经有点怀疑了，所以他特地避过塔利亚的眼线，带他来到这里。
今天的话……
杰森看着这个依稀面熟，嘴上要是不打断他估计还能一个人说上很久的家伙。
“我后来还有在找你。”可是没有结果。
一句话把艾弗剩下想说的废话全部堵了回去。
有戏！
艾弗嗅到了他的松动。他权衡了一下，决定毫不留情的卖掉老上司：“我后来进入了英国情报局，就是M16。那段时间的资料不好找。”
艾弗说了一半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补充：“别担心。我已经退休了，不是公家的人了！”
艾弗用超期待的眼神望向杰森。
他都已经卖光家底啦。
这种眼神一向让杰森受不了，他暂时放下疑虑。
反正这家伙那么弱，随时都能摁死他。
杰森没有说信或不信。他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出桌子的座位。
“先吃饭。”他的身体刚刚一直挡住了份简易的早餐。
艾弗简直双眼放光。他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确实饿得不行了。
“谢谢。”他在杰森的目光中，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就开吃，咽下食物的间隙嘴里也没停过。
“你吃了吗？要不要我分你一点儿。”
“干嘛把刀插得那么深，我拔都拔不出来。算了，□□我也不会用的。”
“你怎么选了这家旅店，东西难吃死了。”
……
杰森没有回应，这些废话也不需要回应。
要说话唠的话，这点也真的像。
当年那个小屁孩子也喜欢边啃着汉堡，边跟在他后面嘴里没停。
怦。
一堆重物倒在桌面上，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小工具。
唔。艾弗差点没被噎住。
我就说今天怎么跟升华了一样，感觉自己轻了那么多。
这些针弹药弩，和各种作用的监听定位设备都是杰森昨晚一点一点从艾弗身上扒下来的。
有些东西收藏之严密，简直不下那个老蝙蝠的作风。杰森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清理干净了。
当然没清干净。
艾弗撩了撩自己的牙口，确定自己没被夜间拔牙之后松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M16留给退休老员工的离别礼物。”
艾弗笑得格外真诚。
杰森既然敢把它们都倒出来自然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他也会想办法给自己也备上一套杀伤力更强的。
但杰森没有说的是。
他第一次偷偷用蝙蝠电脑查资料时，查的就是艾弗，但他的信息随着他从哥谭机场前往英国，就再也查不到了。
他不认为这世界上还有蝙蝠电脑查不到的资料。
“话说你从哪找来的那么丑的衣服，那个圆球护臂真是丑毙了。”
这个白痴还是丢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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